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裴流觞虚手一扶,匡逸辰便跪不住了。他略略点了个头:“你不说我也要去的。”
倒是孔鸣摇摇头:“我还想着你会进了城才说,没想到这才出院子,你便忍不住了。”
匡逸辰大窘,阿九大惑,愁眉苦脸地将他望着。匡逸辰被她一双眸子灼得浑身不自在,方潦草说了几句。原来昨夜阿九所言不差,那位看院子的老爷爷原本便是当朝神威大将军,而匡逸辰乃是本朝女帝匡芙之兄。
至于为何禅位于妹入山修道,他倒是含糊其次。只说唯一的皇妹大婚,他这个做兄长的还是碰巧遇上,已然够凄凉,更令他释怀的却在后头。因他夜探皇宫,竟又探出一桩事来:他未来的皇夫不是人,以他的修为竟看不破那人的本相,这就不简单了。思来想去,为今之计只能求助于二师伯。
阿九震惊道:“你当告诉匡芙那是妖怪,取消婚礼啊。”
匡逸辰悲愤又苦恼:“小师姑,我试过了。阿芙全然被那妖孽迷惑住了,她不晓得眼前的国师,早不是原本的青梅竹马,而是妖孽夺舍肉身幻化来的。”
阿九闻得他嗓音低沉惆怅,估计是自己的亲妹子,宁可亲信妖人也不愿采信他这个兄长,让他着急又失落。她转眼将裴流觞望着,崇敬又真诚。
裴流觞笑笑牵过她,缓缓往前走:“逸臣,我们少时便进宫去看看你妹妹罢。”
匡逸辰大喜过望,连带着看孔鸣也亲切起来。
众人甚是低调,在匡逸辰带领下没有惊动宫女侍卫便进了女帝的勤政殿。物换星移、斗转参横,这个承载了数朝帝王权术智慧的书房,在烛火映照下愈加肃穆恢弘。
高大的书案后,金色描金龙袍加身,龙冠下,那张清秀的脸蛋全没有上位者的虚静无为。只在面对骤然出现的四人时那份从容自如,让人恍然,眼前这个与奏折融为一体的柔弱女子,乃是当朝女帝。
匡逸辰一一为双方介绍。女帝搁下笔,泰然自若地起身绕开案桌,娴雅地福了福身:“匡芙见过众位上仙,请上座。”又转头,目光微敛道,“哥哥,你若是为祝福而来的,阿芙必开心不已。若果,仍旧事重提,便不要说了罢。”
阿九见她面色沉着,目光却戚戚然望着匡逸辰,不待他们出声,便起身拉着她的手道:“阿芙,你如此说话,匡逸辰会很难过的。”
匡芙手上一暖,不由怔了怔,低柔道:“对不起哥哥,我不能没有他。小师姑,你们都是神仙,凡人数十年寿命在你们看来不过草木一春。此事,你们便闭一闭眼睛,我便已归尘土了。”
匡逸辰怒斥:“可是阿芙,你是人间帝王,三界六道的运程也着落在你身上。”阿九从没见他动怒,有些担忧地望着这对兄妹,见二师兄和孔雀默默地喝茶,又静下来。
“我是帝王,可我也是女子。我盼望着有父母兄长的呵护,有知己郎君的陪伴。然则,父母早逝,我一心依赖的哥哥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因由弃我入道,连知己好友也可以是政敌伏在我身边的暗棋……如今,我好不容易能与他许下白首之约,哥哥,你连我这点温暖也要夺走吗?”泫然欲泣的嗓音,令阿九有些不忍。
匡逸辰目中露出痛苦之色,却仍沉声道:“阿芙,我请二师伯他们来,便是要收了他!即便你恨我,那也无妨。”
阿九手中一空,匡芙退后两步,摇摇头道:“阿芙知道,但凡哥哥决定的事,我便左右不了什么。然则哥哥要记住,他一死,我便不独活。”转而回首往殿后道,“扶胥。”话罢,一人掀帘而入。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人如其名,乃是香草佳木般的出色人物。只是除了匡芙,在场四人均是一眼便瞧出他的不妥来。
裴流觞和孔鸣若无其事走了两步,正好将匡逸辰和阿九护在身后。
那人宠溺地望着女帝,和颜道:“阿芙,这几位是?”连嗓音也如笙箫,动人心魄。
“扶胥,这些乃是皇兄的朋友,来观礼的。皇兄,他便是我未来的皇夫扶胥。”女帝望着匡逸辰,满脸祈求之色。
裴流觞在身后摆摆手,匡逸辰便撇开了脸。裴流觞悠然道:“陛下,我这师妹对你家的宝贝垂涎已久,不知陛下可愿割爱?”匡芙一愣,阿九笑嘻嘻地拨开裴流觞和孔鸣,上前去牵匡芙的手:“阿芙,你乐不乐意呢?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哦。”
那叫扶胥的男子,目光柔和地望着两人离开勤政殿,方掉头笑容可掬地望着孔鸣和匡逸辰:“你们迟了一步。”眼角余光也不曾扫裴流觞一丝一毫。
裴流觞不以为意,淡淡道:“你想要得到什么?”
“很多。包括你的命。”手中紫黑色的光芒耀起,在低沉的嗡鸣声中出现一把奇形魔器。
匡芙一生从未有过闺中密友,爱她之人也敬她不敢稍有逾礼,即便正眼瞧了也是亵渎,何况是触碰到她,憎她之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记忆中牵过她的除了皇兄便只有他。皇兄早不要自己了,才使得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他的温暖,她再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
此时被阿九握住,她顿了顿却没有抽回手,两人缓步上了御花园中一座小山上。日光中,匡芙面色惨淡,眸子淡定却执着地望着阿九:“小师姑,你不用费心劝我了。其实,我知道他已不是原本的扶胥。扶胥他,不会唤我‘阿芙’,他只会说‘陛下当以国家为重’,就更不会牵我的手说‘阿芙今日这衫子极好’。”
“你既已知道,为何还要执迷呢?”阿九怜惜地望着这个卸下帝王尊崇后,无比脆弱的女子,“是他杀了你最心爱的人,你却要与他共结连理,真正的扶胥会有多痛?”
“他会痛么?他会觉得痛么?”匡芙笑出声,眼泪却淌了下来,“小师姑,我偏要如此,让他即便是死,魂魄也不得安宁!”
阿九愣愣地望着她痛苦的神情,眼前闪过的却是独孤夜与朱砂的绝恋。她那时才知道为了爱,有些人可以牺牲所有,包括前途、自由、名誉、魂魄元神……直到舍无可舍。
她不敢相信,尘世中竟有如此恨到绝处的爱。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害怕看见匡芙的眼神,仿佛那是一星火光,能点燃自己莫名的情绪。她不知道,为何匡芙的话,能激起内心的共鸣,不由恐惧地退后一步,抵在粗粝的山石上。
匡芙一番话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面色灰白地扶着山石,喃喃道:“小师姑,你见过扑火的飞蛾么?它们明知道是死,仍义无反顾。或许,我也是一只飞蛾,贪恋那一缕温暖便是自焚也不觉得什么。你们口中的妖孽他给了我想要的眼神,即便是他别有他图。”
风和日丽,阿九却心里一阵阵发凉。匡芙的低喃听来凄迷万状,一字一句都吐露着心中无穷无尽的愁苦。这般胡乱说了一阵,终于声音渐低,痴痴地望着勤政殿方向。
“阿芙那个夺舍扶胥躯体的妖物,我也看不出真身,修为定超过我许多。若你决意如此,怕以后凶厄难免了。我有些东西,你要时刻收在身边……”眼看着悲剧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多给她一些逢凶化吉的仙家至宝。
说着从镯子里取出几件物品替她一一戴上,想想不放心又取出仙丹玉露各一瓶放到她手中。
“小师姑,我用不着的。”匡芙知道以眼前这个冰肌玉骨女子的身份,赠予的东西必非凡品,然则,她拿着有什么用呢?哥哥他们支开自己,便是要对付他罢,若他死了,“扶胥”也便连个皮相也没有了,支撑她的恨意云散之后,她还能活下去么?
“我只知道,有些人死去,只为让心爱的人活着。阿芙,我不知道如何劝你,我有个朋友说,活着才有希望。你想,若真的扶胥魂魄未散呢?当他明白自己爱慕你多深,却只能眼睁睁瞧着你如此自苦,该有多伤心?”
匡芙原本寂然的眸子渐渐有了神采,她踉跄着抓住阿九的手,仿佛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块浮木:“小师姑,他会原谅我么?”
闻言,阿九猛然大口地喘着气,蹲下去捉住自己的襟口,自己的心仿若要跳出胸腔,脑中有个陌生的女子凄楚至极地哭道:“原谅你么?不,你我从此便当从未遇见过!我不会原谅你,永身永世也不会原谅……”她忍不住放开衣襟扶着头□□出声,匡芙紧走几步只来得及接住她滑落的娇小身子。手触到小师姑的后背,才发现她的衣衫竟被冷汗浸湿了。
“小师姑,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来人,传太医!”浓荫深处有人“诺”了一声,便疾步离开了。
“阿芙,我没事,方才只是突然间,突然间……”阿九不知如何接续,若非一身冷汗和如鼓的心跳,她都会怀疑适才是不是一场梦。那个女子是谁?那泣血的悲鸣竟拨动了自己的心弦,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