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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一边密切地注视着案卷的整理,一边不得不应诺开渠。
他早就想过要兑现自己的诺言,重修河堤前已经开了一道闸门,此时只须把所谓的小渠开出来。天才知道吕经的“小”从哪来,把水调往干涸的西北,往将来的渠要走的方向望一望,沟是沟,梁是梁,渠小则不能乱绕,渠一旦大起来,再绕个几倍远,几乎能要人命!
狄阿鸟觉得吕经就是趁机拿自己开涮,和鲁匠跑了两天,脸黑黑地回来,再见吕经,吕经这才埋怨:“谁让你一定把渠修到西北角?!你只需沿大田东面的洼地走十里,和北面的小河连起来,就已经能方便百姓啦,到时候立上些水车,要水的自己踩上去,沿着上面的小渠走。”
狄阿鸟不知这一道渠要修到何年何月,磨破嘴皮也没有用,只好把自己当成一个劳力,县里让修就跟着跑,管他修到什么时候。然而他回来的路上,却看到一张坏犁,立刻把自己怠工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兴冲冲地找到焦生,让他造起来一座小山一样的犁,自己把所有的牛和马都调集起来,豁开小沟小碍,拉一条沟来整上一整。
鲁匠和焦生都为他的想法震惊,问他:“这么大的犁怎么造?!”
他们分析一下,觉得将渠分成一段、一段的,用排犁耕一层,再过耙将土整碎,最后用斗状的长箱往两侧刮一层,刮起来夯出两堤,如此一层一层进行,或许可行。
狄阿鸟愿意试一试,他这次学精明了,先要县里出钱,然后再干。
吕经立刻拿出十二分慷慨的姿态。愿意摊派一千两银子,拨一部分救灾粮。
狄阿鸟合计、合计,知道亏是吃定了,但修渠和修桥不一样,不用太多的石料、砖头、木头,原来水磨山的百姓现在还缺着粮,接下来修渠,修好则罢,修不好也能混过今年,另外谢先令和张铁头现在迫切要钱。现在拿到这一千两,加上七凑八凑。立刻能在长月码头扎根。他心里已经是点了头的,却扎着不感兴趣的样子讨价还价。
修渠不是当务之急。
吕经玩这一手就是不想白给救灾粮。救灾粮也不够,没饭吃地领,有饭吃也要领,布施下去,到头来仍然要饿死人;发作苦役就好办了。但凡家里有些饭吃的,谁肯不要工钱,只管顿饭?!
吕经自然不肯加价,说:“你爱修修,不爱修拉倒。一千两是小数啊?!县里一年才有多少收入?!”
狄阿鸟只好修,修不几天,柳馨荷从家捎来话,告诉说:“我见到杨涟亭啦。好好的一个后生,人实在得很,还读过书。就是不大说话,天天闷着头为咱家干活。现在人家媳妇不在了,我也就做了主,把芳儿嫁给他,以后你也好当自家人使唤。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把他俩婚事操办、操办。”
狄阿鸟也满意,定了个日子要回去,回去的前一夜,把张奋青整理的案卷拿来,夜里点着灯翻。只是见里面牵扯的什么案都有。有些人都没话找话,感到真正有价值的不是很多。翻了几遍,倒是发现有个百姓这么揭发:“一路人披发而来,发皓马衰,身被数创,持刀过镇,求问博格阿巴特之乡,杨员外阴使人杀之,掘地埋尸。吾夜间出镇,亲眼所见,不敢发一声,后偷走时被人追杀,今方敢回乡。”
狄阿鸟本想到第二天问问张奋青怎么回事,看了这一记录,立刻想到扈洛儿,惊立起来,让人找来张奋青,一见面,拍着案卷大喝:“这些你看了没有?!记录百姓口供的时候你在哪,有没有在一旁听着?”
张奋青不知他火在哪儿,信誓旦旦地说:“我都在一旁听着,保证是搜罗来的,真的。”狄阿鸟猛地把案卷摔过去,冷笑道:“你听着,你听些什么?!”张奋青连忙搂住,说:“难道里面有假不成?!”狄阿鸟想一想,收敛怒火,慢慢地告诉他说:“杨乾金杀了扈洛儿!”张奋青大骂:“这个挨千刀地。”
他连忙解释:“搜罗证据,都是咱衙门里人上门,黑着脸让说……”
话没说完,狄阿鸟就无奈地说:“想不到你这么卖力!太卖力了吧?!逼着人家说,不怕有些人应付,说些假案?!一大本子,只要有一点儿不真实,人家有钱有势,就能从这不真实的案子下手,说你们是刻意诬陷,你傻么?!还有,动静这么大?姓杨地不往里面乱填?!”
张奋青长大嘴巴,还在拗理:“怎么可能?!”
狄阿鸟也不知道杨乾金可能不可能这样干,只知道他自己曾经玩过这一手,让张奋青去诬陷,反过来使得别人感觉自己是清白的。
他知道张奋青还没有在公门呆太久,理解不透,只是叮嘱:“别再罗织下去,把这个证人找到,挖回扈洛儿的骸骨,好生安葬,将风声淡下去。另外,选一些重点,呈送到老太爷面前,立上案,无论是拘拿还是传来问话,都行,等我去长月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瞅准机会,让化了妆的衙役们往上扑,格杀之后说他拒捕,袭击公门中人。”
张奋青听得有点发愣,点了点头,说:“老太爷那,我怎么说?!”
狄阿鸟想了一想,说:“把扈洛儿的案也整理好,什么也不要说,老太爷就明白了,他不立案,没法给咱交待呀。”
张奋青离开后,狄阿鸟夜不能寐,叫醒一通兄弟,连夜回家,去为杨涟亭举办婚礼。
当马蹄炸到家门口,家里地人还以为是在梦里。
忙碌两天,婚礼也没有怎么布置,虽然显得简陋,却来了许多的人,不少弟兄怕狄阿鸟请不起客,自带干粮,只图热闹。
大伙载歌载舞。弹弹琴,唱一唱,把祝福撒遍。
柳馨荷看在眼里,心里有好多的底气,高兴地跟杨涟亭说:“你娶了我们家芳儿,以后就是苦尽甘来,可要好好待她。”周芳儿忸怩着说些话,而杨涟亭答着、答着,掉起眼泪。众人看在眼里,到处起哄。不知怎么触动了杨涟亭的姐姐,她就在热火朝天的场面上爆发出一阵滂沱的眼泪。惊得众人不知道怎么劝好。
婚礼举行完,狄阿鸟才发觉除了在外的,家来还有一些光棍弟兄,立刻把大家集合起来,说:“大家都给我听好,以前咱不再提。从明儿起,凡是能找来媳妇地,老子立刻送他十亩地,一头牛,没错,老子现在是只有一百亩地,可只要你们有能耐,一口气娶了上百媳妇,那我就先欠着,马上去挣钱。”
他吆喝了一阵。想一想,还正修着渠,一摆手,带着人骑马赶回去。
回到渠上,忙碌几天。长月来人,赐些锦袍和纹银,催他去参加“英雄会”。
他拜托完渠务,挑出随自己前去的人选,挑了赵过,挑了路勃勃。挑到狄阿孝面前。一阵犹豫,说:“我替你看望你三娘。替你提亲,你哪儿也别去……”狄阿孝不愿意,憨声说:“为什么?!”
狄阿鸟说:“因为你是我阿弟,你得听我的,多习武艺,多读书。”
狄阿孝立刻扭过脸去,作势不听。
狄阿鸟知道他现在不服自己,恼也没有办法,只好笑吟吟地领他去一边,说:“我是你阿哥,我需要有一只狼一样地阿弟,而不是狗。
狄阿孝大怒,说:“你才是狗,我能想象得到你在他们面前的样子。”
狄阿鸟只好给他一巴掌,道:“你分清狼和狗啦?!”
继而教训:“狗看人不舒服才去狂吠一阵,狼不吭声,要咬就咬喉咙,你说你阿爸让你成为大将军,报仇,你幼稚得可笑,当初,你阿爸是怕你不肯走,才骗你说,让你去报仇,是的,没有错,你是他的希望,却不是报仇。你找谁报仇,你和谁有仇?!你觉得你和当今国王有仇是不是?!你愚蠢。国王和你阿爸争夺的是万里地疆域,是抢食,国王胜利,我们失败,如此而已……我们现在还要抢食,先抢回我们祖业!”
狄阿孝固执地说:“我阿爸是为了你阿爸,不是什么抢食,你要是这么说,你就是忘恩负义。”
狄阿鸟无奈地问:“那你说,你准备干什么?怎么干?”
狄阿孝木然,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事情冷下来了,也没有谁认识我,我就想去长月。”
狄阿鸟问:“龙血认识不认识你?!龙血,跟我那么好,我有难,他却藏起来,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狄阿孝咬牙说:“他变心了。”
狄阿鸟只好一连拍打自己的脑门,气恼地说:“阿孝,你醒一醒吧,睁开双眼,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我原本是想让你跟着牛六斤去打仗地,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你必须种我的一百亩地,地种不好,提亲地事我也要放一放。”
他叹了一阵气,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阿孝。我给你跪下行不行?!我不想逼迫你,我只想让你想两年,两年之后,你明白的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