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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已忍不住先笑,提溜了她的耳朵,给几个大人说:“他要离家出走,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内应,偷出兵器钱财;不离家出走,也一定会找自己的内应,探探他阿爸的口风。要抓他,只需瞄住他的内应。”正说着,耳边传来恢恢马鸣。风月往外一指,说:“已经逮回来了。”他这句话惹了一片人。他们纷纷奔出去,又飞快地奔回来,嚷到:“抓回来了!”
很快。逢术拖进来一个鼻青脸肿,大袍暗红的少年,其后则是低头不语的飞孝,再后,则是趾高气扬的花落开、段晚容。众人嘘唏去看飞鸟。飞鸟只好把脸藏到袍面里,沮丧地嚷:“大意了!”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三卷 二十四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0:47 本章字数:5556
第三卷意气牧人思藩业,驻马衔环持杆节
二十四节
谁也不会没有天良,把孩子踏踩成他们说的那样儿吧?只要见一眼就放了心!
花流霜带着这样的想法,紧一步慢一步赶到前庭拐角的草廊下,扶了雨蝶,倚脚望向一片家人,只见男人们扎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个个神色雪寒;女眷和孩子似有不忍,悄悄嘘唏,立刻把心提到坎子上。
她迫不及待地往往前迈步,心里“乖乖儿”地叫个不停。人们静悄悄让开道路,把一束束不安的目光投射到她脸上。气氛越来越沉。人的呼吸越来越紧。
段晚容打破沉默,第一个跑过去,站到她的左前侧,大声告状说:“看他被打得哦。就这还一味想跑。”
花落开也连忙跑到他跟前,回头一指,说:“我去抓他。他还让阿孝打我。”
蔡彩扭头找到几张人脸骂:“不听话,就该好好地关关他!”
花流霜耳根一紧,却懒得理会,微微笑着弯了下腰,用手扯飞鸟把开口抓得紧紧的袍子,疼惜地说:“快把袍子拿开,让阿妈看看!”袍子底下“唔”了一声,并不松手。花流霜又劝:“听阿妈的话。阿妈不打你!”袍子下又“唔”地一声不愿意,却突然抖得厉害,想必是飞鸟在里头哭。花流霜又说:“别怕。阿妈说什么也要为你出这口气。”
她感觉手里抓了一团黏物,翻过来一看,指头上竟是脓血条子,忍不住一声尖叫,喊道:“你给我放手,让我看看!”说罢,用力地撕扯那袍面,不两下把坐在雪上的飞鸟扯翻了。逢术见她脸色兀地惨白,手指抖颤,连声说:“那不是阿鸟的!”他也自一旁劝阿鸟:“你怕个啥呢?”飞孝见得你慌我忙,七嘴八舌,也连忙喊了一声“阿哥”,嗡哝说:“就让大娘看看吧。”龙蓝彩紧紧地按住飞田,却没能抓上飞雪。飞雪不打招呼地动了手,自后往前掀袍背。
袍子里的人大喊:“都别动我!”“滚!”飞雪被他拱了一跟头,“吭吭”哭了起来。她一哭。飞鸟只好妥协,松了袍子,把脸伸给大伙,挂着眼泪笑道:“都看吧。”
那脸被飞鸟反复用雪擦过,肿倒不怎么肿,几如靛青中绣紫花的一面锦绣,果是惨不忍睹。花流霜用手抚上去,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过神,连声问:“身上呢!身上都伤着哪了?”
飞鸟欠着屁股掀衣裳。她按下儿子的手,领到暖和的屋子里。
衣袍里头更无一片完好,特别是背肋和膀子,大片乌黑,轻轻一碰便换来疼呼。
花流霜出来已潸然流泪,见人们已自发地熬参汤,请郎中,烧地骨皮加红花的洗澡水,招了逢术说:“你阿爷倒好,反而不让杀那些恶贯满盈的奴隶。我不指望他替孩子出气。你去找那掌狱百户,把名表录下来。等咱阿鸟自个去报仇。”
逢术应诺而去。她交手握袖,天人般看着逢术消失了的背影,更透出眷爱孩子的哀伤。龙蓝彩想不出安慰的话,便同仇敌忾地嚷:“一个也不能放过!”花流霜执到她的胳膊,看着天色,说:“你得和我站在一起,不许他阿爸再动孩子半分。”龙蓝彩挺胸抬头,连声答应说:“那当然。”花流霜放了心,拉着她直奔正堂,边走边说:“平日不管,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整个半死。这是在管教孩子吗?今儿咱姐妹一心,好好地跟他论论这番道理。”
她俩携手来到厅堂,各拉一张胡椅盘踞,一个咄咄含愠,一个深沉料峭,只等狄南堂一到家就发难。
家里的人眼看两个女人即不喝茶也不闲谈,心里就起了疑,眼看着该吃晚饭了,轮流去劝。有些人不劝倒好。一劝就不容易再退下来。不大会,风月、余山汉,段晚容,蔡彩,狄阿孝,狄阿雪,狄阿田,花落开……大伙济济一堂,同声共气。
晚饭无人问津,早已凉却。狄南堂却还没有回来。余阿蝶想到抱头睡觉的飞鸟,便到柴房割了一盘肉,悄无声息地送去。她推开门,竟发现飞鸟在墙角里蹲着,连忙跑到跟前。飞鸟爬起来,惊恐地大嚷:“别抢我衣裳!”雨蝶放下肉,用柔手扒了他安慰:“没有人抢你的衣裳。”说罢,就挪他回炕。飞鸟却是不休,疯疯颠颠地嘀咕:“你扒我衣裳。我扒你人心……”
雨蝶跟他说话,发觉他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再看看,他眼睛呆滞无神,嘴角流着涎条,当即推了他,连退数步站不定。她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见飞鸟转身又去墙角,顿时扭头掩泣,扭身往外跑。
不一刻功夫,手脚发凉的花流霜便带着一大群惊慌失措的人赶到。
他们哪里相信聪明绝顶的飞鸟会疯颠。全是因为雨蝶文静,话可信才来,个个半信半疑。雨蝶领他们进去,用手一指炕边的角落,嘶叫:“他在这!”花流霜一个箭步穿上去,见飞鸟脊背半屈,前手按地,似“雪地虎”般吼叫,顿时头晕目眩,浑身发软地叫了一声:“阿鸟。你可别吓阿妈呀!”龙蓝彩把花流霜扶住,让人把阿鸟从角落里掏出来,吼道:“你装的是不是?!”
余山汉上前打一巴掌。他这一巴掌不但没把飞鸟打醒,反激起了飞鸟的凶性。飞鸟一咧嘴,身形上弓下扒,闪电般回扑余山汉,一点也不像人类的反应。余山汉也当场吓坏。
他手舞足蹈,为求不被飞鸟咬伤,只好用一只手推歪飞鸟的脸。大伙七手八脚地把附在他身上的飞鸟扒下来。六神无主地呼花流霜。花流霜连声说:“快去找他阿爸。找郎中。找萨满。对。找萨满。”她神色恍惚,喃喃地说:“他自小便有天命,需侍奉上苍神灵——难道这会儿应验了么?”
有人递给她一盏茶,让她顺顺气。
她扬手打翻,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到了门口要倒,便扶了门框一把。
众人目送她躲去门外,再看那哇哇呜呜,胡言乱语的飞鸟,仍不相信他就这样疯了。他们还记得一个人,无不吵嚷道:“让他先生来看看。”风月躲在人后。被拱到前面,便在大伙的帮助下,学郎中摸脉看眼。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最后长叹而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跟众人说:“准备后事吧。”男人们脸色都变了。他们拿绳胡乱一拴飞鸟,把这位小主塞到炕上坐住,去门外一商量,无不咆哮说:“主公对我等恩同再造。现在,他唯一的儿子却被人害成这样,哪有视而不见的道理?回去准备兵刃,把他们全杀了!”
雪光朦胧一团。朔风突然令人难受。
好猎人不容易激动,心中的怒气越盛,外表越是沉着。他们的吼声不大,却都发自腹腔,正像是要喷薄的烈焰。余山汉也有此想,只是要先给主母说一声,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众人当他去取兵器,这就或按刀等着,或去取兵甲。他们一举一动都压抑端重,走路也越来越慢,可那脚却越下越重,都自脚尖踏入厚雪没到脚背。
※※※
花流霜在内室取剑,“唰”地将宝剑一抽,却又合上。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喊:天底下哪个人都会疯。就是他狄阿鸟不会疯。他一定是装出来的。她双肩耸动,闭目流泪,苦苦追问:“以你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亦步亦趋的龙蓝采不敢回答。外头却想起“哈哈”的笑声。龙蓝采见那叫风月的老儿像被人扔出的石子一样撞了进来,大为恼火,正要一巴掌抡去。风月笑道:“人说知子莫若母。主母竟看不出来么?”
花流霜睁开泪眼,惊喜地问:“当真是装的?”
风月回头看了一看,连忙回身掩了门,以背靠上,低声说:“装疯避祸!”
龙蓝采问:“避什么祸?”
风月小声说:“不还有一种说法?说他先冲那些犯人动手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杀了好几个。”
花流霜不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