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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山通顿首告道:“我家也算军门,虽然子孙不肖,到我这里,骑骑马还是可以的。”说完,他抬起头说:“我听说咱向迷族人开战了?!”
飞鸟发现他的眼睛都红通似火,虽然认定这是和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表征,但仍怀疑他是得知了内情。责怪自己不全力助守县城,仅淡淡地回答说:“没错。”龚山通苦苦嚷道:“万万不可呀。”他拉着飞鸟的战衣。又说:“当年先祖镇守此地,求教高人,得计云:相安最妙。因而留书于子孙,让我等铭记。”
飞鸟就当时的环境问了一通,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那位高人是提点令祖。让他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你肯告诉我,我很感激。但为朝廷收复迷族已势在必行,不是能收回就收回的。”
龚山通叹道:“主公有所不知。先祖留书,又说:若不得已,武服不如文服。”
当时的情形的确能与眼下对照,飞鸟想了想,拍着他的肩膀说:“龚兄想想,我应大石首领的邀请出兵,算文服还是算武服?”
龚山通皱了眉头。良久颌首。
飞鸟见自己说动了他,便赶了张铁头骑他的马,邀他同乘。龚山通推辞不过,上了马车,和他一起背向车栏而坐。两人说说走走。不过十余里,感情又深了一层。飞鸟请求说:“你就留在我身边吧,同富贵共患难。”
龚山通当即捂衣长拜,说:“此生定不负主公。”接着,他向飞鸟推荐说:“我有一友,姓王,名梦。住在县北的老王岗。他的才能远在我之上,只因时运不佳,才未出仕。眼下敌人声势浩大,人心惶惶,他也一定为身家发愁。到了县城,主公可登门拜访,顺势收罗于帐下!”
这是第一次像样的举荐,飞鸟欣欣然,恨不得立刻轻车简从地去拜访,便给他人要马,准备和他先走一步。
不料,李思广却自前面来接,说到就到。
他只好把拜访之日往后拖延,借机问一问李思广,县城成了什么模样。
李思广知无不言,说:“夏郡守被国王提名,已经入了曾阳。昨日,我父亲陪他去县北观察地形,准备凭借西面的山势,阵于河谷高处。只是……”他笑道:“我却不这么认为。抗兵列阵,自然要守要地,怎么跑那不轻不痒的地方呢?”
飞鸟对县北的地形并不陌生,琢磨说:“他们怕正面作阵不经敌骑冲击,想在那儿立一座大营,与县城呈犄角之势,这也是长守之计。”
李思广补充说:“以我看,在周屯,马家口和石梁沟阵兵才是长久之法。不然,敌骑威胁县城,丁壮人家或蜂拥进城藏身,或溃逃向南,岂不是一座死城?”说到这,他笑了,往飞鸟的队伍里一望,说:“周遭几县争相逃难,就连我家也在收拾金银细软,变卖土地!你却倾巢而出,守节死战,让人感到羞愧!”
飞鸟还生怕凑老弱来混饭吃被他看不起,此刻大为意外。
李思广见他默然不吭,以为自己的一笑被他误认为是轻视,严肃地说:“就这,有人还怕你生变。县城都拉扯了四五千人的正规军,仍一而再地催你。他们还说动我父亲,让他也写给你写信。我把信扣下了,心想:朝廷不许金银。你哪来劳师动众和体恤问死的钱财。仗打下去,挺得住吗?”
飞鸟连声说:“我不要一文钱,管饭管饱就好!”
李思广苦笑摇头,说:“按理说我该支持。但想想,不尽欺负老实人么?!”
飞鸟不安地说:“我哪老实,不老实!”
李思广却依然为他鸣不平,未了,提到周行文,说:“你大哥眼看夏郡守和我父亲走得近,要以守县城为主,负气拉走了自己的人。韩复劝不了,给我说。让夏郡守让一步。可以他们的打法又让不得……”他苦笑摇头,说:“也好!你来了!”
飞鸟倒不敢说自己倾向李老爷子的主张,心想:出去作阵,以朝廷人马的战斗力,肯定被敌骑合战吃掉。分守县城和周屯,而被拓跋巍巍的人马插到县城和周屯之间,周屯的团练不被困死,也被当作打援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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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县城,飞鸟把人马安在县城南面十里处,自己和林荣等人随李思广去夏景棠的帐下聚首。
到时。一干军门进进出出,尚在议论背山依河立寨后的危机。
纷纷起身间,有的人客气地抱拳,有的人冷冷地绕于人后,向林荣蜂拥,当面问他怎么投了博格。
林荣苦笑一阵,正胡乱应付。
主案上站起来一条胡披乱穿的大汉。他哈哈大笑,指给众人说:“小霸王都败于博将军之手。他能来,岂不是让我们如虎添翼么?”
众人这才记得博格不来时的担忧。虚以逶蛇一阵。
飞鸟第一次和夏景棠见面,但看对方虽然提名让自己作副,领地方兵马,却全不问自己的主张,只好主动厚着脸皮建议:“将军最好还是在城前列阵!”
这想法曾被讨论过。
在场的李思广立刻拉拉飞鸟的衣裳,提醒他别往下说了。飞鸟初来乍到,也没有坚持,直到两人一起站到行营背后的空地上,才问李思广:“怎么回事?我说得不对吗?”
李思广说:“你可知道雄角城下的战事?”
飞鸟苦想,隐隐约约听过。说:“怎么了?”
李思广想到他的出身、来历,解释说:“西庆入侵我州时。大将雍焕曾抓住敌人冒进的空隙,在雄角城下作阵,还不是被名将马孟符用铁骑轻易冲溃!使得天下震惊。”他看着飞鸟,温吞吞地说:“谁还敢在城下抵御骑兵?”
飞鸟咋舌。眼睛往上一瞄,虽然没有说话。但李思广还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道:“你是觉得死去的信殇公庸碌无为?他精通阵法,鲜逢敌手,是咱朝廷里一等一的良将。”他叹道:“那些知名的兵法家都说他作茧自缚,若不是善于阵战,绝不会出城阵列,也就不会犯城下作阵的错误。”
“错误?”
飞鸟难以体会,只好让李思广再讲。李思广信手拔剑,在地下划就城根和阵势,点来点去地说:“骑兵突入,兵卒抵挡不住,却又没有退却的地方,怎么不崩乱无计?”飞鸟也拔出长剑,胡乱在他的划痕上刻几道,讥笑说:“好像你亲眼看过一样!”
李思广脸面大损,只好反过来笑他狂妄。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打一仗论对错,最后只好各自带气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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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乱糟糟的,可以看到一团团人抢购手艺人那的箩筐和草鞋。飞鸟领几个弟兄走一路,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暗道:“连李思广都听不进去,岂不得跟着他们乱打一气?”他记得可以为自己说话的林荣,二话不说,带人折到林荣的营地等待。
夏景棠做过林荣的上司,留了林荣。
等了半天仍不见他回去。飞鸟也平静下来,心想: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他被很多事催着,坐不住,便不再等下去。刚出来,便碰到韩复。韩复正找他,老远探出胳膊抓住他的手嚷:“你可来了,也只有你能帮我!”
飞鸟还不知道要粮该不该找他这个县长,不由分说地漫天要价,要求说:“我虽然甘心为朝廷驱使,却缺钱少粮,帮忙归帮忙,花费不能含糊。”
韩复一下松了手,把热情的苦笑一冷,失望地说:“原来你也想挤我们县里!”他双手一挥,大吼道:“门都没有!我回去就把县城里的武卒召齐。”他转身,没有一丝风度地喊一旁的包小明:“走!跟他们喝上了。”
飞鸟还打算他就地还价的,没想到他将自己一军,冷呵呵地走了,只好看着他的背影发愣。包小明转身追了两步,回来埋怨说:“博爷也要欺负我们县里头么?韩县长快被他们逼疯了,一心等着你站到他一边,杀一杀他们的气焰!”说着,说着。他眼窝里已经泪水汪汪。
飞鸟惊呆了,问:“怎么回事?”
包小明哽咽地说:“他们硬说军粮不够。要县里十户人养两个兵,给酒给肉好打仗。韩老爷不肯,仗剑闯夏将军的行营,差点被砍掉脑袋。李老爷在将军们面前斡旋,让他们管好兵马,让县里再商量商量。韩县长谁也不指望,就指望你了。哪知道你一见面也要钱要粮?”
飞鸟顾不得理会韩复,大为急切地吼:“我的人呢,谁给粮食?”
他左右走两步,觉得确是不该让县里出粮食。没出息地露底:“我不相信军粮不够,我派人偷数了运粮车。按量出的人,我不找你们要,我找他们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