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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7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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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含章坐在灯下沉思,感觉到飞鸟回屋坐到身边,也没说一句话。飞鸟却把外面的事儿当好消息告诉她:“勃勃听不一会,就打了哈欠。再拿个玉佩在他眼前晃,他就慢慢,慢慢地睡着了。卓依玛真有办法。我还真没好好注意过她。你以后得对她好?!”他叹了口气,又说:“阿狗她母亲肯定也会,他乳娘说,阿狗现在一点也不听话,挨黑就呜呜叫,有时还含着人家的奶要咬咬。”
段含章用手在额头上抹,似乎疲惫而无奈。飞鸟只好主动地揽她入怀,用手指轻轻掩过面庞地发丝,钻入她光滑的修颈。大概被摸热乎了,她释放了冷漠,翻转身儿,脸朝上问:“拓跋巍巍会打过来么?”飞鸟正是需要她的时候,胡乱推搪说:“打来就打来吧,总会有人死守作战的。韩复。我大哥,他们虽然分歧颇多,但在抗击北虏上,还是很一致……”
段含章吃吃笑笑,以极诱人的模样问:“小仗可以守守,打打。
可拓跋部虎视眈眈,终是大威胁。以中原人地软弱,一定不是对手。”
飞鸟承认,尤其不看好朝廷兵力分布地现状。他猥琐地笑了几笑,不怀好意地说:“什么也不去管它。我天天都在想你。不让我和阿狗一样咬?咬看么……”
段含章一下起身,问:“什么‘什么也不管,。拓跋巍巍一旦兵临县城,你想管也来不及管。不好好想想,就没有出路。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他要打也打县城,打不到我们。是,他打不着我们。可要是他有心不让你蹦醚呢?”
飞鸟索然无味,淡淡地说:“你和我论起这个了。出路?”突然,他一下忧虑了,暗道:难道部下们都有这样的担心。他恢复正经,安慰说:“拓跋巍巍聚不起十万虎狼雄狮,绝不敢贸然挑起大战。一两年内,甚至十年八年几十年,陈州人也未必和他一条心。他,只能以扰战为主。即使打下县城,朝廷稍稍用兵。便又收了回去。你来我往地交锋,我这样的蕃臣就会得到重用,不好吗?”
段含章单刀直入,问他:“你就一心跟着朝廷了。你忘了家中的血仇?你忘了你地父亲和叔叔?”这是飞鸟一直在逃避地。他只觉一身都被冷汗浸泡,忍不住大睁双眼往上看。说:“我……”段含章则严厉地说:“你坐好。”飞鸟犹豫了片刻,慢慢跪坐端正。段含章见他沉沉低头,默不吭声,大为放心,又怒冲冲地指责说:“你是不是得到了一点利益,就贪图安逸了?你说。说给你的阿爸听听。”在她地意料中。飞鸟一定会勃然大怒,要她“滚得远远的”。便心中有数地等着。飞鸟却没有骂她,喃喃地叫:“阿爸。阿爸。”他抿了嘴角,似笑非笑地站起来,用不整地衣袖往前一探,指向段含章说:“你被什么附了体了么?”他两袖猛地展摔,狂躁地旋转身体,高声喊道:“我是贪图。我不贪图我怎么办?”
段含章轻轻地说:“我觉得,拓跋巍巍迟早要派人来游说我们的。要是他肯给我们更大地利益呢?我们不能没个打算?”她抬头望着飞鸟,发觉飞鸟在往门外逃,连忙站起来撵。飞鸟光着脚板逃进了院子,她却要摸鞋。她出来已晚了一阵,找来找去,在茅坑旁找到了,潜身看看,飞鸟竟窝成一团,以双手抱面。
她确定是在哭。哭得虽无声,却抖得厉害。
一刹那,她从身到心都有一种被骗的感觉,这就抽身悄退,暗道:我以为他是被长生天挑选的巴特尔,注定强大。我以为他深爱阿狗的母亲,可以不为她的死悲伤。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而今,他躲起来偷哭。有这一次,也一定不只一回。
她心头再没有现在这么肯定:这是个很软弱地人。
回到屋里,天气才开始冷得利害。她难以接受地坐进被褥发抖,还是咬着牙念叨:他很软弱,怎么办?这一刻,她也想哭,想靠哭来挽回一个男人的软弱。可哭能挽回么?她蒙头盖脑地躺下,躺了好久,外面,飞鸟用大大的嗓门叮嘱什么人:“你明天早一点叫我。我还要给大殿上顶。”
这声音没有一点哭过的痕迹。段含章猛地坐起来,惊喜地问自己:难道我看错了。她又狐疑地躺下,等飞鸟回来。飞鸟进来了,一边打呵欠,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明天一大早,凡闲人都得跟着我盖新房。谁也逃不了。”他一步一步走近,却没有碰身边的人,又说:“不说那些了,啊。早点睡,明早起来盖房子。”
段含章被被褥扬起来的风荡了一荡,知道他躺下了,却不依不挠地问:“那你也得想想,拓跋巍巍派人来游说呢?”
飞鸟又说:“不说了。早点睡。我答应他们要一起盖房子。就一定得起的来。”
段含章“好,好”了两声,说:“拓跋巍巍派人来游说,你也告诉他:不说了,早点睡。我答应什么人什么了……”
飞鸟“嗯”了一声,魂不守舍地说:“我答应老爷子,答应我干娘,答应我大哥,更答应了我老师和我阿爸……就告诉他,老子要早点睡,明早盖房子。他敢放屁?他放他娘的屁,老子也闻不到。“他一蜷身,背着段含章躺下去。段含章心里又一寒,正要默默地去睡。他又猛地拥被坐起,激动地说:“拓跋巍巍来一次,我打一次,来两次,我打两次,来十次我打二十次。不是你掉完牙,就是我不长牙。看我怎么教你盖房子?!”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七章 银酢金瓢沙场尽;一夜风酣天下惊(3…5)
 更新时间:2009…5…2 13:41:53 本章字数:5256
天也不过刚刚亮,几个文官已搂了衣裳等在门廊边。
等起早了的飞鸟伸了一个懒腰出门,站于廊下,他们一下儿全围到跟前,问候起居。飞鸟打了遍招呼,一一把他们请进内堂入坐。刚刚落定,任断事官的道士贾就道出一件“刨田就食”案,同情地问:“有一对老夫妻,眼看着饿得不行了,挖山药进了人家地里,那姓白的老儿硬是要杀人家的头。难道非要杀头吗?”
“是呀。谁能制得住饿呀。”一个激动的酸士附和说,“心里毒哇。要不是大伙都觉得太狠了,非要等主公裁决,他已让图里将军杀过人家头了。”
这种事来得有点突然。虽然先前有过决议,践踏青苗者死。可白燕詹是司农官,即干涉不了断事官贾道士断案,也支配不了图里图利。他也是越了权的。飞鸟迷迷糊糊地理了一遍头绪,反问:“图里图利听他的?”
史文清打心眼里佩服飞鸟的部下,佩服他们拉来五花八门的“人才”,倒支持白燕詹的“狠”,凑到飞鸟耳边说:“除了贾有道。别的人告状是嫉妒主公对司农令的另眼看待,借事揪错。实际上,司农大人也是出于无奈,他怕给饿极了的人开先例。”
飞鸟算是完全睡醒了,清醒了,问:“那你怎么看?”
史文清犹豫了一下,轻轻地说:“杀!”他抬头看看一簇簇目光淡淡的一笑,很像是轻蔑众人的短浅,解释说:“这是立衙门后的第一案,要立威,要给百姓立规矩,宜重不宜轻。最好公审公决。震慑百姓不法之心。”
飞鸟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上的绒毛,踌躇地念叨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史文清点了点头。
飞鸟觉得太狠了点,尤其是自己出口,当众宣布一对饿得快死的老夫老妻。他已经身临其境般地浮现了两张浮肿的老脸,没有明确地表示自己地意思,转而言它说:“我昨天夜里做了个怪梦。梦到井里开了一朵大花,几乎遮盖了整个井口。卧到井边的白鸟怕花凋零,顺着井沿往里拉屎,补粪。”他说着说着,转头到几个看自己的人脸上。喊了贾道士,又说了一遍。请求说:“你就是干这一行的,给我解一解。”
贾道士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梦,有口难言,张口说:“粪。是吉兆……”
史文清不看好贾道士的俗套,干脆清清嗓子打断他的话,严肃地说:“这个梦不祥。井中开花。是虚幻,是败落之象。白鸟往里拉屎,则暗示无论作何努力,都难以挽回。”
飞鸟压制住心里的一丝惊讶,不形于色地说:“不会吧。
白鸟心里想的我都知道,不会暗指我吧?要说败落,哪里会败落呢?眼下形势大好,农田即使没有好收成,我也可以用自己的土币兑换出金银,去外地收购粮食。”
他笑笑。又补充说:“我看没什么。”
一个老者假怒而笑,喝责说:“小史,你就是乌鸦嘴。”
史文清摇了摇头,说:“不然。我确信这是忧虑入梦。”
飞鸟很愁眼下地烂摊子,只是不承认罢了。心说:是呀。白鸟拉屎时的心情我还记得,它一个劲地拉,拉不完,因为拉不完,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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