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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粮食定然已经贵如珍珠,要购买足够的粮食只能绕过山脉,从荒原南下到雪莱。如今正临起了雪的时候,哪有可以过冰雪滑溜山路的商队。狄南堂手中确实有些粮食,那是屯被给自家牧场备用的,如今形势如此,他有什么本事能独立支撑一个大镇的过冬。
龙青云怕他不满意,就许诺把万余猛人拨给了他,说些他劳苦功高什么的,接着拍拍屁股不关己事情了。
狄南堂也就不得不支撑着两头的供给,从草原部落中重金收集一点牲口,然后把自己的粮食全拿出来,但还是不够。于是,他每日三餐不见人影,一回来就为了儿子未归发愁,为马踏镇的事发愁。龙青风虽说极不满他,也不得不倚重他,倒没闹生什么事情,只是向他催粮食。
“少爷还没有消息?”刚刚从飞马牧场赶回来的余山汉又一次从偏房里跑出来,盯着狄南堂手里的又被人送来书信问。
狄南堂摇了摇头,说:“一点音信都没有,也没个地方去寻的。”
“夫人呢?”余山汉问。
“大概去镇外等了。”狄南堂叹了口气,放走了信鸽,“晚容那丫头都把他的画像贴到大街上了,悬赏了百金。”
“是我照看少爷不利,愧对主公,夫人。”余山汉跪到地下泣不成声,“属下甘愿一死,请主公成全。”
“不要胡说了。”狄南堂把他扶起来说,“要是他哪天回来了,会不会一进门就问我,我余叔叔呢?你千万不要做傻事,知道吗?”
余山汉依然很不安,狄南堂不得不安慰他说:“你不用替他担心了,他古里怪气的,说不定是想着法子让我们担心呢。那天他从营地里偷跑,不是把所有人都骗了吗?”
余山汉站了起来,想了半天才说:“我仔细想过,他应该是在骗了我们之后,北向而去,背着我们转个大圈。这时还没回来,很有可能是在草原上迷了路或碰到了什么危险。”
“危险说不上,他从小就是路痴,迷路最有可能。”狄南堂点点头说。
花流霜带着段晚容和几个武士又一次站在镇口眺望,寒风细雪刀子一样透过面纱吹在脸上,她只是望。雪地里一片银白,镇边的房子,林子都披了厚厚的白裘,几人站在高处,只等那地平线上出现一人一马。
“夫人!”段晚容说,“你放心,少爷他不会有事的,人人都说他有贵像。”
“不用安慰我了!”花流霜恨恨地说,“回来以后,我让他三个月不见肉,八年不让他出门!”
“夫人!我看最好没收他这次挣的钱!”段晚容出主意吸引花流霜的注意力,好不让她乱想,“他保证非哭不可!”
花流霜突然发现前面雪地上有人在打架,便叫人去看。
一个武士立刻上前询问,不一会回来说:“夫人,是几个人在打一个外乡人,好像是因为他母亲偷了别人的东西!”
“那就不理他们!”花流霜正说。无论是边地人还是游牧人,都鄙视偷窃,视为比杀人放火更可耻的事情。于是,她便有了这样一说。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宽大的单衣,藏缩着头,斜斜往这边跑来,身后几个汉子紧紧追赶。
“打死那个混蛋!”一个蓝衣的汉子大声说着,从后面补了一拳。那少年在地下打了滚,爬起来又跑,一头扎在花流霜面前。几个武士怕惊扰了花流霜,立刻抽出刀剑截下那个冲撞来的男子。花流霜看到他的样子后,不由一震,说:“带他过来。”
看了拦截那少年的武士都身手敏捷,蓝衣汉子便出来交涉,说:“兄弟!我母亲见他和他母亲是外乡人,在这里无依无靠,就收留了他们,谁知道他们竟然偷我们家的东西出去卖!”
“那你等一下,我们家夫人有事要问他。”一个武士很客气地回答。几个汉子留在一旁观看,等着继续教训那个男子。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花流霜忍住激动问,接着发现自己的口误,又问,“告诉我你母亲的名字,你很像一个故人!”
“蔡彩!”男子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地磕头。
“她?你今年多大了?”花流霜又问。
“十七岁。”少年抬头回答。他白皙清秀,只是眼睛青肿,已经流了鼻血,薄薄的嘴唇一角也被打烂,除了一双四处回避的眼神外,倒不像做贼之人。
“你母亲呢?”花流霜更激动了,声音隐隐有点发哑。
少年发现了转机,慌忙说:“你是不是认识她?”
“别管我怎么知道,你父亲,爷爷都是英雄人物,你干嘛偷别人的东西?”花流霜厉声斥责他说。
少年低头不语,好久才说:“你认识他们?”
花流霜哭了,说:“怎么不认识,我是你小姑呀!”
少年激动起来,站起来哭着说:“阿妈每日都念叨你呢,她说你还活着,只是不知道到哪去了。”
“你和你母亲偷了人家的东西吗?”花流霜问。
“恩。没有,他们诬陷我!”少年先肯定又否定,这已经足够让花流霜知道答案了。
外面的汉子急了,说:“你是他的姑姑吧,可他们母子真的手脚不干净,我母亲差点气死!先是我母亲的一个银镯丢了,家里人都觉得奇怪,也都没放在心上,加上我又出门打仗去了,也就算了。可我回来后,带的贵重东西接二连三地丢,我一收就从他身上收了出来。”
“我要揍他,母亲拦下了,她说都是她不好,胡乱收人住下,把东西要回来赶走他们算了。”汉子又说,“谁也没想到就在昨天,我母亲赶他们走,他们连夜又卷了不少东西。我就带着兄弟们四处找,结果找到了他没见他母亲。”
“他幼年失教,我回头管教他好吗?损失多少,你说说,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去领。”花流霜说,“我丈夫叫狄南堂,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改日我夫妻一定到你们家赔礼道歉!”
“噢!”汉子点了点头,“我听说过狄哥,人人都说他仗义,只要他把偷的东西还过来就算了。”看来他是不知道余山汉是狄南堂的人才有这样一说,否则非会借机生事不可。
打发了几个人走了后,花流霜想训他又有些说不出口。毕竟,他们孤儿寡母的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好半天才说:“跟我一块去接你母亲吧。”
蔡彩四十出头,人老珠黄中隐隐还有些往日的姿色,但尖刻之色却流露于表。她刚出了赌场,就看到鼻青脸肿的儿子。
“我叫你不要乱走的,怎么不听话?”蔡彩摸了摸他的脸说,“我们过了冬就走!”
“嫂嫂!”花流霜在后面喊了一声。
“你是?”蔡彩愣了一下漫声说道,“西湖的那丫头吧,我给你说的丈夫怎么样?多金吧,那时候你还死活不依呢!现在好了,能记得一点你嫂子的好处吗?”
“她是姑姑呀!小姑呀!”少年用眼角扫扫身后,慌忙提醒她不要再乱抖自己做过的事了。
“什么?”蔡彩即刻住嘴,换了一付模样哭了出来扑了上去说,“是流霜丫头吗?”
“走吧!”花流霜扶着她说,“跟我回家。”
“姑爷家怎么样?”她看着花流霜无意中露出的精工凤镯说。
知道她性格的花流霜无奈地摇摇头。
花流霜让段晚容定了一桌酒席,又叫了狄南堂出来给他们见面。狄南堂虽然为儿子担心,但见爱妻找到失散多年的亲戚,也尽力逢迎,给蔡彩絮叨些家常家短的话。仅仅一会工夫,酒席已经被送了来,狄南堂挽了蔡彩上坐,亲热地劝她多吃。
“嫂子!你尝尝这个!”狄南堂给蔡彩添酒夹菜说,“流霜都快想死你们了!”
“我们娘俩也一样,今天看到了姑爷仪表堂堂也就心满意足了。怎么?还没有子嗣?”蔡彩一直都很自然地巴结,突然发现好像漏了点东西,慌忙补充说,“快唤他出来和表兄见见面嘛!”
“不知道他死哪去了!”狄南堂气愤地说,“等他回来,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花流霜也只有三十来岁,儿子再大也不会多大,蔡彩听到这话有点不解,但旋既觉得狄南堂不怎么喜欢儿子。她慌忙给狄南堂说:“这是你侄子,叫花落开,今年十七了。”接着转过脸说:“快给你姑父敬酒!”
花落开虽然鼻青脸肿,倒也是好相貌,好身板,几乎重现当年花容,花逐的风采,就是有点草包。狄南堂乐呵地称赞他仪表出众,接着问了他些话,这才略微有些失望,当然,他自然不会表露的。
飞孝也被塞进了学堂,这会放学领着飞雪飞田往里面走,看到酒席好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