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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放了下心,心说:“原来不是在撒钱!”
她但见人来人去,却始终挤不到内围,只听到狄阿鸟身边的人在大声地喊话。
正是她想进去却进不去的时候,大水带了几个人分开众人。她连忙跟进去,见大水看了自己一眼,便还了个笑,关切地问:“咱娘还好吧?”
“咋还是你娘呢?”大水却不领情,黑着脸问。
“二牛怎么说也是我男人!”小玲说,“别让娘吃太多的干饭,她肚囊不好!像这天就要拉肚子。”
“恩!”大水说。
在他依然不高兴间,一个男人开始跟坐在一张案子上的狄阿鸟说:“交税,七爷那的税!”
“七爷是谁?我为什么交他税?”狄阿鸟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没听谁说要交他的税!”
“是呀,以前不用,可现在这里也是俺家七爷管了,交了钱保你平安!”那穿贴花卤色衣裳的男人大大咧咧,伸手要钱,就像在驴子后面捡粪球。
大水没什么报复的心,反过来问杨小玲:“咋是阿鸟呢?他现在卖鱼?他不去宫里吗?”
“他不想去,在那儿挂着名。怎么叫交税?你进官府当差了?!”小玲问。
“没有,就跟了七爷,一个兄弟介绍的。”大水边说边去跟前,拍一拍收钱的那男的,说,“我家亲戚,能少点吗?狗黄?”
“大水哥?!”狄阿鸟亲热地叫了一下,立刻拉了大水坐自己身边,问,“你和他一起的?不知道收私税犯法?要是缺钱跟我干,保证有赚头。”
“那好!你既然认识大水。这么多的鱼,给十个金币就行了,减一半。”外号叫‘狗黄’的男的看一看大水,也买了账。
狄阿鸟对这事不熟悉,便指指头上高悬的字,说:“你是看了这个要的!我不给呢?!你还能像官府一样,封我的铺子?什么狗屁七爷,我还鸟爷呢。”他拿着一只竹签剔着牙齿,爱理不理,傲慢极了。
这也难怪,他还不曾想过有这样的人,看人家卖东西就像官府一样来收税。
接着,他感觉到大水搡自己,便低声给大水说:“要是给你还差不多,咱是一家的!偏要给什么七爷,咋回事?”
大水看“狗黄”有点气,说“他不知道”,趴在狄阿鸟的耳朵讲怎么回事。
狄阿鸟听他这么说,又知道人人都交,也想息事,便说:“算啦,交,要和别人一样,按月的!”说完,他回头给旁边的自家人说:“去问问人家,人家交多少,咱就交多少!”
他又拉住大水,说:“去,到铺子拉筐鱼,咱家过年用!”
“人家都交五个,我也按这个要,也给我一筐。”“狗黄”腆笑说,“鸟爷就鸟爷了,给个鲜!”
“没有!一筐鱼多少钱?你真是?”狄阿鸟不给他半点脸色,黑着脸说,“什么鸟爷就鸟爷的?我也百十号人呢?不过是看大水哥的面子交你钱?!”他并不是乱糟蹋人,而是要把交情卖给大水,让大水分他一点。
果然,大水也是出来混的人,自然认狄阿鸟给的脸面,回头给了“狗黄”一下,笑道:“我分你一些,他真是我弟!我叔就管外城的兵马,我弟也不是人人都能碰的!”
大水他们走了,杨小玲坐狄阿鸟身边,颇有些担心地说:“大水怎么又跟以前一样,和这些人混在一块?!能不能让你阿爸给他安排个事做?他除了能用拳头跟人打架,什么都干不会。”
“我阿爸想过,可他前一段时间自己都遇了坎,差点过不去,怕害了大水哥。”狄阿鸟说,接着简单说了一下。
小玲还弄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她看旁边的人又吆喝起这“爱鱼说”,便趴狄阿鸟耳朵边,悄悄地问他这是干什么。
“你想呀!你要是有十个金币买年货,你都买什么?物价这么贵,买了这就买不起那!要让他们觉得买鱼值,他们就先选鱼。何况这么多人看,人人都知道咱家有鱼,多好?”
狄阿鸟侃侃介绍自己的经验,在大庭广众下搂了小玲,亲了一个。
小玲差点没有羞死掉,何况还有可能认识她的人在,今后真不知道会不会就此事被人戳脊梁骨。
下午时,东市人稀过。刚吃过午饭,十来个来应聘掌柜的已经知道东家回来,都等在外面求见。狄阿鸟本想趁机回家一下,这会也只好往后放一放,在里侧的房子里见一见他们。
里侧的房子被人收拾过,狄阿鸟过去,往其中一块兽皮上一坐,就示意大伙一块坐。
地下冰凉不适久坐,却只有他面前有另一块兽皮,大伙只好往地下蹲。
狄阿鸟却视而不见,说着客气话,一个一个地问事。
生意不好,许多掌柜因失业久了,席地坐着,一句一句回答狄阿鸟提出的古怪问题。
请掌柜是件希奇的事,一大堆人趁机都偎过来看,连小玲也不例外。正是大伙自己想着能不能回答狄阿鸟的古怪问题时,来了一个晚到者。他的身上都是雪,胡子上都是水,和前面门面的人打过招呼就径直进来。
他一身粗布,头发胡乱地盘着,由于穿得单薄,在冷风里显得格外的委琐。
一个男人问了一句后,换来他大声地回答,说自己是应聘掌柜的。连里屋子里的狄阿鸟都听得清楚,就叫他进来。
他只一进来,就是脚臭味满整室,那浑浊的脚布上还在滴水。
包括狄阿鸟在内,全部的人都对他的脚臭反感。狄阿鸟捂着鼻子说:“你怎么不早点来?”
“我有事要做,不能一天到晚苦等。”男人说。
狄阿鸟来了兴趣,抬头看他,见他相貌稍胖,微微笑着,很有亲合力,只是觉着不该有这种脚臭,问:“你脚怎么这么臭?”
男人灰溜溜地抓了下头,笑笑说:“好久没有洗脚了,妻子不给烧热水,怕费柴。”
“你以前是做什么?”狄阿鸟又问。
“卖过青菜,下乡走过香料,在酒楼当过伙计,在码头给人拉过货!”男人说。
狄阿鸟紧接着问他能不能结算,到偿债务等等,他一一应下。狄阿鸟突然反过一转,问他:“你怎么会的?”
男人一愣,说:“我还做过掌柜!”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狄阿鸟又说,“哪里的掌柜?”
男人吞吞吐吐,好久才尴尬开口,自报身家,原来他做过青楼的掌柜,完全是靠自己的妻子……一个当年当红的妓女才当上的。最终,他攒够了钱给妻子赎身,却又再次沦落为下等人。
有这样的经历,也难怪他不愿意讲出口。
“坐下!”狄阿鸟给他说。
他坐了一下,却立刻站起来,说:“地下太凉了,我还是站着吧!”
“怎么会?”狄阿鸟问,“你们说说,凉吗?”
一群掌柜立刻否认,个个叫着不凉。
狄阿鸟听了一圈,回头看看眼睛渐渐黯然的后来者,微微笑笑,又问他:“你为什么这次要来应聘掌柜,而之前却断了应聘的念呢?”
“不太如意!”这人说了四个字就闭口了,想来也不是自己嫌弃工作,而是被人嫌弃。
“好!像我的性格,一次不行再一次嘛!”狄阿鸟暴笑几声,再掩饰不下自己的一本正经,“就你啦。”
后来者激动万分,差点当场抱头就哭,含着眼泪向狄阿鸟介绍自己的大名:万立扬。狄阿鸟也立刻回报自己的大名,以表示他那做作的礼貌。
做完所有的事后,狄阿鸟立刻让万立扬先去洗洗脚,接着带他回家,给自己先生和阿妈看看。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四卷 三十三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1:27 本章字数:3876
第四卷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三十三节
十二月初三,下午。
长空去尽昏彤晦涩,浮云青碧。狄阿鸟挑中掌柜回家。野毛子终于进窝,免不得要拜见舅母,和表哥叙旧等等。蔡彩今非昔比。这一次回来竟有三十余人随行,携带物品超过一车,仅贵重的皮衣就装了一大箱。三十余人中,四个是蔡彩的贴身侍女。
这排场自然要感激卢九公所赐。
在北地人眼中,卢九公是可媲美花容的豪杰。
当然,这种说法并不确切。花容不能算是响马。他虽然颁布“大响马令”,要求同道中人不能涸泽而渔,亲定献山,敬山,过路等礼数让人遵行,对后世绿林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虽说让抢掠沾上点文明,但本人目的是为了建立一个与靖康对立的政权,重立西定帝国。
卢九公则又更不同,他执行“大响马令”,做逍遥自在的山寨大王却拥有合法的田产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