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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是说:‘那也好。先答应着,到手再说。’”花倩儿接着她往下说。
“你怎么知道?!”龙蓝采怪异,接着叹气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想侍奉长生天。长生天既然造了女人,又造了男人,说让你好上就好上,抗拒也抗拒不了。你大概还没遇到能进你心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碰到一个,会让你半身发酸,心呼咚咚地跳,只想大着胆子抱着他不放。”
“你碰到了?你怎么知道?”花倩儿问。
“听别人说的。”龙蓝采连忙说。
花倩儿笑笑,老老实实地说:“小姐。我和你们不一样,没有父母之命,生身之门。没人能真正把我看在眼里?我要是连这点都心里没数,就只能受人骗,受人欺凌。贪图须臾之欢而痛苦终生。”
“那你替我算一卦吧。”龙蓝采也钻进了被窝,弓着头请求。
花倩儿一愣,突然想起狄南堂讲给孩子们的“乌鸦和病人”,忍不住问:“要是一个人生了病,说是他家的乌鸦作祟,你信不信?”
“那要看是谁说的?”龙蓝采说,接着厮磨她道,“快嘛,快给我算一算。”
“要是萨满说的呢?”花倩儿问。
“应该是鬼神作怪。赶走就好了。”龙蓝采说,“有人请你看病?你和那个萨满看得不一样?”花倩儿只好“恩”了一下,装着入睡想事,细细去回味今日遇到的那个男人。这时,对方那双温和可亲的眼睛又浮了上心头,介绍燕檐子时的姿态挥不去、赶不走,心跳不禁渐渐加速。和花倩儿一样,龙蓝采也有心事,但却一想就困,飞快地沉入梦乡。她睡得安稳,到天刚朦胧想亮就爬起了床。捺不住地弄醒花倩儿,讲及与狄南堂邂逅的经过,恳请花倩儿帮自己想个感激地法子。
花倩儿听龙蓝采倒了“一筒子”,稀里糊涂地坐在那打着呵欠,经过反复督促,这才从自己的考虑上说:“还是要给你父兄说一说的。你一个女人,还能怎么感激他?”
龙蓝采苦恼地说:“可是我怕。怕他们用财物简简单单地打发。那哪算是真正的诚心诚意呢?”花倩儿心里莫名其妙地一颤,想到那个男人的深邃和温和,顿觉龙蓝采给了自己只可意会的压迫,不禁以不紧不慢的点头透露出自己的内心。所以,她没把自己对龙蓝采言语中模糊捕捉的判断直说出口,只是以思考过的稳重说:“不会的。也许他正有什么事需要你父兄的帮助。知恩图报,才应该投桃报李。”
“可我就想凭自己感激他?怎么,还不行吗。”龙蓝采不快,有些急躁地说。
花倩儿无缘由地矛盾,不肯牵涉其中做扯线人,只好说:“那你这么早把我推醒,是想通过我送去两牛两羊吧?还是想给我说,准备帮他一把,让他和你表哥谈成生意?他也就是一个粗鲁的贩子,你出面总是不好的。”
'“你是说。让我在王显表哥那帮帮他?!”龙蓝采问。
“不,不!你表哥也不会听你的。”花倩儿说,“要不,你给大爷说一下。他最能和人说上话。”龙蓝采摇头不肯。花倩儿越发肯定她存了“以身相许”的打算,实心实意地坚持自己的建议。等龙蓝采闷闷不乐地出门,喊三喝四地去吃饭,花倩儿一面准备早饭,一面想到切身到来的感觉。
她已经二十四岁了,如同一朵饱满的玫瑰花儿,一分分地成熟,绽放,芬芳几乎吐尽,并非从无嫁人之想,此时忍不住又回想这几天的经历:自己受感召解救狄阿鸟,接着又受龟山婆婆之托请求他让狄阿鸟留在龟山,而自己接受托付后竟带有非说服他不可的欲望。
她心乱如麻地想,这难道真是长生天的旨意?我该怎么办?!
※※※
早饭后,她有些忐忑地来到狄阿鸟家,才知道狄南堂一大早被北面穆通阿寨来的汉子叫走了,就让赵婶准备一些衣物,由自己带给狄阿鸟。这时,她已理智地认识到,像狄南堂这样有意和王显合伙做生意的人,不会续不上妻子,关键在狄阿鸟那儿。也就是说,要想让他动心,得让阿鸟动心。
她仅有一点挟恩之想都黯然灭尽,看着赵婶找衣物,挑柳木弓,鹅翎小箭和木片刀等玩意,就在一旁哄飞雪和狄阿孝。狄阿孝和飞雪却早已把眼睁大,趁收拾狄阿鸟破玩意的机会混水摸鱼,一个抓住漂亮的贝壳,玩具就不放,一个见到大小髀石就往腰袋里揣。两个人虽各有所爱,但仍是相互抢夺不休。
花倩儿在他俩打架,哭闹的功夫里耗费了不少时间,到了半中午才在赵婶和两个闹腾要跟的孩子相送下出门。随后,她向镇外行去,穿过野花漫烂的原野,在傍晚到达龟山婆婆的敖包。萨满的修炼是很苦的。一些想要接受长生天眷恋的弟子要接受许多考验,或者徒步穿越山脉,从数里外的地方搬来石头垒敖包;或者夜里住在野外冥想,或者在冬天时,光身在冰上跑;或者几天几夜不吃饭,完成一些脑海里的幻象……。
小一点的孩子们虽只接受一些初级的修炼,但一天到晚的安排也很紧凑。
龟山婆婆这里的孩子通常要在早晨时跟着女奴们劳作,看他们挤奶,揭奶皮子,然后帮她们把牛羊赶到几里外的地方放牧。接着,大龄的弟子带着他们到较远的地方辨认各种各样的物种,累了坐在一起玩,练习萨满的歌舞。午后,他们就坐在阴凉的地方冥想,相互把处在自然中的感受以问答的形式说出来。下午回去,听龟山婆婆讲萨满教的传统、习惯、禁忌,以及从古到今的寓言和神话,练习一些基本技能,接受龟山婆婆的考验。
花倩儿和龟山婆婆见一面,稍就他父亲的意思一说,就去一间土房子看数豆子的狄阿鸟。※※※
狄阿鸟已经眼巴巴地等了两日了。
此时,他正和其他孩子们一样,眼睛上罩了布,在年长弟子的监督下,要用指头把面前涂了五种颜色的豆子从肚大口小的木洞里夹放到一旁的空格子,直到每样夹完五百粒为止。花倩儿在孩子间搜索,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看了半天,才觉得一个被缠得只露鼻孔的小孩像狄阿鸟。龟山婆婆确认那是他,小声地说:“你看他多不一般,昨天学别人偷看,以致数数数不对,今天就老实了,提前要人把自己眼上能透光的地方捆上。”
花倩儿轻轻地笑,却听龟山婆婆又说:“这是我新近想出的法子,既能锻炼孩子们的感觉,手指的灵巧,还能让他们明白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分心的道理。这就像给阿鸟定身预备的一样,他过了一晚,今天就知道不偷看才不分神。”
他们边说边看,等了一会才去外面。
只等他们一离开,监督的女弟子土玉便咳嗽一声,把暗号递给孩子们。里面的孩子顿时除去了伪装,乱糟糟地说话。狄阿鸟身边的女孩子欺负他头整个都被包了,干脆取了自己眼上的碍布,把小葱一样的细指插到狄阿鸟最边上的格子里抓一撮豆子,偷得意地在掌心里数。
狄阿鸟头上的布根本不是自己要求的,而是被土玉他们故意缠结实的。他还不知道豆子被偷,只顾嘟囔嘴巴数数。
女孩拿了他的豆子,本不该让他知道,可见他怡然不觉,继续抠豆子,就生出故意想让他生气的打算,捏着腔奚落他:“奶孩子。你数错啦。”
狄阿鸟眼前黑忽忽地一片,只求赶快夹完两千五百颗豆子去玩,仅仅从鼻孔里“哼哼”两下。女孩子见他不搭理自己,隔了他给另一个男孩子比划,让他也偷狄阿鸟的豆子。男孩子一边偷偷摸摸去抓,一边已忍不住笑出声。
旁边监督他们的土玉不但不理,走到狄阿鸟身旁的那女孩子身边时还一丢手给她添了几十颗豆子,接着若无其事地围着孩子绕,和小声要豆子的孩子说话。
那女孩早不知道自己的豆子数目,也不管土玉送她多少,只是偷狄阿鸟上瘾,吃吃笑笑地又去捏颗粒。很快,她手下的那个格子空下好多,狄阿鸟丢豆子时一探就“哇”地一叫,说:“我的格子漏豆子!”
周围哈哈大笑,有的人干脆离开凳子跑来偷摸。
“都回去,都回去!想让土玉姐姐挨骂?”狄阿鸟身边的女孩子掀着嘴唇赶人,而自己摸了个带壳的花生,剥了吃。很快,她看到狄阿鸟偏了个身,用鼻子正对着自己,不禁得意地晃着头,笑出声嚷:“你看到啥啦?”
“你偷我的豆子!”狄阿鸟气忽忽地说。
“我偷你的?我都数完了。”女孩半点不认,还故意把手伸到狄阿鸟的格子里,心说:我就是偷你的,你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