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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只有父子两人。净念安静地坐在窗边,听着男人醇厚的嗓音讲着这个世界的知识……虽然很多东西不太懂。
“古有三圣人,书圣者卫修,诗圣者关辞,医圣者虞城子;文人有四秀,龄朝曾广德,东岚朝奥青,彦朝岑宛卿,今朝闻人砚;世间五奇书,奇谋武略为《公孙武侯传》,轶闻怪说为《嚣乱百闻纪》,定国策者为《经纶》,文学尊者为《蒙辞》,兵家不败为《师咎》。”
看着净念懵懵懂懂的模样,索翰华柔声问道:“可懂得本王说的这些?”
不太明白……所以净念干脆地摇头。索翰华失笑,想起了西席老夫子偷偷向王府管家抱怨,说这孩子上课总在那边不尽心,甚至偶尔还会打盹。以老夫子的讲课方式,对净念不啻于天书罢。
“这些都是读书人入门时,首先了解的一些基本常识。”索翰华不急不缓地解释,“不懂也无碍,这几天在船上无事,本王就给你通俗地讲解一下《师咎》的内容。待你眼睛彻底恢复了,再从明世训从头学起。”
之所为选择《师咎》,索翰华自有他的考虑。净念没有最基础的知识,自是不可能在文学上成就什么;但他的武功极好,潜力更是无限……总有一天,他将要去沙场之上,那时他会成为一把插在敌方心口上的锋利的刀。《师咎》论以兵谋伐道,讲究行兵排阵,阐述了如何在平日里与战场上统领大军控制人心。净念若能学得一二,则大有裨益。
净念遂认真地听起来——至少,这个男人说的话,比较直白浅显,很容易就能记在心里。
“《师咎》这本书的最重要的想法,就是一个字‘律’。律,是规则、规矩和方法:规矩用在训导士兵之上,规则运用在行兵打仗之时,方法用在攻守谋略之中。‘师以律,则兵无咎’——说的就是,若统帅有规矩,打仗有规则,方法运用准确,战事就不容易出错……”
曲默走至书房门口,听到屋内传来这熟悉的声音,脚下顿了顿,终是转身悄然离去。
此后行船的日子,净念将近一半的时光是在听索翰华讲解书本知识中度过。没有再出现如同夫子教课时的走神情况,男人说的东西,就算暂时不太懂得,他都能听得进去……其实在前世时,他曾是如饥似渴地学习着书本里的一切,靠着那些知识了解人世。
只是后来那么多年的经历太过深刻,那些经受的实验令人难以忍受,让他将好不容易学习到的知识又丢失了大半。
如今再听人讲起……前世的一些记忆与今生完全不同的知识混杂,从而纠缠一起,也幸好净念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脑子没那么容易再次出现混乱。而且索翰华的讲解并不激进,一点一点的,很有条理地把师咎主要内容讲述得透彻。
待楼船终于抵达区句城外的码头,即将靠岸时,净念都能把《师咎》的内容背下三成了。一开始的学习总是艰难的,越到后面,他记得越快……就算不会运用,但理论知识已是刻入了脑海中。在这同时,他终于可以不必带着纱帽遮挡外头的光线,虽然远处的物体看得还不是很清晰,但大体能够看得到近身的人或物,以及远一点的体积大的东西。
净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索翰华,之前虽然能够模糊地看到男人的轮廓,但这时才是真正地清楚地把男人的容貌身形记在了心里。
以往幽黑却无神的美丽眼眸,如今泛着点点朦胧的光芒,里头映射着自己的身影,索翰华凝视着这双眼,见净念眨都不眨一下,忍不住笑道:“怎了?净念这是看本王看傻了?”
净念这才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诚实地摇了摇头……虽然情绪向来淡漠,但眼下能看得见了,他竟意外地有一些迫切地想知道索翰华的具体模样,故而才会直盯着男人看。
以净念贫乏的词汇,无法形容得清,他眼中男人的模样。但至少……偏着头,想了下:顺眼。索翰华看起来很顺眼,这便够了。
说到索翰华的长相,其实何止可以用“顺眼”来形容,光看他走在路上,总能吸引路人的回头,就足以看出他外表的不凡——或者说,是给人一种不凡的感觉。真论容貌,索翰华的面容略显得有些刚硬了,可以说英气有余,与净念相比,却不是那么俊秀。只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浅笑,让人整体看起来柔和了不少,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
手指习惯性地在净念眉眼上描画,索翰华淡声对身边的人吩咐:“今晚就歇在船上,让人备好车马,明日卯时就出发。”
祝:七夕快乐,有情人长相厮守!
、【三〇】后宫殿 (2919字)
索翰华一行人,比估算的早一天抵达了京城。正是大寒时节,京城居州较之蓝苍城要四季分明的多,这冬季的天气自是有些寒冷。
外面正下着雨,净念站在窗边,视线落在细雨笼罩的庭院里,不知名的草木大多是凋零了,泥土上还积着刚被风雨打落的枯叶残花。天色阴暗,如淡烟氤氲,庭院内的景致遂显得凄凉萧条,为这寂寥的午后平添了几丝寒意。
净念出神地望着,虽然曲默吩咐过眼睛不要过度使用,但在发现能够看得见这世间景色后,他竟意外地不太愿意闭上眼……或许是经历了那么漫长的黑暗,终究太过单调了,尔今重新得了光明,才忽然发觉了一草一木,尤其是那些亮丽的色彩,看在眼中让人心情尤其舒畅:即使用他的语言无法具体形容,却不能否认心里那一丝真切的欢喜。
……除却,他不喜欢看人。
在愣神之际,一缕微风夹着湿气吹进了宽领口里,让净念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削瘦略显单薄的身躯微微缩了下,随即,一件厚实沉重的皮氅裹住了身体。净念怔了下,不需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何时起,他竟对这个男人毫无防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没有及时地发觉到男人的靠近……或许是在心底里慢慢地相信了,索翰华是自己的父亲;或许是因为男人的实力太强悍,防备也毫无意义。
“换身衣物,待会随本王进宫去见太后。”索翰华淡淡地吩咐。
这时几个侍女捧着衣物进了屋,净念看了看男人,遂听话地走到侍女面前,将衣物全部接过来,独自进了里间换装。他习惯了凡事亲历亲为,从不会让侍女们靠近来。
没多久,少年换好了一身新衣走了出来。索翰华听到足音,偏头看去:净念上身穿着雪青色蔽膝曲领袍,苍色领缘交错压过与袍色相近的微紫琐纹暗花,腰间束着靛蓝色革履大宽带,袍下是荼白大口裤,脚踩乌足歧头履,黑亮的长发只用一根绳子绑住——正是好一副秀色仙姿。
索翰华将净念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下十分满意,两步走到净念身前,低笑:“以后得学会束发,头发可不能就这样散着。”
净念偏了偏头,有些不解。索翰华并未为难他,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后,从侍女手中接过了桃木梳……一旁伺候的侍女们,心底俱是惊愕,这位王爷连自己的穿戴都由人伺候,何曾见过他为别人束发?!
索翰华却不管别人的心思。以他对净念的了解,这人自己不擅束发,又不愿意侍女帮忙……便是很自然地替净念梳理起头发。
净念乖巧地坐着,感觉到头发被人轻轻地扯动、挽起,头皮上细微的触感,让他一直空洞的内心涌出一抹很轻浅的暖‘流,情绪遂是难以表述地浮动起来。
少年的头发很软很滑,手感极好,偶尔一撮发丝滑进手指间,给人一种莫名的满足。索翰华心情不错,很快就将头发束好,用一根黑发带系紧。遂又拿起一根青莲色珠玉抹额,仔细地替净念绑好。
感觉到额上绑了东西,净念略有好奇地抬手摸了摸,便触到一个光滑的石头,带着一抹不明显的温热,很舒服的感觉。
索翰华看到对方的动作,轻笑:“这里天寒,抹额能够护着你的头脑。”说着,低眉看着少年额上的碧色暖玉,很合净念今天这一身衣装,让这人冷淡的气质削弱了些许,平添了一抹温文气质。
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索翰华示意候在一旁的侍女们退下,对净念说道:“进宫吧!”
太后居于云厚宫。
净念学着索翰华的动作,跪地朝上位的太后和几位太妃们行了礼。
“好了好了,”约莫五十出头的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慈笑,说道,“都不必这么多礼。哀家听说我可怜的孙儿在外流浪十几年,吃了许多的苦头,正心疼的很呢!快赶紧让哀家见见孙儿。”
此次进宫,自然还有索临丞、索临牧与索临孜三人。
索翰华浅笑,温和地回答:“母后莫要心急,儿臣这不是把净念特地带来给您看嘛。”
太后闻言,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