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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尔一想也对,本来就不是想当逃兵,只是不想被后方重新分配罢了。他曾经在排里听说过,有的士兵就是这么干的。因为担心没法回到原来的部队,所以干脆提早离开医院,直接奔战场来了。当然,也没人去追究他。京特打量着伊格尔的神色,半开玩笑似地说:
“看样子,再过一段时间,我一觉醒来,就会突然发现有人不见了啊。那时候可怎么好呢?是赶快叫人来看看谁失踪了好呢,还是……”
坐在他床边的年轻军官赶紧举起食指,示意他轻声些。伊格尔感谢对方好意的同时,还不忘记捉弄他:
“要是我能复原回到自己排里,以后我请客!而且没准会有漂亮的姑娘哦。”
“十个吗?”
“……?”
伊格尔一愣,他没想到京特会突然冒出这一句。京特面不改容地说:
“要是没有这么多女人陪着我,我可是不会觉得满足的。”
“……那就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而在另一边,打牌的也正到热闹处,笑声不断,没人留意到这两个病友间的谈笑。
“你刚才在看什么?眼睛一动不动的。”
伊格尔想起刚才进房间来,看到京特那个严肃的表情,不禁问道。京特闻言看向天花板的角落,他难以觉察地笑了笑。
“瞧,我有个朋友在那儿。喂,向伊克打个招呼吧。”
伊格尔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原来在天花板的墙角处,也有一只蜘蛛,它像不会动似地挂在自己的网上,没有一点反应。京特垂下眼,向对方说:
“我这个样子没法起来也没法做点什么,只好抬头看天。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插知趣的,居然走到我上头来结网。我正好观摩观摩蜘蛛的生活。”
“蜘蛛……”
年轻人看了眼那只不起眼的蜘蛛,想起他在庭院里看到的蜘蛛。他下意识地在心里摇摇头,为什么今天不管走到哪儿,都好像会看到蜘蛛的身影呢?他听见京特又在说话了:
“即使明明知道自己的努力是白费也好,它似乎都不肯放弃……很傻,不过也值得我们钦佩。”
也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境况吧,京特的声音中略带点低沉。但是他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看着一言不发的伊格尔。对方的视线似乎在蜘蛛的身上没有移开过,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伊克,你讨厌蜘蛛吗?”
“不,说不上。只是……我从来不曾留意过这么小生物。”伊格尔忽然记起来,在小时候,他们一家租赁着地下室当作一家的居所时,那儿潮湿狭窄的连住在其中的他们都觉得很难忍受,但却总不时地有蜘蛛网出现。对了,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呢?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常常看着这些蜘蛛,等待着上夜班的妈妈回来。那些记忆,随着那些蒙上灰尘的蛛丝,似乎又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它们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能住得下来。”
“这也正是它们厉害的地方吧,被毁掉多少次,总能再爬起来,继续织着网。越是弱小的生物,反而有着我们意想不到的坚强。”
入夜后,楼下那些忙碌的护士们也开始减少了。她们在为伤员服务了一天之后,都渐渐休息去了。只有一两个巡房护士的身影,偶尔徘徊在走廊上。听着草地那儿的蟋蟀声,伊格尔缓缓合上了眼睛。
身边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男人们的打鼾声在这间医院里到处都能听得见——当然其中也会有一些伤痛难抑的叫声——对此,伊格尔已经变得很习惯了。他听着这样的声响,全身都开始投入梦乡中。
前线隆隆的炮火声,连带着军人们的喊叫厮杀声,在耳畔响起。在自己身边,艾吉、欣克尔、杰奇、弗里茨、亨利希、瑟格、希策尔……一个个地消失,一个个地倒下。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在茫茫的草原上四处寻找,可是没有一个人,即使是大声地喊着,最后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大家……到底在哪儿……啪嗒……我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大家……啪嗒……你们在哪儿……啪嗒……一个人,太孤独了……啪嗒……是谁……啪嗒……是大家回来了吗,是谁……啪嗒……人在哪儿?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啪嗒!
伊格尔猛然惊醒,他睁大眼睛。他一时间无法确定,刚才在梦中那些声音,是不是真的。于是他凝神细听,没过多久,不知从什么地方,又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啪嗒……啪嗒……”
似乎正朝这边过来。这不是在做梦,伊格尔现在完全清醒了。他听着那些像是脚步声的声音,心里在回忆,护士查房的时间早过了,现在她们应该都去休息去了。他很想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可是不知怎的就是没法鼓起勇气把手抬到面前来。
“吱——呀”
病房门打开了,伊格尔浑身一震。由于自己的病床在房间的角落里,离房门最远,所以他躺在床上,隔着移动屏风,只能看到在地板上那一缕投射进来的灯光越来越宽。在这片橙黄略显昏暗的灯光中,竖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伊格尔瞪着这个影子,身体好像被绳索紧紧绑住,难以移动。
第三章 蜘蛛丝(4)
影子在灯光中,一动不动。房间里其他人的打鼾声依旧没有停下,显然周围的人都睡得很熟,根本不知道有人就站在门上。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伊格尔眼见那个影子依旧纹丝不动,他更加相信,来者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因为如果医生护士查房,一来不会安排这么晚的时间,二来也不会只是站在门外却一动不动。
会是谁呢?
又是“吱”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房间里再次成为了黑暗的天下,楼道走廊的灯光被一扇房门隔绝在外头,无法进入这里。也许已经走了吧,伊格尔正想合上眼,但是就是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而且这一次,它是在房间内响起的!
“啪嗒、啪嗒、啪嗒……”
那个人没有离开,而是进来了。伊格尔刚消失的紧绷感马上又回来了,他只听得那个脚步声离自己这里越来越近,看样子,似乎是要走到这个角落里来。医院里的人不会这样查房的,来的人到底是谁?!伊格尔从小就不是神经过敏或是迷信鬼神之说的人,可是在这样一片黑暗之中,听着这种细碎而无法抹去的声音,任谁都会觉得不安。
由于在黑暗中呆久了,所以伊格尔的眼睛对面前的事物还不至于什么也看不见。借着窗外那微弱的月光,伊格尔从屏风中看去,只见一个影子从屏风的一角渐渐移到了屏风中央,然后,脚步声没有了。那个人,就在屏风后面,或许,正在看着自己……
伊格尔半眯着眼睛,他喉咙发涩,就是问不出“你是谁”这句话。他知道屏风后面有人,可是他说不出话来。他依靠自己的听觉,希望能从同病房的呼噜声中,分辨出有没有别的声音。不过,在屏风后没有一点声息。如果刚才不是他确认过确实有人进来,他多半还会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罢了。
那个人,没有离开,也没有移动。就在那儿,就隔着那一块薄薄的布帘。伊格尔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黑影,而那个黑影也没有移动的迹象。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使得布帘作的屏风也吹得不住鼓动摇摆,上面那个影子,就好像会动似的,也开始摇摆起来。伊格尔注视着那个影子,始终在屏风之中,不走也不退。
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而已呢?还是说,真的有人停留在屏风后面,注视着自己或病房里的其他人?伊格尔一时觉得恍惚起来,他觉得,肩膀上包扎着伤口的绷带,又开始有点湿湿的,可能又流血了。
要按铃吗?可是那样的话,屏风后面……伊格尔毅然睁开眼睛,他想证实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他把目光在屏风上来回扫视的时候,忽然发现,在屏风一侧,有什么东西在随风飞扬着。灰白色的……一缕一缕的……像蜘蛛的丝线……
“啪!!”
一扇没有关牢的窗户被风吹得打在窗台上,发出不小的响声。伊格尔被吓得心里一跳,等他再回过头时,影子消失了。伊格尔定定地看着那个屏风,他按着自己的肩膀,试着坐起来。当他一伸手把屏风推开时,那后面什么也没有,只有隔壁几张病床上,那些人还在睡得正香。病房的门,还像原来那样,关得紧紧的。
刚才那是在做梦吗?伊格尔的思绪被伤口的疼痛打断,他咬着牙,用力地按着床头的电铃。他在黑暗中看不清伤口的情况,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上都是湿湿的。在昏迷之前,他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当伊格尔再次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