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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华,在西夏能受到赏识,但是在大宋,却可能被生生埋没,士为知己者死,李清对夏主的感激,文焕自然能够理解——但可惜的是,李清的知己者,是一个错误的对象,而这一切,又并非李清本人所能掌握……在这个时刻,文焕甚至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是带着复杂的感情,来观察着李清。文焕几乎忘记,他自己的命运,也不比李清好多少。
文焕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的才华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展现,他还没有来得及建立下可以彪炳青史的功勋!
文焕也不愿意投降西夏。他是大宋皇帝钦点的武状元,他们文家可以说深受国恩,他从小就知道什么是忠臣烈士!
文焕知道,如果投降,他就会身败名裂,成为家族的耻辱,被后人唾骂!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降,西夏人迟早会用自己的人头,来当做鼓舞士气的工具。
二选一的难题,文焕亦不知道如何选择。
坐在翊卫司某间隐秘的小房子里面的两个男人,也许会有着极其相似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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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陕西路,京兆府,陕西路安抚使司。
陕西帅司衙门里里外外都张灯结彩,如同节日一般,进进出出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每个人的脚步,似乎都变得轻快许多。
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喜事多得让人不可思议。
在平夏城,高遵裕击溃了梁乙埋的部队,并且俘虏了四万余人的俘虏。大宋朝的皇帝陛下,在紫辰殿接受了百官的祝贺,然后命令高遵裕挑选三千名俘虏押解至汴京,举行隆重的献俘仪式。封赏的命令虽然没有下达,但是一次大规模的赏赐,已经不可避免。在普通的百姓与一般士林的舆论看来,朝廷对于帅司石越、主帅高遵裕、副帅种谊、郡马狄咏等人的褒赏,将非常值得期待。
战争的胜利还不止来自一处,在讲宗岭,一个叫何畏之的名不见经传的布衣,率领一群乡村弓箭社的准乡兵组织,偷袭讲宗岭,火烧讲宗城,将西夏讲宗城守将野利济的人头送至京兆府,更加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在此之前,陕西刺募十万义勇,西夏人也不过是当成黔之驴观之。而如今,不足一千名连乡兵都称不上的陕西儿郎,竟然将数倍于己的兵力把守的讲宗城给烧了,还砍下了西夏守将的人头!
对于整个战斗的过程,民间的说书人各凭自己不知何处听来的细节,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倒似是天兵天将下凡与西夏人打仗一般,连何畏之,在说书人的口中,也凭空多出来两头四臂。陕西民众普遍相信,做为星宿下凡的石越,用自己的某种异术,招来了一群天兵天将,方取得如此战果。而对于讲宗岭之战的渲染,也连累到平夏城之战,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许多人都坚信在那场战争中,远在京兆府的石越使用了他神秘的法术——否则不会有西夏俘虏明明事后一切正常,但在战斗中却坚信自己全身乏力,无法作战。
但这两场战争的胜利,还并非是陕西帅司张灯结彩的理由。
石越之所以允许如此张扬的庆祝,是因为从汴京用快马接力送来的一封家书——在数日之前,石越已经成为一个名为“石蕤”的女孩的父亲。
这对于石越来说,绝对是一件不亚于平夏城与讲宗岭之战的大喜事。
所以,这几日的石越,虽然表面上依然平静沉稳,但是步履却不自觉地变得又轻又快,在没有看见的时候,竟然还会莫名其妙的偷笑。
这种喜悦的情绪,甚至于让石越几乎忽略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从某种意义来说,应当也是大宋的喜事,只不过大部分的宋朝君臣,都不予以承认罢了——在六月初六,一个男婴在汴京平安出生,他的父亲,是当今皇帝赵顼,母亲,是来自高丽的王贤妃!
子嗣一向艰难的赵顼又多了一个皇子,按理是应当让大宋的臣子们松一口气的,但是这个皇子的出生,却让汴京城中几乎所有的重臣,都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相信,这位皇子的出生,对于大宋的皇位继承问题,不仅仅毫无帮助,反而增添了无数不确定因素。
这股由汴京刮起的寒流,显然也影响到了石越最重要的幕僚李丁文。
“公子!”李丁文在石越的书房门口,拦住了准备出门的石越。“你一定要考虑一下,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地方名士,最好便是桑充国家的儿子,总之,公子须得尽快定下婚姻之约……”
“桑充国的儿子?”石越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李丁文要他尽快将刚刚出生的女儿约定婆家的谏言,石越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但是每次石越都没有心情听李丁文把话说完。这种事情,对于石越来说,未免过于难以接受了。虽然当时订娃娃亲的事情也很平常,但是别说石越是朝廷重臣,他的女儿绝不愁嫁,仅仅从石越的观念上来说,就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而此时李丁文的建议更加荒唐,“近亲结婚?!”石越的心中,立时冒出来一个当时人完全不理解的概念。
“正是!”李丁文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不行。”石越断然否决。
“那么富弼的孙子,也可以。”李丁文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
“此事似乎言之过早!”石越不耐烦的摆摆手,便准备如同之前一样,结束这场谈话。
但这次李丁文显然没有放过石越的打算,“我只恐言之过晚!”
石越愣住了,他死死地盯着李丁文,上下打量,怀疑他失心疯了。他的女儿刚刚出生,就要急着找婆家,还说什么怕“言之过晚”?!
李丁文眼睛都不眨一下,脸色肃然,认真的说道:“若公子生的是儿子,我不置一言。若王贤妃生的公主,我也不置一言。但是既然公子生的是女儿,王贤妃生的是皇子,当今之计,惟请公子早日定下儿女亲家!”
“我女儿和王贤妃又有何关系?!”石越口不择言,竟是说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当然有关系。”李丁文冷冰冰的答道:“若公子不早将女儿许人,我敢打赌,一两个月之内,皇上必然要与公子约为亲家!到时候,公子从也不好,不从也不好!”
石越心中一震,心中已经明白李丁文说的究竟是什么了。
果然,便听李丁文继续说道:“王贤妃聪明过人,她生下皇子,却难免是前途多艰。若想自保,便只有一个办法,向皇上请求,给小皇子娶一个朝中重臣的女儿,借以自固。皇帝聪慧,岂能不知?虽然犹疑,但是毕竟要心疼自己的儿子,终于会许了王贤妃。放眼朝中,最适宜的人选,便是公子!若到时皇上约婚,公子应是不应?若是应了,两宫太后、皇后、朱妃、昌王,都难免要视公子为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不应,皇上心中不快,王贤妃也必然怀恨在心,连高丽国王都不免要恨上公子。公子到时候,又要如何自处?!”
第二节
七月的汴京,热得让人恨不得把身上的皮都剥下来,汴京城的码头、城门却依然有无数的船只、车队、以及百姓进出来往,为生计奔波忙碌着。这座人口繁多的巨大城池,是当时全球毫无疑问的消费中心,无论是奢侈品还是生活必需品,汴京城的需求,都非常的惊人。而这一切,全部有赖于发达的水陆运输业与相关的劳动者。
而在熙宁十年,与整个帝国水陆运输业相关的工程以及参预的民众,都达到了大宋历史上一个前所未来的高度。
自从石越提出的官道修葺计划进来以来,大宋的君臣士民,认识到交通的发达对帝国的繁荣至关重要的人们越来越多。在官道修葺计划进行顺利,以及以杭州为中心的两浙路良好的交通道路网的刺激下,帝国一部分青壮派的低级官僚再也不甘寂寞,这些官员或者是所谓“学院党”出身,或者受到王安石、石越的双重影响,或者只是为了迎合上意,又或者竟是为了捞取私利,总而言之,熙宁十年宋朝官场最流行的话题之一,便是“修葺官路、浚清河道”。
于是,整个帝国在熙宁十年的上半年内,除了少数名臣统领的路州之外,大至一路、小至州县军监,数以百计的工程开始进行,远远超过了石越与苏辙最初的计划,而这些修路与沟通水道的工程,绝大部分是毫无必要的,某些州县甚至沟通了一些根本不可能通航的河道,以做为地方官的“政绩”上报!
至于这些工程所需要的费用,毫无疑问,财政并不宽裕的朝廷不可能给予实际上的支持,为了迎合上司的口味,这些官员们不得不将工程所需要的款项尽量报低,以显示自己的的能力。至于实际需要的银钱,温和一点的就向商家富室强行借债,严苛一点的则擅自变相加税。至于强征百姓劳役,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