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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烈挪了一下身子,我突然现,他的腿几乎已经不能动了。
“你的腿。”我吃惊的问道。
“他们打的,一条断了,另一条也不太利索。”他说。
“我去香港的时候,你就被他们抓起来了是吗?”我问。
萧烈点了点头,说道:“马啸天一直怀疑我们,他搜集了许多证据。我原本以为,你在香港不会回来。哪想到,你傻乎乎的跟回来,受了这么多的苦。”
我抱着他的头,轻声说道:“萧烈,你不是说,想要娶我?我既然是你的妻,当然要与你在一起承受任何的事情。怎么会抛下你不管呢?”
“傻丫头,到了这种时候,你又何必跟我受苦?”他说。
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轻声说道:“萧烈,能与你共赴黄泉,乃是我今生最大的幸事。”
萧烈闭起了眼睛,略微哽咽的说道:“你这是何苦?”
我紧紧的抱着他,又听他说道:“你没跟着我过一天的好日子,如今,吃苦受罪都让你碰上了,真对不起。”
“不许说这些。”我轻声的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些什么。眼泪,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一样,一次又一次的不断的涌出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回家(上)
我抱着萧烈的头,就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我们彼此心中都十分的清楚,李士群让我们见面无非是瓦解我们的心中的坚持。
我知道,这一次的见面几乎就是诀别。或许,没几天以后,我们要被秘密处决了。萧烈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从他冰冷的手指中,我感到了颤抖。
我们都明白,在一次的分别就意味着失去彼此。他与我,唯有在黄泉之路才能再次的重逢。
也许,根本没有黄泉。那这样的一次分别,就意味着无法再次相见。
“晚秋。”萧烈轻声的说,没有了下文。
我和他都知道,这个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话,都无法表达我们内心的情感。死别的痛楚,甚至大于死亡本身。
这时,门开了,刚才拉我进来的两个男人又出现了。他们用力的架起了我,萧烈张开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眷恋。
我被他们拉了起来,对他微微的笑了。萧烈看着我,眼睛中滑下一滴眼泪,他扬起了嘴角,露出了我喜欢的小虎牙。
“我只有一个条件,和你葬在一起。”萧烈说。
我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好,我等你。”
他笑了笑,对我摆了摆手。我被拖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他。那时,他已经微微的闭起了眼睛。嘴角挂着温暖地笑容。
一切都要过去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论着空气中是否含着血腥或其他令人不舒服地味道。但这一刻。那空气对我来说如此地重要。
我忍着没有流泪。脑子里都是萧烈最后地微笑。他地小虎牙。令人喜欢地小虎牙。我们。是在错误地时间遇到了对地人。
若是我早些年遇到他。说不定。会跟着他流浪天涯。
这两年作为他地助手跟着他。我隐藏起了自己地感情。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到了这个时候。我没有感到有什么后悔。他给了我许多。比如。我需要地爱。但是。就在我即将得到那爱地时候。突然现。原来。那爱并不属于我。
都过去了。我在心里说。
张开眼睛。泪眼朦胧间。我似乎又看到了他地笑脸。
我又一次的被丢到牢房里,铁门在我脚下关上。头凌乱地撒了一地,我安静的看着时光的流失。
儿时乡间的空气、幼年时父亲温暖的背还有年少时期苏文起温柔的吻,一切的事情如同烟云一样的在我的眼前穿过。
我毫不费力的回想起过去地那些事情,满眼是故乡夏天时杨树的大片叶子。或许,我应该生活在南方的乡下,买上一小块池塘。过着闲云野鹤般清苦地日子。
我猜,我一定会爱上那池塘中绿色地浮萍,以及偷吃鱼苗的不太干净地鸭子。我会有一小片地。春天播种下希望。换来秋天踏实的金黄。
小时候,父亲常常背着我走在巷子里狭小地石板路上。我看着那灰鼠鼠的石头。和父亲踏实地背。我趴在父亲的背上,闻着父亲身上出的药店的苦苦的味道。安静的睡熟了。
父亲长长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去他的药铺。并不宽敞的药房中,阳光小窗子打进来。也不能温暖药铺中的冰冷。
我喜欢看伙计们从陈旧的抽屉里取出药的模样,从小我便喜欢那抽屉的样子。一面墙的松木柜子,被分割成无数个隔间。每个隔间里放着盛满药材的抽屉,每拉开抽屉一次,就代表着一个人对活着的期盼。
药铺里常年都是苦苦的味道,后来,父亲病了,家中便也都是这样的味道。难闻的苦涩的草药味挤满了家中的每个角落,熟悉了,也就习惯那种苦味。
父亲死了,家中便没了苦药的味道。天空很蓝,阳光也很好,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而我的家中,却少了顶天的柱子。
多年以后,我在尘世间的烦扰中,几乎忘记了父亲。他阴郁的脸,浓密的眉,以及笑起来时慵懒的模样。
父亲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我的舞台。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唱起了青衣,生命中的那些人,来来往往,可惜都是过客。停留下的,只有弟弟。
胡琴咿咿呀呀的拉着,我不断的舞着、唱着,从不停下,也从无休止。直到今天,当我重复的回想起当年的过往,才现,原来我早已经不再是自己。
面对死亡,我到是冷静了下来。过去的往事,一幕又一幕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母亲寡妇的青衣、弟弟瘦弱的身体,还有我,大婚那天的红衣。
此刻,我意外的现,原来我是多么热爱着我的家。我又是多么的想回家,回到那间破旧的屋子。无论贫穷或富有,只守着我的亲人们。
可惜,我回不去了,亲人们都已不在。只有我,孤零零的躺在着冰冷的牢房里,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或许,父亲在临死前,也感受到今日如同我一样的平静。人,由黑暗中来,再回到黑暗中去。一切,都是注定,一切都是轮回。
我想,我快死了。
我已经感受到父亲和梅翰林死时冰冷的身体,很快,我也将和他们一样的冰冷。
大概在一个晚上,我又被人拖了出去。我知道,这次大概就是宣判。李士群不会放过我,他一定会好好的折磨我们。猫在吃掉老鼠之前,一定要先将它玩弄死。
果然,我被带到了审讯室。
李士群见我一脸淡然,到有些吃惊。
我又一次坐在那张冰冷的铁椅子上,两个男人又扯过我的手将我绑在了上面。我十分从容的对他说道:“李大人,不必白费心机。直接杀掉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士群笑了笑,说道:“晚秋,上面已经命令,让你接替李霞当年的位置。”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答应。”
李士群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晚秋,你又何必这样固执?”
我笑了笑,十分奇怪,为何李士群今天的态度突然有所转变。
李士群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晚秋,你有一个老朋友想要见你。你和他好好的谈谈吧。”
我笑了笑,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试图收买我?真是太可笑了。
李士群带着审讯员、书记员出去了。审讯室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大概三分钟以后,门重新的开了。
只见一个瘦弱的男人走了进来,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他关上门以后径直的走到我的面前。
“晚秋,”他说。
我大吃一惊,失声说道:“怎么是你?”
他笑了笑,说道:“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突然,一瞬间,我明白了全部。
哪里是李士群神通广大,原来,一切都是他搞得的鬼。没错,他就是金壁辉!
川岛芳子看着我笑了笑,又走到审讯台前面扯过了一把椅子,再次走到我的身边坐下了。
我苦苦的笑出了声,原来如此,这一刻,我突然想明白了一
“不知道金先生什么时候来南京的?”我问。
川岛芳子扬了扬眉毛,作出了思索的表情。
“大概四个月以前。”川岛芳子说道。
我点了点头,是的,四个月以前。四个月以前,大概就是李士群找到李霞的信那段时间。原来,是川岛芳子帮助了他。不然,他不会搜集到我们这么多的证据。
“金先生怎么突然想起来上海了?”我问。
她笑着看着我说道:“你别忘了,东兴楼还是我的生意。前段时间,我都在北平。刚好有时间,就来上海逛逛,没想到,碰到了晚秋小姐。”
我笑着说道:“是呀,上次东北一别,又是几年了。想不到,竟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了金先生,真是晚秋的荣幸呀。”
她哈哈大笑起来,大概是没想到,我落魄到这种地步,还有心情调侃吧。
“你上次可真是让我好找。你杀了我们的大官,你知道吗?”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