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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晓星头一个站起,把了伤臂,指了阿三半天没说出话来,阿三紧张地看定他,邵晓星看到他的样子,突然噗地一乐:“三哥说了,我们触犯了门规,不打不足以平民愤,大哥下不去手,由他替天行道!”
阿堂坐在那里起不来,一手揉胸放声大笑:“替天行道,替天哥行道!阿星,你有口才!”
阿三气消大半,顺势拽起阿堂狠狠一搂:“记住,还有烂梨陈这个坏蛋,他也欠我一顿捧!”
常啸天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这几个小兄弟在互相遮掩,便瞪眼道:“阿三,你就要娶媳妇了,怎么还象个孩子一样!做事没分寸!”
几个兄弟嘻嘻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天哥的眼睛。阿堂起哄:“可不,老三只顾自己快活,也不说帮帮兄弟们!你没听阿水说吗,他还不想死,是因为没娶老婆!”
几个人同时大笑起来,邵晓星止住笑,神秘道:“我知道阿水这小子要娶谁!”
“谁呀?你快说!”阿三早忘了刚才的事,推了一把邵晓星急切地问。
“不告诉你!”邵晓星满脸得色,故意买关子。
常啸天也好奇了,又点起一支雪茄:“怪不得,阿水跟我去了一趟广州,专拣女人用的东西买,我还以为是买给阿三和阿意的,要不然就是给老魏带的,原来,是有了心上人。”
邵晓星接口道:“哎!对了!现在你们都到阿芳房里去看看吧,准能找到那些个东西。”
阿堂恍然大悟:“对了,前天晚上出海前,小邵是在阿芳那里找到他的。”
“阿芳?阿芳好象比阿水要大几岁吧?”常啸天有些不信。
“女大三,抱金砖,女的大些,会疼人呢!”阿三被邵晓星趁机回了一拳,咧开嘴边说边笑。
“小邵和阿堂,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要加油呀!”常啸天用雪茄点着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不急,什么时候有了大嫂,才能轮到我们呀!”又是阿堂快言快语。
邵晓星见常啸天的脸沉了下来,忙拽拽阿堂,阿堂也悄悄吐了吐舌头,不言语了。
第二十一章 旧梦难忘
上海天龙大戏院。
戏院的袁经理满面笑容地把常啸天让入头等包房:“呀!常先生您可真是太少见了,今天这么有空,叫我这里棚壁生辉呀,怎么这次小公子没来?”
又向他身后恭敬地招呼:“邵先生,陈先生,三爷,这位是?”
这里是阿三打理的一处生意,所以,在袁经理口中,黄省三是三爷。阿三向他介绍同来的客人:“这是北平来的金老板,头回来上海,天哥招待他听咱们海派京戏。”
袁经理喏喏退出,邵晓星笑着对阿三夸道:“你这位经理行!记性不错,连小健来过一次都记住了。”
阿水浑身不得劲地坐在那儿嘀咕:“我就不喜欢上戏园子,一听咿咿呀呀就犯困,尤其见不得男旦,好恶心!”
常啸天正和金老板交谈,闻言回头看了一眼,他才不出声了。邵晓星问北平的金老板:“金先生,北平的戏院一定很气派吧?比起这里如何?”
那胖胖的金老板名鑫,四金罩命,是个布匹巨贾。他的商行和天华公司已经做成了几笔大生意。他是铁杆儿戏迷,此刻正被这间上海数一数二的大戏院的豪华弄得眼花缭乱,浑不知从哪里看好,听此一问,便道:“哎,上海这戏园子气派倒好,装潢得也考究雅致,浑不像北平那么乱,毛巾把子乱飞,到处是小贩的叫买声,太闹!”
常啸天微笑道:“我在北平念书时,只和同学站着看过一回蹭戏。那时候是穷学生,哪有钱买票进戏园子。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有自己的一家戏园子,那就好了。但真到兄弟们开了戏院后,我进的次数,倒是屈指可数。对了,老金,北平的唱家里,名角一定很多吧?”
“可真就不瞒您说,论唱功还得数北平,马连良梅兰芳,不都是北平红起来的。今个儿我瞧瞧闯上海这些角儿,功夫到不到家!”
说话间,大幕拉开,锣鼓声起,折子戏一出出开始了。
阿水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见邵晓星和阿三也认认真真陪了听戏,倍觉无聊,便溜出去透气,撩帘一打眼,两个身着雪白制服的小伙计,端了茶盘正欲进入,见有人出来,竟挤眉弄眼地对视一下,一下分开在两边。
阿水看在眼里,假装若无其事地掩口打了个哈欠,问其中一个伙计:“厕所在哪里,带我去一趟。”
那伙计急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刚来做事,不知道!”
阿水暗哼一下,回身大叫:“老三,出来解手!”
阿三一听阿水不叫三哥,倒叫起老三来,情知有事,拎枪闪身而出。两个伙计见势不好,托盘砸在地下,转头就跑。阿三阿水一人一个追了上去,阿水就近将那个不知戏院厕所方向的小伙计先擒在手,阿三跑到楼梯口,揪着另一个的领子拽了回来。
两个伙计浑身如筛糠一般乱抖,口中直叫:“三爷,饶命。”
戏院的袁经理闻声赶来。
阿三问:“老袁,是你的人吗?”
袁经理辨认了一下,头摇得象拨浪鼓一般。阿水手下用狠,把那伙计的脖子越卡越紧:“说,你们是谁派来的,鬼鬼祟祟干什么?”
那后生透不过气来,强叫了一声:“水爷,自己人啊!”
阿水松开手,那小子一下跪在地上,带了哭腔道:“我们是新入门的,在天龙堂倪爷手底下,入门快一年了,也没机会见常爷一面,我大哥想出的主意,说趁了今天,要能在常先生面前露一手,说不定能让常先生记住我们。”
“露一手?露哪一手?”
“翻……翻跟斗下楼。”
阿水阿三笑得不行,立在一旁的袁经理却吓得不轻,脸都白了:“你们真找死,这……这身衣服是哪偷来的?”
“从伙计们身上扒下来的!”
“我的伙计呢?”
“在茶房里捆着呢!”
阿水上下打量这两个后生,见他们眉目相仿,很象兄弟,都十六七岁的模样,心道大概有点小道行,里面的戏刚好太闷,不如在这里看上一出,兴致一起,随口道:“从楼上翻跟斗下去?我没见过,你们先给我开开眼,若真有本事,我给你们引见老大。”
阿三手中后生当即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我陈阿水向来说到做到!”
阿三放开了他,他头上没了枪,也不那么害怕了,走至窗口,纵身跳上,向下看了看,叫了一声:“闪开了。”一团身,真翻了个跟斗跳下了去。
大戏院一楼举架相当高,足有七八米,众人探身一看,那后生在地上的广告牌边站着,正咧了嘴往上看呢。阿三阿水同时叫了声好。
阿水身边的伙计见同伴露了一手,借机哀求道:“我叫唐辕,他是我兄弟唐轩。我们入门一年,苦无出头的机会。要是水哥、三哥看得起我们,收下我们兄弟跟你们好吗?”
阿水还没玩够,斜了眼睛看看他:“那你又有什么本事?”
这唐辕二话不说,也纵身向外扑,叫阿三一把拉下,他瞪了阿水一眼,道:“好!你们先到天华公司等我们,老大有客人,你们不要再在这里胡闹!”
那唐辕乐不可支,一下跳了起来,鞠了躬便往楼下跑。阿三见袁经理还在那里跟着陪笑,板起面孔道:“老袁,再有这么一回,你的经理就给别人做了!”
袁经理如梦方醒,点头称是,迭忙回茶房训自己的伙计去了。
阿三、阿水两人回到包厢,邵晓星见他们神情古怪,低声问:“有事吗?”
两人笑笑:“没事了,回头告诉你。”
这时,天龙大戏院叫好声不绝于耳,一个青衣披枷持锁,正轻移莲步,唱《苏三起解》。金老板听得入神,击节赞道:“腔美、人美、身段美!好!好!”
常啸天竟不答腔,阿水不由推了邵晓星一下,他们同时发现,他们的大哥探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正盯紧台上,身子只坐了椅子的一半。
台上,一个青衣悲切切,正唱得双目蕴泪,眼睛似乎也正盯了二楼这一排贵宾的包箱,眼神确是勾魂动魄。台下叫好一阵高过一阵,掀起了一个小高潮。
阿三轻声在阿水和邵晓星耳边道:“看出来没有,看出来没有?那苏三象一个人!”
邵晓星、阿水同时点头。
此刻,常啸天恍如身处梦中,他见到的是谁呀,是蒋清!她上了戏装,勾了眉眼,正在那里对他款款而歌。
直至这苏三下场,常啸天还凝目台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