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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错。”我说,“咱们先吃两个,剩下那个大的,留到晚上再吃。”
于是我们俩就地坐了下来,把两个小一点的橘子吃掉了,饥渴暂时的到了缓解,人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我拿起那个剩下的大橘子,仔细瞧了瞧,忽然笑起来。
“怎么了?”夫差看着我。
“这个橘子很像你呀夫差。”我说着,将橘子凑近他的脸庞,“壮壮的!”
他嘿嘿笑起来,拿过那个橘子看了又看,然后说:“真的呀!很像我呢!”
“橘子夫差!”我哈哈大笑。
后来我们继续赶路,刚才那一通狂奔让人感觉疲倦,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在路边歇了下来。
困倦很快袭击了我,我靠在夫差怀里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勾践。
我已经许久没有梦见勾践了,从离开吴国起,这个人在我心中的影子就日渐单薄,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乎那段过去了,这么多年的时光流逝,人与环境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我早已不复当日了。
但我低估了勾践对我的意义,我曾经无比深爱过他,最后却又不得不舍弃他,这个男人在我的那颗心上,留下了一道无比清晰的深紫色刮痕。
在梦里,我又见到了他,他依然被蛊毒所伤害,痛苦不堪,那张扭曲绝望的脸孔让我又惊恐又伤心,我抱住他嚎啕大哭,悔恨自己竟然忘记了他所遭受的痛楚,那一刻。我恨不能拿性命来换他的平安健康……
我从梦里哭着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正枕在夫差的腿上,而夫差,正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古怪眼神,盯着我。
我慌忙坐起身来,用手背擦了擦依然残留泪痕的脸,我惶惑地看着夫差,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然后,我就听见他轻声说:“刚才,我听见你在喊勾践。”
我的心,咚的一声狂跳!
他终于察觉了!
那时候,斜阳已然黯淡了,夫差的脸孔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模糊不清。
“我听见你在喊勾践,你刚睡着,就开始喊他的名字。”他喃喃道,“我想喊醒你,但是喊不醒,……”
夫差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见过的语调,我怔怔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从来没见你这么伤心过——夷光,你很爱勾践,是么?”他盯着我,他好语气里充满茫然和无措。
我答不上来,我想否认,可是我的脸上还淌着泪,我只得呆呆望着他。
夫差低下头,他不再看我,只是站起身:“走吧。”
那条路上,没有什么人烟,只有我和夫差默默前行,他走在我前面。我跟着他,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内心仿佛翻江倒海!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谁也不说话,直到星星们全都出来了,夜幕完全笼罩了大地,夫差这才停了下来。路边,是一片竹林。
“今晚就在这儿歇脚吧。”他说,“明日再赶路。”
我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放下包袱。然后看着夫差从里面他的背囊里取出皮囊,去不远处的溪流取水。
从溪边回来,他将装满水的皮囊递给我:“喝吧。”
我低着头接过皮囊,眼睛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那是无比沉默的一夜,自从我来到吴国,我们之间就从未经历过这么尴尬的沉默,我躺在夫差身边。我睡不着,我知道夫差也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我听见他窸窸窣窣的声音,夫差好像在翻腾包里的什么,然后我听见他在低声絮叨着什么,那声音太低,就好像只是一个人呢喃给自己听的话,我听不太清。
他已经不肯和我说话了呢,我苦涩地想,是我伤了夫差。
我终于睡了过去,怀着满心的悔恨和难过。
冰凉的晨雾和啁啾的鸟鸣惊醒了我。
我睁开眼睛,发现夫差还坐在我身旁。我疲倦地拿手扶住额头,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会丢下我独自离开呢。
昨晚一夜乱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坐了好久。然后,我听见了夫差的声音。
“呐,夷光……”
他忽然轻声开口,我揉揉眼睛,愕然看着他。
夫差脸上的表情让我有些吃惊,昨晚那种蕴藏着极大迫力的沉默冰冷,已经消失了,此刻的他看上去宁静而愉快,和往日无异,好像昨晚到今天,和日常的任何一天没有差别。
有什么改变了他!
这感觉非常鲜明地昭示了我,我惴惴不安地盯着夫差!
“我昨晚,一晚上都没睡着。”他说,“好多好多事儿塞在我的心里,每一件我都弄不明白。”
我默不作声低下头,熟悉的羞愧感,再度涌上心头。
“就好像……那种滋味儿,你明白么?夷光,好像有两个我在吵架。”
“两个你?”我诧异地抬头,看着夫差。
“要听我说么?”
我点点头。
然后我看他,弯腰从旁边的布囊里取出昨日那个大橘子,把它放在手心给我瞧。
“就好像有一个夫差从我心里蹦出来了,在外头和我说话。”他晃了晃那个橘子,“就像这个橘子夫差。哈哈。”
“……”
夫差盯着那个橘子,起初,他沉默了好长一会儿。
“一开始,他一直在笑我。”他说,“笑我是个笨蛋、大傻瓜,到现在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我一声也不敢吭!
“这个橘子夫差,昨晚就这么没完没了地嘲笑我,他说:笨蛋,夷光根本就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勾践。所以,喏你瞧,她连孩子都不愿意给你生。我被他给气得想杀人,我反驳说根本不是那样的!夷光那次是意外,谁会想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她要真是有意的,那不是自寻死路么?然后这个橘子夫差就笑得更大声了,他说:笨蛋,你还看不出来么?如果夷光根本就不喜欢你又不能离开,那她留在你身边岂不和死了没区别么?”
我想说不是这样的!我想出声反驳,可喉咙像是被谁给死死钳住了。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橘子夫差就一直这么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恶毒极了,夷光,我可从来没听见过这么恶毒的声音呢。”夫差说到这儿,停了一小会儿,他忽然压低声,“后来这家伙就说:夫差,你这么生气,你是想杀人么?喏,她现在睡着了,你手里有刀,只要一刀扎下去,神不知鬼不觉……”
我浑身像浸入了寒潭中。
“他说,你要动手就赶紧动手。杀了她,回吴国去,起兵再把勾践那小子给打个落花流水!反正他现在元气还未恢复,你一定能成功的!”夫差盯着那个橘子,他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他那副神情,就好像真的是在看另一个人。
我恐惧极了!我吓得气都不敢喘,脑子整个都麻木了!
然后,过了许久许久,我才听见夫差的声音:“……被橘子夫差说了这么一大通,我的心也有些活动了。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听起来也很解气是不是?我觉得我就该这么干,一刀杀了你,然后回吴国去。整顿人马,起兵再度攻打越国。不过这一次我可不听他的什么道歉了。也不要那小子给我做马奴了,我就是要杀掉他!就是要把越国灭了。让勾践那小子揣着他那颗漆黑的心,滴溜溜滚进地狱里,就一直一直呆在地狱里再也别出来!”
说这番话时,夫差的脸有些扭曲。我骇然万分地望着他,我从未见过表情如此可怖的夫差!
时间好像停止了。
寂静的竹林,听不见什么声响,刚才的鸟鸣也停了下来,空气里,紧绷着一丝什么线,好像只要谁一出声。那条线就会“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可是,正当我起身去摸我的刀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夫差突然说,“于是我就问橘子夫差:好吧,我杀了夷光,我去攻打越国。我也把勾践杀了——可就算是那样。夷光还是在喜欢勾践啊!就这件事本身而言,一点都没有改变嘛。”
我怔怔望着夫差!
“我就是为这件事生气的,就因为这件事,我才生气得想杀人,可就算我大动干戈杀了夷光杀了勾践,哪怕我杀光了整个越国的人,这件让我生气的事情本身,却一丝一毫也没有改变呀!”
“……”
“听我这么一说,橘子夫差就不耐烦起来了,他说:笨蛋!还考虑那么多干吗?她惹你生气,勾践那小子也惹你生气,你杀掉他们岂不是天经地义?!快别多想啦!快点动手吧!”
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夫差。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看见,这男人那张原本急切地学着橘子夫差说话的脸孔,忽然间,柔和下来。
“于是,在他这么说了以后,夷光,我就察觉这里面的问题了:我逮到了这个橘子夫差的漏洞。”他说着,脸上竟慢慢露出一丝笑意,“他只一个劲儿叫嚣着让我去杀人。却根本弄不懂这里面的事,他以为只要杀了人,问题一切就都得到解决了,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