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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动身南下,明显地要赶夜路。
后面里余,小花子打扮的辣手红绡,也策马南下,人小马壮不成比例。
杨一元并不急于赶路,松了缰任由健马小驰。
五里、十里,平野月明,众星稀疏,热浪徐消,正是赶夜路的好时光。
二更天,已远离郑州四十里。
月朗星稀,银光照耀着原野、毫无生气的荒废田野中,秋虫的鸣声也显得软弱无力,大道上空荡荡鬼影俱无,空茫死寂,旅人倍感寂寞。
辣手红绡是江湖黑道女好汉,夜,是她主要的活动时光,平常女人对夜极感恐怖,她却有如虎归山的写意感觉,她属夜,夜也属于她。
算定杨一元南下,明早正可在新郑县城安顿歇息。至于杨一元从南面来,为何又南下的用意,她就无从臆测了,反正杨一元到何处,她也要跟往何处。
混沌宫在郑州西面的荥阳县南面山区,杨一元为何反而往南走回头路?她百思莫解,也就懒得多想。往南走,当然不是前往混沌宫,对躲在混沌宫的妙观音,不再有威胁,令她心中略安。
前面出现灯光,是乡村野店的气死风灯笼。
“他可能歇息。”她喃喃自语,“至少得饮马,我何不也到店中歇息?”
她本能地知道,杨一元一定知道她跟来了,夜间赶路,固然是摆脱盯梢的老手法,但仍然非常管用。
确是一家路旁的小店,共有三座房舍。近路的是小店,贩卖一些旅客必须的用品,平时不接待旅客投宿,必要时才供给夜行或错过宿头的少数旅客落脚。
夜空寂寂,鬼影俱无,廊柱前悬挂着唯一的气死风小圆形灯笼,发出朦胧的幽光,在夜风中轻摇。
栓马桩没有坐骑,店门开得大大的,店堂黑沉沉,没有人影,没有声息。
怎么可能半夜大开店门?空屋又怎么会悬灯?
扳鞍下马,牵了坐骑到小店前广场,看清灯笼上的字:李家店。
杨一元不在这里歇脚,也没有其他旅客歇息。一时好奇,她栓好坐骑,跳起来摘下灯笼,小心翼翼伸灯笼入厅察看片刻,一无动静,这才放心大胆进入小店。”
举灯笼在店堂中再察看一周,突然感觉到毛发森立,一阵心悸,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一边是柜面、货架,乱七八糟摆满了贩卖的日常用品,甚至还有锄铲等小农具出售,说明这是一家货品颇为齐全,附近农家也来照顾生意的小杂货店;另一边有四五张食桌,后面是灶间,可招待三五十个旅客进食。
先前她的确仔细察看过了,店内没有人。
这时,竟然平空多出三个人来了。
三个人分别站在三方,一在通向内进走道口,一在食堂外侧的壁角,一在靠门的货架旁。
三个人都贴壁站立,所穿的青灰色紧身衣裤,与所站处的环境背景色彩不远,不言不动,如不留心是不易发现的。
稍明显的是他们的面孔,似乎一个比一个苍白,三双怪眼似有阴芒闪烁,散发出来的诡谲阴森气势,会让发现的人心惊胆寒,以为看到了鬼怪妖魅。
可以看出是两男一女,紧身衣呈现的曲线与身材,一看便知。
佩剑挂囊的打扮也表明是江湖人,却没有江湖人剽悍狞猛的气势流露,流露在外的神态却是阴森慑人,像是妖物而非人类。
她几乎失手丢掉灯笼,但总算强抑心头恐怖,吸入一口长气稳定情绪的激动,手颤抖着将灯笼挂在厅柱的挂座,定下心神重新打量这三个诡异的男女。
确是活人,但每个人皆是不动。
“打扰诸位了。”她强自镇定打招呼。
“嘿嘿嘿嘿……”贴站在食堂外侧壁角。留了两撇灰八字胡的人,发出一阵令人闻之头皮发麻的阴笑,“你胆气不错,配称成名人物。”
“夸奖夸奖。”她心中一宽,这些人不是鬼物,“诸位在这里……”
“等人。”
“请问要等的人是……”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她大感惊讶,“前辈怎么可能知道,晚辈要等什么人?”
“你是妙观音的好姐妹,辣手红绡张文锦。”
“咦!前辈……”她吃了一惊。
这人的胡子白了,所以她称对方为前辈。目下她是花子打扮,对方怎么一眼便看出她的底细?
“你一到郑州,普化大师的人便发现你了。你追蹑在杨小辈身边,帮助朋友的盛情可感,你不知道妙观音的去向,是吗?”
“略有所知而已,但不想打扰她,留在杨一元身边等机会,这样对梅姐更有帮助。诸位……”
“我们是中州五子的朋友。”
“哦!难怪知道晚辈的底细。”
“我们一直就在州城落脚,在州城不便出面下手。”
“前辈是……”
“阴曹三煞。”
她打一冷战,心中暗懔,如果刚才一看情势诡谲不测,便先发制人动手自保,后果不堪设想。
阴曹三煞两男一女,都是成名的恶魔型人物,在江湖飘忽不定,三十年来罕逢敌手,尤其是老大天煞寇不平,剑出鞘必须见血。
阴曹三煞很少昼间在人前露面,他们的脸色太过苍白,容易引人注意,可能是缺少阳光与练的阴功有关,肌肤都呈现反常的苍白,晚间现身尤其像鬼物。
“前辈可知道所要对付的杨一元,到底是何人物吗?”她庆幸自己是与阴曹三煞,是站在一边的人。
“不管他是何人物,在阴曹三煞面前,他将是鬼不是人,他必须用命来偿中州五子的命,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天煞寇不平阴森森的口气,流露出自负和冷傲,“所以,他一离店,我们便绕道到这里等他送死。”
“咦,他…”
“这家小店,是老友盖世瘟神遁世的地方,老夫借他这里办事,堂屋四周已布下喷发瘟毒的泄管,你可以到屋后等候,不必出面了,你禁不起瘟毒的侵袭,进去吧/“这……”
“进去!”天煞不客气沉叱,表现出长辈的威严。
“他已经过去了,你们没有看到吗?”她吓了一跳,但必须说出事实,“我跟在他后面一两里,有时候可以隐约听到他的蹄声。”
“他过去了?没看到呀!”天煞一怔,“整整两个更次,没有任何旅客往来,你是第一个,我们还以你是他呢!所以严阵以待,你确定他走在你前面?”
“绝对确定。”她说得斩钉截铁,“我以为他会歇息,所以也来了。我不怕他,他不会在我出手计算他之前对我下杀手,所以敢跟得很近,在城里我还与他同桌喝茶呢!奇怪,他会不会转向绕小径走?”
“唔!有此可能,混蛋!咱们白费工夫!”天煞失望地怒叫,“又得迁延时日追踪了,真该死!”
风声呼呼,“啪!”一声大震,一大块从门外投入的大土块,在堂内跌碎爆裂,泥尘四涌。
碎泥块爆散中,一小块击中了灯笼,火光一闪即没,店堂中黑沉沉。
“嘿嘿嘿……”鬼笑似的声浪传出。
辣手红绡虽然不曾目击中外五子,是怎样被杀死的,但搏斗前所发生的异象,她却永难忘记,所以她知道杨一元也会法术,连白莲教的人也知难而退。
她第一个念头是:杨一元来了。
店堂黑沉沉,她向柜侧一钻,螫伏如嗅到猫气味的鼠,钻入狭窄的洞穴躲起来。
阴曹三煞并不知道掷入的是泥块,却看到泥尘进涌,以为有异物毒雾投入,急急趁黑退出房屋。
“嘿嘿嘿嘿……”刺耳的阴笑绵绵不绝,是从店前广场右侧,那株亭亭如伞的大槐树下传来的,树下幽暗难辨形影。
第一个出现在门外的人,是一头灰发、土村夫打扮的盖世瘟神,手中握有一支拂云帚。
这是一支大型的拂尘,并非竹枝制的扫帚,柄中藏有奇毒,随帚挥动之时洒出,吸入即死。
这凶魔所用的不是瘟毒,瘟神的绰号,表示他是残害人的瘟神,瘟与他的毒性无关,但由于他用毒,以讹传讹,他使用的剧毒便成了瘟毒了。
培养炼制瘟毒,比炼制剧毒困难百低凭他在路旁开一家小店的环境,根本不可能培制瘟毒。
阴曹三煞也从屋后绕出、四个人在店门外一字排开,阴森冷厉的目光,狠盯着远在三十步外,广场右方的槐树,阴笑声仍从树下绵绵不断传来,似乎发出阴笑示威的人,不需呼吸可连绵发笑。
“朋友!过来说话。”盖世瘟神忍不住出声叱喝,”不要装神弄鬼,咱们全是装神弄鬼的专家。你既然来了,老夫专诚候教。”
“嘿嘿嘿……”笑声继续传来。
“阁下是谁?”盖世瘟神仍不死心。
“嘿嘿嘿……”
“是杨小辈吗?”天煞寇不平也喝问。
“嘿嘿嘿……”
老女人是老三,人煞潘三姑,二十余年前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