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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跪倒在地,膝行到父亲身前,重重叩首泣道:“父亲大人,儿子不孝,累您忧心,求父亲大人责罚。”陶骥心里诸般感情潮涌而出,原本痛打儿子一场的想法在儿子的眼泪前烟消云散,他声音哽咽:“回来了就好,进屋去吧。”
陶骥父子俩和解后,陶勋允婚,陶骥则不再禁止他涉猎其他学问。丁崇回京复命之前与陶骥约定两年之后再定子女的婚期。
自此之后,陶勋更加广泛地学习道教典籍,又有意与佛道中人交往,常常流连于附近山水灵秀处的庙观里,只要打听到稍有名气的和尚或道士就前往拜访,有时谈得高兴便盘桓几日。很快,他发现世间欺世盗名之辈实在太多,所会之人个个华而不实,虽然偶有粗通佛理、道法的,但却仅仅停留在经书、原理和辩义的层面上,离成仙得道的标准差得十万八千里。陶勋从山中回来以后,曾按照记忆中师父教的口诀练习,孰料他一练之下竟毫无滞碍,意念一动就有一股热气如水银泻地一般飞快地流转于经络各处,根据口诀里的描述是练成功的征兆,进展如此之快大出乎他的意料,但是接下来新难题出现了:接下去该怎么修炼呢?何不参考这段口诀的思路特点从流传于世的修道典籍里找找看有没有进一步的修炼方法呢?结果道他书读了不少,心里的疑惑反倒越来越多,最终不得不放弃。这段口诀的神效如何陶勋自己没有任何感觉,倒是教给了父亲练习了一个月之后,陶骥精气神明显变足,往年的宿疾症状渐渐减轻,待到练了三个月之后,陶骥恍如年轻了十岁一般,神采奕奕,身体健朗,百病不侵、寒暑不畏。
陶勋求仙访道不成,就将兴趣转到书画上来。他通过父亲的关系拜在景云府有名的画师阎然门下,这个阎然据说是大画家阎立本的后人,家学渊源,最擅人物画,陶勋学丹青术进步神速,构图、笔法、颜色、布局等颇得阎然的真传,尤其在工笔画上最得阎然赞赏,说他已经达到了自己六分功力。不过几个月后阎然便让陶勋辞师,原因是他经过长期观察后发现陶勋于绘画一道缺乏最重要的创造性和想象力这两个基本条件,永远成不了一个画家,顶多只能做个画工,对于做画工来讲,陶勋所学已经足够了。陶勋对此也不以为意,不执着于物、随性而为是他追求的生活方式,也是道性的要求。回家后,他将山洞里记起来的片断稍事修改后作了一幅画悬挂于书房中朝夕相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要到中秋,由于陶勋今年考了秀才,所以秋祭比往年更隆重一些,陶家上下在陶骥的指挥下忙得不亦乐乎。这天刚过午时,家仆向陶骥通报说有个游方的道士自称是他的旧识前来拜访。陶骥让家人将道士请到客厅稍候,自己换了身衣服前往见客。进了客厅后,见一人正背对着大门仰头观看堂中版画《八仙图》,听到陶骥进来的声音便转过身来笑吟吟道:“无量天尊。陶施主,十年不见了,还记得贫道清易否?”
陶骥苦盼了十年,如何会忘,心里激动不已,眼前的人可是活生生的剑仙,是得道的高人,呆呆地看着他,竟过了半晌才高兴地呼道:“仙长,你终于来啦。陶骥祖上积了无量功德,才能修到道长仙踪莅临寒舍,无上荣耀,无上荣耀。”抢前几步伸手把住了清易的手臂,生怕他又飞走一般。
清易只是微笑地看着陶勋,平静得象面镜子,等陶骥的情绪稍稍平复一点后才开口说道:“上次见面时贫道曾有言要到贵府拜访,不料十年之后才能践约,希望施主不要怪我才是。”
“哪里哪里,岂敢岂敢。仙长驾临寒舍,是天大的面子,我陶家无论何时都敞开大门欢迎仙长仙驾。只是下回仙长要来,一定要先通知弟子一声,弟子也好早做准备,出迎十里。”
“陶施主太客气啦。你我相交,只需平辈称呼即可。一别十年,施主的风采还一如往昔……”说到这里,清易的话音缓了缓,眼神里微微露出诧异:“可喜可贺。施主想来必定深通养生之道吧?”
陶骥没有注意到清易神色的变化,只是高兴地回答道:“仙长法眼如炬,我只不过练了犬子从书里找到的一点呼吸吐纳的方法而已,仙长也看出来了。微末小技,贻笑大方了,倒是若仙长垂怜传弟子几句口诀,那才真的让弟子终生受用不尽。”说罢眼睛里也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清易闻言只是笑了笑,手一翻将陶骥的手掌把住,陶骥觉得手掌里忽然传来一股热流,只道是剑仙的手掌都是这般发热,却不知这是清易运功试探他。清易放开陶勋的手,笑道:“施主难道不请我坐下吗?”
“哎呀呀,您瞧我,一高兴连基本的礼节都忘了。仙长快请上座,我亲自去给你奉茶。”说罢不等清易回答,就往后堂去了。
清易独自坐在厅中,心里暗暗吃惊,他在看陶骥脸色的时候发现对方印堂隐隐有玉润之色,这是练习了峨嵋仙剑派最基础的呼吸吐纳法的表征,他又借着握手运仙力迅速检查了对方的身体,证实先前的结论。这令清易感到非常意外,因为仙道界有个戒条是仙道的任何功法除了传给入门弟子或者是天命注定的有缘人之外,绝不可传给凡人,否则将给破戒者埋下意想不到的隐患,他从来没有听到门中任何一个人提到过将基础功法外传凡人,所以陶骥的说法是绝不可信的。念及此,清易又想起一件事来,十年前他遇到陶骥时曾于闲暇时相过他的面,算定他命中无后,然而现在他怎么又有儿子了呢?而且根据刚才所看的几眼,陶骥的面相已经有很大变化,变得十分奇怪,虽然仍是命中无子,却有父以子贵的命络,六十岁之后的命程模糊一片看不清楚,难道跟他练了峨嵋入基础功法有关系吗?不管如何,这一切都跟一人有关系,那就是陶骥的儿子。
正在思索的时候,陶骥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清易起身施礼。陶骥兴奋地介绍道:“仙长,累您久等了。这位老仆许伫,十年前您已经见过了,他却还未曾见过您的面,一直后悔得要命。”
旁边许伫高兴得象个孩子,又惶恐得不知所措,哆嗦着扑腾跪倒在地叩起首来,口中喃喃地重复念着:“神仙老爷在上!”
清易赶忙将许伫扶起:“老人家,不敢当,不敢当,快快请起,折杀我也。”许伫觉得一股柔和、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扶了起来,心里更加虔诚起来。
陶骥介绍道:“这是犬子陶勋,道长可曾认得?勋儿,这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清易仙长,快过来拜见仙长。”说罢,紧张地盯着清易,观察他的反应。
陶勋上前施礼:“弟子陶勋,拜见仙长,仙长金安。”他以前听父亲和许伫讲过清易道长的故事,知道清易是得道的剑仙,今天突然见到神仪已久的人物后,激动之余,反而平静下来。
清易早就猜到面前的少年就是陶骥的儿子,所以注意力一直放在陶勋身上,没有注意到陶骥话中语病和异常的神色,还了一礼后仔细地看着陶勋的面相。
陶骥和许伫见清易的表现显然不认识陶勋,心里均是一跌,有些惊疑不安。陶勋觉得眼前这位剑仙的眼神中似乎有种力量要将自己看穿。清易心里颇为惊讶,他从陶勋的面相中只能看出少部分的命运迹象来。三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无言,场面有点冷清。片刻后清易开口说道:“公子神采秀发,气度不凡,以贫道观之,前途不可限量。不知可否借手一观?请问公子生辰八字、出生地?”
陶骥忙在旁代报了陶勋的生辰八字和出生地,陶勋则抬起左手伸到清易面前。清易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十分郑重,五指以一个奇特的角度将陶勋的手轻轻扣住。陶勋感觉到对方的手指中传过来一股热力游走于自己全身,很快又消失了。清易运功检查陶勋的身体一无所获,根本没有修炼过峨嵋基础功法的迹象。接着清易收回仙力后全力盯着陶勋的手掌,眼睛中似有光芒溢出,脸上光彩变幻不定。
片刻之后,清易放开了陶勋的手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陶骥父子和许伫赶紧围拢上来问道:“仙长,如何?”
清易不动声色,仍是微笑的表情,轻松地回答:“好命相,大富大贵之相。日后出将入相、位列三公也大有可能,恭喜陶施主有此佳儿,陶家一门他日必将显贵。命相乃天机,贫道只能言尽于此,望乞见谅。”
陶骥闻言喜上眉梢:“别人的话我不信,仙长的话我是绝不怀疑的。陶家日后富贵,就是承仙长吉言所赐,弟子先在这里叩谢了。”说罢拉着陶勋向他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