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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小的战斗，双方处在对峙阶段。”
“不，是因为帝国军队在清江上被沙民的沉沙部打败了。”
败仗的消息，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传到老百姓中。毓琇平静注视着幽天，等他解释。“详情我不能说，那是军事秘密。”幽天卖关子，但那神情分明是说求我吧，我就告诉你。虽然明知毓琇从来不吃这一套。
毓琇果然不理会他的表情，只是顺着幽天的话往下推理：“那么沙民的絮沙部、默沙部一定也有所行动了。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破坏后勤补给。王爷，”她若有所思，“是粮草短缺，您要去南方筹集粮食了？”
幽天点头道：“不错，我要去南方。可你知道南方今年的天灾特别多，飓风、地震、蝗灾，什么都有。要供应前线的四十万人，不容易！”
飓风。听到这个词，毓琇心里就是绞痛，情不自禁地轻声说道：“那您多保重。”
幽天极少看到她这般神色迷离，眉宇忧郁，真想将她搂过来抱在怀里，亲吻她略显苍白的嘴唇。可是天帝的禁令在毓琇头上闪，他已经伸出的臂膀便硬生生僵在空中。
“王爷，”毓琇叫他，“您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幽天放下手，苦笑道：“我就是来向你辞行而已。毓琇，没有我的求婚，陛下他还是会将你嫁给崔鹏。”
是的，我知道。这是我的命。与你无关。毓琇无言。
幽天的目光里充满留恋：“但我向你求婚，却是真心。我有预感，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不过我会争取。就算为了能再见到你，我也会争取。”
很久以后，毓琇都不能忘记幽天的目光，因为被他目光笼罩的瞬间，她的心忽然莫名其妙地悸痛，痛得她想尖叫。她也有了那种可怕的预感，幽天是不会再回帝京来了。
幽天走后，毓琇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回到书房，找出装信的竹斗。崔鹏的信件放在最上面，统共有五封，都是例行公式样的平安家书，语气平淡从容。崔鹏的字大方舒展，刚劲有力，不似毓琇见惯的拘谨文书体。毓琇又看一遍这些信，找不出一点前方败仗或者困难的影子，但幽天的话不似随意乱说。
四十万人的粮草。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情。天帝不会将所有筹粮的希望都寄托在幽天身上吧？毓琇沉思，怎么也要想办法帮他才好。不为新婚的丈夫崔鹏，不为四十万北疆血战的将士，就只为啸龙峰上的天帝。她不想看他为这件事情忧虑，本就苍老的面容更加不堪。这场战争，不该只是他一个人的战争。
“紫樱，”她叫这贴身的侍女，“拿纸笔来，我要写后天的邀请嘉宾名单。”
“不是就请二姑娘和苏姑娘吗？”紫樱奇怪，“不必那么正式吧？”
“不，还要请其他人。”毓琇说，“要办一个正式的晚宴。”
紫樱迟疑，说道：“姑娘，太太交待过，姑娘要言行谨慎。现在比不得从前，姑娘是过了门的人了，姑爷又不在，门户要关牢一点。”
“我过门前怎么没听她这么唠叨。”毓琇冷笑。曹氏什么时候管起她来了，是因为自己升为二品诰命夫人了吗？还是因为帝姆免去了毓琇女官的职位，宗正府不再排她的值班表？或者，是看见她出嫁四个月只去天宫一次，以为她已经失宠？
“姑娘，”紫樱委屈，“我是姑娘的人，自然是只为姑娘着想。太太的话有道理，我才会给姑娘传。姑娘可看我什么时候说过谁的不是，做那长舌妇？”
第74节：前尘事（7）
毓琇说：“好了好了，这话我记住了，你别罗嗦。客我是要请的，你去准备就好。”紫樱还真是胳膊肘往姑爷那里拐，每次崔鹏有消息比自己还热心，别是这丫环喜欢上了崔鹏吧？一般人家习惯，陪嫁丫环都是给主子做妾，难道紫樱现在就开始培养做为侍妾的感情？
女人，你为什么总是要依附一个男人才能生存？
林毓琇厌恶地将崔鹏的信件扔下，走到外面去逗廊子上晒太阳的猫。
晚宴在林毓琇新建的花园里举行，宴请的全部是京城显贵们的千金或者太太。那天正好下点小雪。贵妇人们坐在淡烟疏雨轩的暖阁里，一边吃火锅一边看纷纷扬扬的雪花，都说很有情趣。林毓琇的大方与奢华给了这些贵妇人很深的印像，赢得了她们的欢心。她们渐渐对毓琇无话不谈，而且很快就将崔府花园当作聚会的风水宝地。
北征将士缺粮的消息，一周后果然得到了证实。吴程远派王猛亲自回京城催粮，并在奏章中陈述若粮草再不跟上，冬季攻势将会被取消，因为北征士兵很多都是从南方调来，本来就不适应北方气候，若再逼着像沙民等那般吃羊肉喝羊奶，战斗力肯定会大幅下降。他不想拿士兵的性命冒险。但此时金鼎联盟中有两个小国家内乱，阿尼卡斯夫妻亲自前去平叛，前线有些军心不稳，若能一举追击，则对峙的僵局可以打破。新年前，北征的士兵大部分就可以回原籍休整。因为从1月到来年4月，是北疆的大雪季，气候十分恶劣，生存尚且困难，更不用说行军作战。
因而粮草能否及时供应，确是这一仗胜负的关键。北征原本是应对金鼎联盟的南攻之举，在后勤保障上就有些仓促。现在见军队收购粮食，粮商趁机囤积要高价出售。一时间市场上的粮食竟然紧张起来。
每天，毓琇都派人到二闸门码头打探，看有没有粮食从南方运来。天帝下令各地平价供应粮食干草，但道路遥远，一时救济不上。
毓琇再次宴请众贵妇人，席间说到北疆困难，自己愿意以家产的一半购买粮食，但若如此，则天帝必以她为榜样，要求众人效仿。如果众人愿意和她一起，不但可同为天下表率，亦不必耗损许多金钱。众人家中都有农庄，屯粮以库计数，一库粮食即可解决一营将士一月之需，如以粮库实物捐献，当然更好。
众贵妇人或被她煽情言语所动，或迫于面子，纷纷点头答应。于是毓琇叫人拿出认捐花名册，当场就筹得白银二十万，粮食十万万担。她连夜修书，与认捐名册一起送入宫中。天帝看了很是高兴，命天后在天家花园里召见认捐的所有贵妇人。那些贵妇人不但得到募捐纪念册、宫廷特制的点心，还得到了参加新年天宫大宴的特权。
这事一时间传为佳话。那些屯粮的人，被舆论指责为见利忘义，不得不低价或平价卖粮。因而一周之内，帝都与附近城市，便凑够了三十万担粮食，源源不断发到北疆去了。幽天筹集的粮草这时缓缓沿水路送到，关于这位王爷的一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粮草问题暂时解决，毓琇放宽心，依旧将注意力集中到赤城上来。木正还真找来一本关于赤城来历的羊皮书，据说是在一个人永远不会沉没的湖里发现的，书身上还有浓浓的盐味。
而又一个太阴的朔月日到了。
4
毓琇嘱咐木正在竹桂院高处观望，如果发现她梦游就赶紧跟上，别让她跑得太远。木正笑着答应了。虽然修月亮井的镜子大都是依靠木正才找到的，但月亮井密术的事情毓琇没有告诉过他。现在，搞清楚事情的一切前后因果之前，她依然不想告诉木正有姽婳的存在。
上一个去月亮井的太阴日，毓琇掉到了水塘里。这件事情至今还被毓琳拿来说笑，不过在她看来，完全是姐姐太过紧张才会梦游。毓琳对崔鹏的好印象是合府皆知的，所以她可以毫不回避地嘲笑说姐姐你瞎紧张个啥。毓琇对毓琳的说法不加更正，甚至还有点纵容她这样去添油加粗，随便大家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猜想最后就会变成事实，倒是不错的掩饰。
第75节：前尘事（8）
木正攀上最高的一杆竹子，蜷缩坐在竹叶中，看着毓琇走进卧室。她会梦游？还是说她已经逐渐掌握月亮的秘密，封印将开？他被派来就是等这一刻，但他又真的不愿意面对这一刻。他不知道当使命完结后他还能用什么填补孤独；不知道还能不能这样快乐地生活在林毓琇身边，两个人之间毫无介蒂，如兄妹似密友。他很多时候都想阻止她，修改那密书，或者干脆毁了它；还可以将月亮井中的一块镜子换下来，换成普通镜子，让咒语立即失效。但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傻愣愣在毓琇身边充当跑腿兼开心天使。
是活了超过100年才让他这么瞻前顾后，做事缺乏勇气吗？木正微微叹口气，活久了就知道了，其实长生不老真的不是那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毓琇顺利进入朔月形成的黑月亮井。这一次她出现的地点是一座土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