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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流觞抓起一块甜点,喂到了入斜的口中。
趁着入斜挨家挨户去问零星且分散的消息的时候,流觞在门外偷偷展开了那张字条——
“今夜子时,杏花巷口。”
落款是沈,来的是沈白羽,他的面子还真大啊。
沈白羽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身为刑堂堂主,玄真教众人却是敢怒而不敢言,自然有其实力。他四十多的年纪,看上去才三十多岁,听闻是他喜欢饮血,所以才会容颜不老。
这些缥缈不可证的传言,使他更为神秘。
流觞初到玄真教,便是受尽了沈白羽的折磨。
可是当他最后从刑堂走出,沈白羽又搭着他的肩膀叫他兄弟,实在是让人作呕。
玄真教上有一个教主,一个少主,接下来地位最为尊崇的就是右护法,其次是左护法,左右护法下头各有两个星使,各执四方之权,再接下来就是各堂堂主,细分下来足足有七八级……
怎么一步步往上的过程,流觞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杀了多少的人,才到了那个位子?
一开始是不想死,想要见到姗姗,可是到后来野心便越来越大,恨不得将玄真教也给收入囊中。
沈白羽和俞溯舟始终欠他一个交代。
既然俞溯舟已经被他刺杀了,唯一知道秘密的是不是就剩下沈白羽了?
权衡数久,流觞还是决心赴邀,即便那是龙潭虎穴。
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这个问题自从被他记事,就一直困扰着他。
……
吴兰章这个人,看似有过去,其实并没有。
这或许能当个笑话听听,但真的是真事,比真金还要真。
他其实是个孤儿,他的父母有一日在山上打柴,看见了一个挂在悬崖上的襁褓,便将襁褓勾了回来,结果发现襁褓中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出于恻隐之心,这对夫妇将孩子收养,养到半大的时候,孩子还没名字,便拎了两条鲤鱼央着村里的夫子起了个名字,叫做兰章。兰章贪玩却也懂事,大了一些的时候知道了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家里还有个弟弟要养,就自己提出要去外面住,没有带走家里一份钱财。
他的娘亲将捡到他的时候的东西交出,告诉他这可能关乎他的身世。
那时年少,倒也不曾在意过生身父母的消息。
一直到养父母一家横死,他才觉得事情可能不像他想像的简单。
他搬离了家乡,从宣州到了苏州。
所有的事情归于平静,他也遇见了传闻中的世外高人教了他一本武功秘籍,高人和秘籍的名字他都不知道,不过总觉得那个高人应该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再到后来,他遇见了姗姗,过了命中最为甜蜜的一段逃亡的日子。
重伤之后到了玄真教,俞溯舟却说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是谁,这个答案甚至要比感情的坚持的执念还要深。
不论生死,他总要去一趟的。
他捏紧了拳头,字条很快变成了粉末。
这个时候入斜刚好出来,对着他摇了摇头。
还是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没事的,明日再找吧。”
流觞把入斜搂进怀里,温柔地说。
西江月
大半夜的时候,除了打更的也就是梁上君子尚活跃着,流觞想到了这一点就忍不住自嘲起来。他隐忍那么些年,竟然真的觉得倦了。
再过些日子就是新年,要把新桃换旧符,又要长了一岁,除却功夫的增长,其他的地方倒没什么长进。他靠在冰冷的墙上,搓了搓手,口中呼出的气化成了白雾,散在风中,。
“左护法在等我呢,还真是在下的过失啊。”听声音是沈白羽来了。
沈白羽虽说名字里有个白字可是最喜欢穿明艳的绿色,分明知道那是地位轻贱的人穿的还那么一腔热情,倒真是江湖中的奇人。他说话向来不登大雅之堂,却能在这一句或者下一句处处戳人痛楚,放在正邪交涉的大会上,总是十分的吸引眼球。
“右护法之邀,流觞岂敢不赴?场面话不必多说,想来右护法听得也多了,不如直接说你要做什么吧。”流觞不和善地盯着沈白羽。
沈白羽勾起嘴角,笑道:“我要你拿回殷家的家主令。”
“呵,如今,你以为你还有那个权力命令我么?”流觞回之冷笑。
“哦?那你赴约是打算把我和教主一样杀了么……”
“……”
“真可惜啊,你的秘密还在我们手中握着,殷入斜的解药还在我们手里,就这两条理由看着,你也不该不听命令吧。”
流觞低头淡淡道:“我在玄真教不听命令的时候多了。”
“对,你是我见过的,最适合当杀手的人。不过,为情所困。”
“总比你永远得不到好……”流觞与沈白羽待得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他的一些秘密,这一次反正也是要和他拼得鱼死网破的,干脆将自己所知吐露,一吐心中之气,算是……不得其平则明?
他写予入斜的自白已经放在了她的枕下,估计她明日起来就会发现,至于那时自己是生是死,那还重要么,不重要了。
“得不到又如何,若是你今日和我同归于尽,想来连和她厮守的日子也就到了头,又有什么好得意的。”沈白羽道,“忘了告诉你,你写给入斜的那封自白,我给偷了出来,在这里。”
说完,他真的拿出信来在流觞眼前晃了晃。
两人相隔不过两尺,流觞当然清楚沈白羽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把家主令拿来,我保证以后我们不会再打扰你们,当然,也包括你杀了方秋娘和殷南枫的事。”
流觞摸了摸鼻子,斜眼道:“你的保证,似乎不太管用。”
“我堂堂玄真教二把手,我的保证何时就不管用了?”沈白羽为自己抢白,不过说真的,俞溯舟反悔的事,他这个二把手几时又反对过。
话说了出来,沈白羽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居然和一个晚生后辈较真了,莫非真还有什么争强好胜之心么……
“流觞,要是换我去抢殷家家主令,可别怪我伤了你娇滴滴的娘子。”
“你……寻到那东西的时候你再来找我说吧,现在一切不都是空话么,自己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莫非姗姗就能找到……”
“天下之间,能找到那东西的,就剩下两个人了,你说我该不该押宝在殷慕姗身上?”
不知不觉之间,沈白羽透露了一些消息。
天下间能找到殷家家主令的估计就剩下殷家人了,而除了殷扬昭这一脉,别的旁支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家主令那东西,所以便押宝在了姗姗的身上?那究竟姗姗的父亲怎么了,听起来是还没死的样子,可听起来又是没法到越州取东西的样子。
流觞笑了笑,拢了拢棉大衣,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管身后被撂在一旁的沈白羽什么表情。
脚步踏在雪地上,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留下了一串,长长的痕迹。
打更的从别的地方穿来杏花巷,只见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自己的面前闪过,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自己见鬼了。
……
待到齐琰回到丹书谷的时候,路旁都是深深的积雪了,赶在年前,算是瑞雪兆丰年吧,不过满目的白色,总归是给人一种寂静个感觉,不大欢喜。
马车里搁着熟睡的孩子,还吧唧着口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事。
齐琰蓦地叹了一口气,那天好不容易逃开了,却被急急地追上来的桃姑给叫住了,跑得比马车还快,桃姑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无奈之下只能把孩子收下,把工钱结清,打发人回去了。
从未照顾过孩子的齐琰,一路上可是被他给折腾得要死要活,不过也乐在其中。车中备了羊乳,若是孩子饿了也可以吃,至于他自己,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了。
离新年不过数日的时候,齐恒正在吩咐童子晒药的时候,看到了山谷下绝尘而来的马车,便知是齐琰要回来了。
丹书谷这地方风水比附近的地方都要好,谷外一片莽莽的灌木,谷内则是草木丛生,乔木丝萝,各色药物,竞相生长,四季常青。齐家先人找到这地方的时候便将这入口给设了个阵法,阻住了别人的闯入。虽然也常有些打柴的打猎的从别的地方进来出不去,谷中人还是很乐意送他们出去的。
过了无数年,大家也就默认齐家是丹书谷的主人,也因为此处药物众多,齐家人钻研药物医理,渐渐的也就让这丹书谷名气越来越大了。
一般人要请神医治病,得在谷外候着,能驾着马车进山谷的,也只剩下懂进谷阵法的人了,不用想,就是齐琰终于玩腻了,回来过年了。
“药别晒了,先去把齐琰给我接回来。”
“是,谷主。”童子放下竹篾,屁颠屁颠地往沿着山路往山谷下奔去,撒欢一般。
齐恒看着那个新招的徒弟,摇了摇头,果真是玩性大。
……
之后,齐谷主为了显示谷主和父亲的威严,特地整了整衣冠,坐到了大堂的椅子上,二郎腿不能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