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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时间又是多么残酷啊,我的生命漫无止境,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就连恨意也被慢慢蚕食消磨得干干净净,最终,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空寂和绝望。
我一直呆在那极北之山中,被世间遗忘,也遗忘了世间的一切。直到有一天,那个人攀上了章尾山的山巅,在千万年的岁月中,我第一次见到了自己以外的人。
准确的来说,他并不是凡人,而是位半神。那次,他与东海的火狻猊在云间缠斗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击败了它,却耗尽心力,失足落到了章尾山中。他在山间四处寻找出路,却意外发现了我被封印在其中的山洞。
你知道他有多蠢吗?他想办法吵醒了几乎已经屈服于绝望,正在沉眠中的我。我很恼怒,他却笑着和我搭话,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长久的孤寂实在太过致命,我开始慢慢开始和他交谈,想来也有趣,他明明是位半神,却满口都是人间的事。
我问他,人间就那么有趣么?他笑了笑,说人间有很多好玩的事,人间的美酒很好喝,人间的饭食味道不错,人间女子也漂亮善解人意,还有,人间的桃花总是开得很好看。
我们聊了很多事,从征战谈到武器兵戈,再谈到各种各样的世间逸事。作为半神,他有一种奇异的才能,无论是多么老旧锈蚀的武器,一旦经过他的手,都能如同被注入灵魂般重获新生。他捡回自己当初与狻猊争斗时弯折的弓,坐在我面前抚摩着它,随着他的手抚过弓身,那断裂的弓身渐渐变得光滑强韧,就连弓弦也焕然一新。
他本想带着那张弓出去狩猎,带回猎物和我分享,但章尾山根本不是能让平常野物活得下去的地方。那里究竟有多么荒凉,多么寒冷,多么黑暗,根本靠言语是无法形容的,玄火,你还年轻,或许你只有亲身感受一下才会明白。
于是我们只呆在一起谈天。他几乎整日都在那个冰冷的山洞中陪伴着被封印的枷锁所困,丝毫不能离开半步的我。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和狻猊争斗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他想下山了,走之前,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我当然想。千万年来,我只要清醒的时候,都在想着该如何离开这个冰冷残酷的囚牢。但周身的封印,那远古巨神的庞大枷锁的力量依然留存着,让我动弹不得,我甚至根本不能离开被囚身其中的山洞。最后,我告诉了他封印的事。
他看起来很生气,甚至比我本人还要生气。他说谁也没有资格剥夺另一个人的自由,这样太残酷了,他说他要帮我破除那个封印,让我重新自由。
对他来说,当然不可能。那是我本人都无法挣脱的封印和枷锁,更别提只是半神的他。可他就是下了决心,根本不听劝。他花了几个月把整座章尾山翻了个遍,踩过每一寸冰冷的土地,攀过每一座苍白的险峰,渡过每一条结冻的山涧,终于找到了巨神当初为了封印我而在章尾山中钉下的七根玄铁云柱。那七根云柱牢牢把固定在我身上的枷锁钉在章尾山底,上面加诸了远古的强大封印,因此即使我的力量能把整片连绵不绝的广博山脉顷刻化为焦灰飞尘,也难以将禁锢我的章尾山撼动分毫。
虽是找到了钉下封印的地点,但他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完全毁去那七根云柱,它们都是上古淬炼出的天界玄铁而制,上又加诸无可撼动的法力,我根本不怀疑身为半神的他甚至连一个指头都碰不到它们。
他看起来很沮丧。我却并没有沮丧,因为我根本对他能破除封印这件事没有任何期望。后来,他也无计可施,只得自己离开。离开时,他说他会再来看我。
我相信了,但他却很长时间都再没有来。我非常失望,他是唯一一个在千万年的岁月间与我开怀畅谈,对我毫不畏惧,在这冰冷的牢狱中陪伴过我的人。我对他的背信弃义非常恼怒,但却无可奈何。试问,谁会愿意再来这种毫无生机,死气沉沉,不分四季,终年都被黑暗和风雪所笼罩的鬼地方?
一年又一年过去,岁月如同一潭死水,在我就要完全死心的时候,他却真的又回来了。这时我才知道他根本没有背信弃义,他只是连自己都自身难保。
他再来的时候,带着一身伤,笑容却依然如同当初见面时那么灿烂明亮。他一边给自己裹伤,一边大笑着告诉我他惹怒了天界那帮虚伪造作的混蛋,如今从牢狱里潜逃出来,又记起和我的约定,就特地跑了好长的路,再来了章尾山。
我无法想像,一个区区半神竟会把天界那些自命不凡,眼高于顶的神祗们激怒到如此程度。他身上伤得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鞭伤和镣铐的勒痕在肌肤上纵横交错,让人很意外他还那么有精神。我问他究竟做了什么,他却只笑,摇头说他冒犯了那些高贵上神们看得比命还要宝贵的可笑尊严,如今正被上界通缉追捕,潦倒得要命。
我知道,一旦他踏出章尾山的地界之外,就会立刻处于危险之中。他设法逃出牢狱后,再来章尾山找我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但恐怕他自己却不清楚这一事实。虽然我被加诸封印,身负上古枷锁,但那些天界的至高统治者却依然深深忌惮着我的力量,从没有神祗敢踏足这荒凉的章尾山中,从来没有。哪怕是接近山脚,他们也会万分恐惧,绕道而行。
不管天界上神们多么震怒,山外有多少想将他缉拿的天界兵将,布下了多少层层险恶罗网,只要他呆在我身边,他就是安全的。
想起来也可笑,多少天界神祗在我面前只有颤抖畏惧,顶礼膜拜的份,甚至因为忌惮我的力量根本不敢与我搭上任何关系。而他,区区半神,竟敢毫不在乎的盘腿坐在我的山洞中百无顾忌的和我谈天说地,哈哈大笑。我觉得他很有趣,甚至开始有些珍惜他了,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动了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
留下来吧。我对他说。留下来你就是安全的,在我的力量庇护下,不会有人敢动你一根寒毛。
他愣了很久,朗声大笑起来。他说他觉得留在我身边也不错,但他必须离开,在这寒风凛冽的章尾山外,他还有必须要保护的人。
那刻,我甚至动了要用自己的力量把他强拴在身边的念头。这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我始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是千万年来,头一个待我真实诚挚,以真心与我相处的人。
我不想毁了他的笑容。
四十六? 碓?
浮世夜话 浮世 四十六、夙愿
作者:Gerli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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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没有拦住他,任他离开。但后来我却发现,这是我所做出过的最错误的选择。
直到他再度离开后,我才发现,尽管一直以来开怀畅谈,我却还没有开口问过他的名字。我觉得很后悔,那时我希望还有一天能再看到他,他还有一天能再回来,那时,我愿用千百年来把他的名字铭刻在心间。我甚至想,他既然敢冒着罪行回去面对那些上神,想必犯的也不算是大错,或许只是硬挨几顿鞭子,在天界牢狱中关上百年……百年,这对身为至高神祗的我来说无足轻重,我完全能等得起。
在那之后,我就陷入了沉眠中,偶尔会醒来,记起他毫无顾忌的明亮笑意,然后继续度过混沌孤寂的岁月。纵使身怀足以使天地崩裂的强大力量,我却只能被迫呆在深山中,被等待折磨得几乎快要疯掉。最终,我失去耐心了,愤怒再也难以压抑,章尾山在我的狂怒中猛烈颤抖,山石迸裂,峭壁战栗,这时,我突然察觉到了一件事,自己身上的封印开始松动了。
我当初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上古留存下来,近乎无懈可击的强大封印会开始松动,我只是很快抓住了这个机会,不断用自己的力量狠狠冲击着松懈的封印。每天,它坚固的障蔽都在我的力量下粉碎一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过去,慢慢的,那远古巨神留存下来的强大封印被我的力量撕得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我自由了。近乎狂喜,我从裂开的山峰中猛然跃上云端,章尾山在我的足下战栗不已。感受着强风掠过身畔,月亮和星辰在我周身的天中如同璀璨珠玉般明暗不定,我就像获得了新生。
欣喜过后,我开始好奇封印松动的原因,是什么因由,能让这从上古至今,千万年都未曾撼动分毫的可怖封印出现了空隙?我突然猛地想起了他的笑意,他对我说的那七根玄铁云柱的事,心里微微一动,我循着他告诉我的地方去寻找那七根云柱,很快,我发现了它们。
那七根玄铁云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