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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晓楼又是一阵揪心的咳嗽,揪的是何当归的心,而蒋邳一面倒茶递给他漱口,一面帮他解释道:“那个小美妞也不算是小家碧玉,只是庶出,她母亲也算得一位大家之女,可惜品行有些问题,让夫君给贬成妾了,后来又带着女儿从夫家出逃,自那之后,她们母女二人都没有再回去过。换言之,那个何小妞是一个不被家族所承认的庶女,是其家族的污点。而她的母亲改嫁了一次,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最后又让那男人给抛了。”
何当归听得无言冷笑,段晓楼拿起茶水默默漱口,而杜尧却听得兴致勃勃,啧啧赞叹道:“这么曲折!比戏文里苦水泡大的小妞还苦三分,看样子磨难造就人才,使她不同于一般女子,难怪她的手腕不同寻常,不光让段少对她动了心,还生生挤掉了原本的正室。”
这一回,段晓楼终于开口纠正了:“关筠不是正室,我没娶她……何,何小姐也不是你们说的这样。”
“哦?”两个不务正业的长舌公同时四目发光,齐声问,“那她是怎样?”
段晓楼又漱了两下口,闭目倒在背后的兽皮靠背上,姿态慵懒地作假寐状,哼道:“我就在这儿睡了,你们两个继续聊天吧,让我听见个响动,否则总觉得什么都不踏实,也不真实。”
何当归的心揪揪着,段晓楼,被孟瑄打伤了?是内伤?他伤的重不重……他现在胖了还是瘦了?
被强烈的想看看他的欲望驱使着,她站起身来,围着这家野店再转了小半圈儿,发现此店四围都没有窗户,只有上方有一排天窗,透射进冬天清晨冰冷的日光。而店中三人都是一流好手,她还在吃奶的时候他们就已在习武场上摸爬滚打了,想跳到房顶偷窥偷听,而不被三人察觉,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只怕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听在耳中,只是因为这里是一家客栈,人来人往也是常有的事,他们才不欲理会她围着个大房子兜兜转转,就是不肯走进去的奇怪行径。是啊,她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要在这里逗留,又为什么不坦然走进去,该还银子的还银子,该问候的就道声“好久不见”……呵,她现在突然明白,青儿为什么给她取外号叫“小龟”了。因为,她总是喜欢缩在自己的壳里。
不死心地围着房子兜转,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小溜木板墙之间的缝隙,多么可贵而可爱的一条缝隙。透过它,她可以看看那个人胖了还是瘦了,黑了还是白了。
她屏息凑近那条小小缝隙,再凑近一些,获得更清晰的视野。可是,出现在视野中的景象,却让她实实在在地呆住了,那个是……
冰面人?冰面人!
客栈的一楼大厅中,偏北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三个男人,有一个是昨晚抢了她的枣红马的杜尧,他是唯一不戴面具的人。另两个男人,都戴着透明的冰制面具,躺靠在兽皮宽背椅中的那个,一定就是段晓楼吧。她也只是大概这样猜测,只因他的身形遥远而陌生,被一张冰面具阻隔着。
怎么会这样?冰面具,难道是锦衣卫的专用面具吗?段晓楼等人修炼的是寒冰真气,他们戴这种不会融化的冰面具,莫非与此有关吗?
这种看似很透明,却能将人脸遮得分毫不能见的冰面具,她再熟悉不过了——在第七境的影像墙上,那一位自称“本相”,又出身锦衣卫的高审君,前世害死她的罪魁祸首,就是佩戴这种冰面具,跟如今客栈中那二人戴的是同一种款式的冰面具。不同的是,高审君戴的是遮住整张脸的面具,而段晓楼二人戴的是从额际到人中的半脸面具。
为什么戴面具?段晓楼他没事吧?就这么远远望过去,他的身形似乎还如往昔那样挺拔矫健,如此,甚好。
又恋恋不舍地远窥了一会儿,何当归又回到后院的廊下,想等着客栈中的伙计出来后,就将十两银子转给杜尧,然后,她就该离开了。孟瑄中了寒毒,正躺在她的闺房中,等待她的救治呢。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他为何要打伤段晓楼?
在她辗转兜转,求而不得的同时,屋中的两个长舌公依旧在不停口地八卦着,将她继父何阜的事也扒了出来。
“哦?”杜尧兴味地托起腮帮,“原来圣上办的那个何阜,竟然就是何小妞母亲再嫁的人,呵呵,这个世界真是小,那厮我也见过,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她母亲怎么会选上这么个男人呢?有好结局才怪,呿。”
蒋邳挑眉:“我又不是她娘,你问我我问谁,可能是看上了那小白脸的好皮相吧,女人全都是如此肤浅的动物。那何小妞倒是难得的不肤浅,可又太过阴沉,太难把了,把咱们段少着实坑得不轻。杀人犯法的事都为她做了,还是不能得到佳人芳心,反而以此为理由,一句话就将咱们段少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哦?什么话!什么话什么话?”杜尧觉得今天他不去当值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太明智了!被革职都值!
蒋邳无形象地大抠着鼻孔,眼睛斜瞄着冰面具之下似睡非睡的段晓楼,摇头道:“这话我可不敢当着段少的面儿重复,他绝对受不了这个的,是不是,段少?你还在恋着那何小妞吧!”
段晓楼无声无息,仿佛是真的睡着了,连呼吸都清浅到无声。
何当归却疑心他是不是伤势过重昏迷了,趁趁地想在他昏迷的时候为他瞧一回伤,可是才刚刚半站起身来,屋中就传来一声很惊悚的呼叫声,是那个杜尧的声音——
“喂!两位,我有一个大发现!”
蒋邳正在喝茶,被吓得呛到,没好气地斥责他:“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没瞧见段少才刚睡着了,他已经几日未睡了,难得如此安睡,你还想吵醒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分明就是因他自己呛水而发牢骚。
“不是啊不是啊,蒋邳,我真的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是关于何小妞的!”杜尧兴奋得如服食了过量五石散,手舞之足蹈之。
“什么发现?”段晓楼应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第337章 二女深情对视
更新时间:20131118
何当归和蒋邳一样,也被那声怪叫弄得受惊不小,还以为是自己的行藏被他们发现了,索性就自己走上前去,进去打声招呼,跟他打声招呼,放轻松……
拨帘子进去的一瞬间,却又听得杜尧呱呱呱笑道:“喂,两位,那我可说了啊,段少你听了别生气啊……哈哈,咱们老大是不是也对那何小妞有兴趣哪?他是不是和段少一样,单恋那小妞……”
蒋邳闻言,皱眉嗤道:“你莫胡说,仗着老大不在这里就编排他,回头我跟他说了,准有你好看的。”
杜尧不服气地昂头:“我才不是胡说,我有证据!我当然也很仰慕老大,这怎么算是编排他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英雄求美人,老大爱小妞,这再正常不过,哪天他不喜欢小妞改喜欢小厮了,那才吓人好不好。”
蒋邳瞄一眼带着疲色的段晓楼,建议道:“段少,我送你上楼休息吧?这里太吵,你怎么能安睡呢?杜尧他什么都不知道,才在这里胡说八道。”
段晓楼懒懒活动着脖子,唇边有笑意,谢绝道:“不行,我若离开了,你们就要开始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别想支开我。”
看着杜尧还要张口辩解什么,蒋邳连忙打岔,胡乱扯出一个新话题:“喂,你们觉不觉得客栈外面的那个人有点儿怪?就是方才老高提到的那个女人,她已经围着这座客栈来回绕了很多圈了,现在还在外面站着!”
何当归一僵,果然瞒不过他们的耳朵吗?这群人长的是什么耳朵。
岂料,段晓楼并不受干扰,颔首示意杜尧说下去,于是,杜尧就讲出了他发现的“大机密”:“早在三年前的冬节,老大就让我处理过好几份文案,都是关于那泼皮何阜的不法恶迹。当时我就奇怪,问老大,‘似那等小吏,放眼整个京师,说一百个都是少的,为何特别关注他?假如他得罪过你,我帮你治死他!’你们猜,老大他怎么说?”
何当归也被引出了两分关注心,因为常诺曾对她提起过,参奏何阜罪行的时候,陆江北突然从旁加了一把火,她也曾奇怪过,陆江北怎么会攒了那么多何阜的不法证据,这二人虽然同住应天府,但明明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
杜尧顿一顿,讲下去:“咱们老大从怀中摸出一把精美的小匕首,握在掌心里,答一句‘因为他姓何’。后来我告辞了,走出书房很远,忽而听见他喃喃自语,‘果然像,跟她娘一模一样’。喂,你们谁见过何小妞的娘?是不是跟何小妞长得差不多?呱呱!咱老大他不会是母女通吃吧!”
屋外的何当归皱眉,屋里的段晓楼也皱眉,低斥道:“这个玩笑开过头了,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