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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一下,锦衣卫是皇帝的手和眼,一向都只奉皇命办差。现在他们之中的绝顶高手跑进了深山里,还住了好几天,难道只是冲着一个卖药的道姑太尘来的?这岂不是用牛刀去拍蚊子跳蚤?
陆江北点了点头:“呵,原来姑娘也知道五石散么?后来,我们绑了太尘。还没等我们动刑逼供,仅只是口头上吓唬了她几句,太尘就招供说除了五石散,她还炼制了兴阳散,跟那个,呃……金风玉露散。”说到这里,陆江北面色略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竟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儿家讲起这种药散来,呃,反正她也是听不懂的吧。
讲到此处,陆江北叹了一口气道:“之后,高绝逼问她药藏在哪里,卖过药给什么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什么共犯,那太尘却支支吾吾起来。高绝一怒就用刀削了她的发髻,没想到高绝刀上用了几分真劲道,竟把她给震晕了。蒋毅用金脉钉连打进她的十三大痛穴,也不见她醒过来,因此我们只好先来药庐找找线索。”
何当归略一沉思,抬头看了看房顶,突然对屋中央打斗的两人喊道:“二位大人先请停手,办案要紧,玩耍任何时候都行!”
段晓楼闻言率先停了手,借着一刀之力后退到何当归身边,仿佛后脑勺上生了眼睛一般精准。高绝还刀入鞘,瞪住何当归,冷着脸问:“你说谁玩耍呢?敢对锦衣卫不敬,应当办你一个……”陆江北怕高绝的言语又会挑起新一轮的争斗,及时捂住了他的嘴。
看到高绝面露愤懑之色,何当归低笑一声,忍不住开口揭发道:“刚才大人的耳门穴大敞四开,段大人若在那里轻轻点一下,二位的战况也不会这么激烈了。明明互相有弱点不打,却虚晃一通,把桌椅板凳打得漫天乱飞,不是玩耍是什么?”
此言一出,四个男子均是面色大变。
四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又一起转头盯着何当归看,目光戒备中还带着一点惊惧。要知道,就算是江湖上的顶级高手,如果不清楚高绝的武功路数也难以发现他的弱点,而眼前一个小丫头竟然张口就道出了高绝的罩门。她究竟是什么人?
高绝目露凶光,连声发问道:“你怎知我的空门所在?你懂武功?你是什么人?江湖中人?”
何当归被四个大男人围在中间,原本就娇小纤弱的人儿让高绝一凶,仿佛又缩小了一些。她睫毛上闪着点点泪光,垂头轻声说:“在几位锦衣卫大将军面前,小女子又有什么可隐瞒的,那些高来高去的武功,小女子自是不懂的。不过我刚才看见段大人两次挥掌到黑面大人的耳侧,却突兀地撤回了掌力,反而又去攻击无关紧要的地方。小女子听人说过,耳侧的耳门穴是人体要穴,点下去可以致人昏厥。既然段大人对黑面大人手下留情,可见就是寻常的切磋武艺,不是真的打斗。至于什么空门实门、江湖江海的,我真的一无所知了。”
一番说辞合情合理,几人立刻相信了。因为他们几人不但师出同门,而且一起从军、一起在锦衣卫府供职,对彼此的死门和武功路数都一清二楚。比武切磋的时候就算无意置对方于死地,多年养成的狠绝习惯还是会让他们忍不住攻击对方的死门,生死攸关之际又转为点到即止。
陆江北也找不出何当归话里的漏洞,唯有叹服一声:“即使何小姐不懂武功,你的眼力和胆识也着实惊人。碰上了高手过招,在飞沙走石之中,寻常女孩只怕早抱头躲藏去了,你竟能在电光火石间观察到这样的细节,陆某佩服。”
段晓楼回过神,又转头斥责高绝:“姓高的,我刚刚才说过,你不会讲人话就闭嘴,你瞧你把人家姑娘都吓哭了。”
廖之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哈哈大笑,众人不解地看他,只见他指着高绝大笑:“哈哈,黑面……黑面大人,黑面大人!形容的恰如其分,不如以后就这样叫你吧。”
高绝酷酷地板着脸,瞟了何当归一眼,心头的杀机消退。此女若是武林中人,还知道自己的死穴,那就绝不能留。可是无论怎么看,她都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儿家,在他眼里几乎和蚂蚁一样弱。死穴什么的,知道就知道了吧,看她的模样除了绣花针什么都拿不动。
何当归略抬起头扫视四人,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各位大人,你们不但不感谢小女子帮你们保住了证物,怎么还动不动就厉声诘责呢?你们瞧,”她一指房梁的背侧,“若不是我阻止二位大人打下去,那件最重要的证物就要四分五裂了啊。”
四人讶异地抬头看,果然见头顶的横梁上静静躺着一个锦盒。
、第018章 太善独掌大权
更新时间:20130702
廖之远一抬手腕,袖口飞出一道耀眼的银光,然后头顶的锦盒就突然出现在他手中。打开盒子后,七八个拳头大的药罐出现在眼前,何当归取出来一一辨认。看到她把瓶口凑在鼻子上嗅了嗅,段晓楼多嘴地嘱咐一声“这个不能吃”,惹来所有人的白眼。
何当归点头道:“没错,这三瓶都是五石散,根据赤石脂的含量多少,分成上中下三种档次。而且除了太尘说的那三种药散之外,另外还有合欢丹与怡情露,也都是同一类型的禁药。”
段晓楼好奇地盯着她的小脸,仿佛想看出点什么来,口中探问:“你怎会认得这些药?罗家就算教自家女儿识别药材,总不会连这种药也让你……咦,还有你怎会知道房梁上有药?咱们大伙儿找了这半天也没发现。”廖之远也点头附和,同感好奇,同时抓过一瓶金风玉露散细细研究。因他从没有涉猎过迷。情。药,所以根本无法识别,怎么一个姑娘家反而认得这个?
何当归娓娓道来:“两位因为天黑,可能没看见药庐外面有两口水井,还是难得的甘泉泉眼。平日里整个道观的用水大多从这里打,实在不够了才去山涧中挑溪水,打水的人来来回回洒得满院都是水。因此,这座药庐水气氤氲,其实是不适合存药的。而五石散和兴阳散中的石英、石脂等成分最是娇贵了,绝不能受潮,必须要藏在一个干燥通风的地方。”
高绝反驳她:“既然药庐水气重,那藏在别处不行么?为何你能肯定,就藏这里呢?”
何当归垂眸一笑,道:“藏树叶于森林,藏露珠于湖泊,把药藏在药庐才是最保险的,即使被不懂药的人发现也不会露馅。何况药庐是太尘一手把持的,旁人连接近都不行,对太尘而言最放心不过了。”
高绝冷喝:“旁人无法接近?你这算是在为其他人求情吗?没门!”
“求情?”何当归无辜地摊摊手,“一则我没有那样大的面子,让锦衣卫的大将军卖我人情,二则……诸位有所不知,这观里的姑子实在刻薄得紧,自我苏醒之后待我十分不好,不止衣食不周,背后还多加诅咒。现在她们倒了霉,我拍手称笑还来不及,哪会为她们求情?”
陆江北和段晓楼听得呆了呆,心道,还从没见到过这么心直口快的女孩子。通常一些女子就算心里恨得紧,嘴上还会泪水盈盈地为仇人求个宽大处理。最终求情不成,白做一个顺水人情,也能落下好名声……
何当归话锋一转:“若我是官差,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些姑子抓起来再说!可惜我不是——各位大人个个都处事公正,办案神明,当然不会像我一样乱抓人。陆大人,你说对不对?”
陆江北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重点照顾”了一下,忽然感觉像有一双看不见的小手抓弄他的胸口,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当然了。”
何当归站起身,解下斗篷还给高绝,告别道:“小女子只懂认药,查案之类的事就真的使不上劲儿了。只一件,我听说太尘为人小气刻薄,最喜欢记账,一分一毫都没有差漏。大人若能找到她的黑账本,保不齐上面就记着她的同伙,那就能既不错杀无辜的,亦不放过有罪的——阿嚏!更深露重,小女子先告辞了。”
段晓楼眼疾手快地夺回高绝手里的斗篷,重新披回何当归身上,嘴里埋怨她:“你瞧你,才脱下来就着风寒了,既知自己的身子骨弱,怎么不仔细着点!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廖之远“扑哧”一笑,气流吹起他手中瓶子里的一些粉末。那粉末像有眼睛一般,不偏不倚地落进高绝打着哈欠的大嘴里,还被不知情的高绝吞了下去。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旁边的陆江北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高绝吃了药粉,“呃,高、高绝,你、你中招了……”高绝自己也觉出了不妥,脸色瞬间变得又红又紫,引得罪魁祸首廖之远再次“扑哧”一笑,吓得旁边的陆江北连忙闭紧嘴巴,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