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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还是春寒料峭的,但清晨的膳房中已经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师傅们手脚麻利地将一只只小锅端上炉灶,算好间隔的时间往浓郁清香的米粥里加上各种开胃的小菜。一路走来,与那些切菜的,烧火的师傅们纷纷道了声“早!”,我来到最里面的角落中掀起放好的药罐。中药那独特的苦香瞬时扑鼻而来。
连日的调养,姬天珞的伤势在不断的好转中。昨天程蔼已经来找过我了,请了当地最好的裁缝开始量制新衣。似乎是准备在姬天珞痊愈后就立刻举行婚礼。庄中的喜气并没有多少的感染到我,如今我唯一的念头是让姬天珞的身体康复起来。其他的,什么都不去想了。
“庄主,喝药了!”小心地将药碗端到床边,我扶起侧身而卧的姬天珞。
“为什么还是叫我庄主?”接过递上来的药碗一饮而尽,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姬天珞认真的看着我问道。
宛尔一笑,我随意地答道:“已经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说罢,收起碗碟就准备离开,却被姬天珞一把拽住了。“怎么了?”我转身问道。
“要我送你回京城吗?”在他的眼中,我的表情是怔怔的,一时间无法理解话中的深意。这种表现换来了姬天珞低沉的笑声,“没听清吗?我在问你要不要回京城!”
“我为什么要回京城?”轻声反问,我坐回床边,平静地看着他。
深深地叹了口气,姬天珞伥然说道:“还用问为什么吗?皇上走了,你的心也跟着回了京城,我又何必留着一副躯壳妄自神伤呢?”言语间尽显疲累。
“你还要担心什么?”我淡淡地一笑,“皇上已经为我们赐婚了,庄里上上下下都在筹备着我们的婚事。当时奋不顾身从马蹄下救出我的是你,不是皇上,他甚至都不曾上前来安抚一下,如此冷情之人,我还会把他放在心上吗?”
“我姬天珞也不是狭恩望报之人,”炽烈的目光不断地在我的身上徘徊,姬天珞郑而重之的说道:“你不需要为了所谓的恩情违心地下嫁于我!”
报恩吗?也许最初有这样的念头吧。不过更多的是因为,我累了。不想再逃避,不想再闪躲。一个反复无常的帝王有太多的犹豫太多的无奈,令他身边的人也格外的疲累;静王的深情真的令我动容,可惜一个“姐夫”的身份叫人望而却步,再是如何的陌生我也无法和自己的姐姐抢夺一个男人。所以,和姬天珞成婚应该算是最好的选择了。所有的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我轻轻地握住姬天珞的手,给予他安慰:“放心吧,我不会为了报恩而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也是我思虑过后的决定!”
抽回被握住的手,姬天珞将我半搂在怀里,轻舒一口气,等到了我的这句话,不确定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姬天珞向你保证,不会让你对今日的决定后悔的!”
顾及他的伤势,我不敢动弹,被搂住的身体有些僵硬。对于他的保证,只是回以若有似无的微笑。这样就够了吧!我暗暗对自己说。
受伤后的姬天珞有些像孩子,等药性发作,他终于昏昏睡去。替他轻轻地捂好被褥,我跨出了房门。寒天中的骄阳是最为温暖的,我微眯起眼,感受着阳光的照射,阴郁了好久的心情终于畅快了许多。转转头,环顾四周,这里将是我永久的归宿了,探明一个方向,我准备好好地熟悉一下骆马山庄。
“小姐!”还不曾走得太远,如今与护院们打成一片的阿耿火急火燎地追了上来。
阿耿的脸色不太好,显得忧心忡忡。迎上前来的我,看到这样的他,不禁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紫桃已经有差不多十天没和我联络了!”阿耿沉沉地说。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忍不住笑了笑,我打趣道:“才十天没联系就受不了了?这么想她呀,小心以后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是这样的,”这一次,阿耿没有因为我的戏弄而显出羞涩,依旧是郑重其事地向我说着:“我和紫桃约好的,每三天放出一只信鸽互通消息,如果有什么其他的事耽误了,也会在三天内找人带信过来确保大家的联络不被中断。可是这一次,她没有给我放信鸽,而我也等了近五天了都不见有人来送信,我,我不放心!”
听了阿耿的解释,我也觉得其中有些不对。看到他焦急的神情,我劝说道:“先不要急。要不这样,你这就回京城找紫桃,问明断了通讯的原由。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你都要立刻给我回信,知道吗?”
在我的吩咐下,总算理清了些许愁绪,阿耿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颇为遗憾地看着我说道:“也许这一去京城,就赶不上喝小姐的喜酒了!”
柔柔地微笑,我说:“怎么会喝不到呢?办喜宴时,肯定要通知你们回来的!你们不来小心以后我给你们好看!”
“嘿嘿嘿,”阿耿挠挠头,冲着我傻笑。
“还笑!”我推了他一把,“快去准备准备回京找你的紫桃吧!”
目送着阿耿离去的背影,心头总觉得被一些阴云覆盖着,原先舒畅许多的心情又是一去不返了。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儿,我反身问门前的守卫:“程管家在庄上吗?”
“管家此刻应在帐房!”
得到答案,我向帐房走去。
程蔼在桌案旁飞快地拨弄着算盘珠子,核对着庄中一年来的花费用度。我轻声地在门框上敲了几下,看到他抬头发觉我的存在,这才微笑着走了进来。
搁下手头的工作,程蔼善意的笑着问道:“夫人亲自来找老奴,有何要事?”
“我想请程管家嘱咐京城分店的人手关心一下阿耿的动向!”
眉心一挑,程蔼奇怪地看向我:“阿耿去了京城?老奴怎么不知道?”
“哦,他刚刚才走的!”我笑了笑,向他解释:“在京城还有个一直伺候我的丫头,如今自己开了间小铺子,当初的裘袍就是托她在京里给卖的。那个丫头是阿耿的心上人!”看程蔼了解的点了点头,我又继续说道:“原本他们两人一直都有联系的,最近联系突然断了,阿耿担心不过,我就让他回京里看看。其实我也挺担心的,又怕阿耿莽人一个,若真有什么事会擅自行动不计后果,这才请您嘱托京里的朋友帮忙照看着!”
明白了其中的原由,程蔼笑呵呵地让我放宽心:“放心吧,夫人!此事老奴放在心上了,这就书信一封交给京里的下属让他们注意着阿耿师傅的动向即是。若有什么不妥,定会让夫人知晓的!”
听了程蔼的保证,我略微放下了心,道了声谢这才离开。
待我走后,程蔼收起了面上的笑容,整理好桌上的帐簿向议事房走去。
“什么?阿耿去京城了?”曹方一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不用担心!”程蔼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沉思片刻缓缓言道:“让京里的人注意着点,尽量不要让他惹出什么祸事。现在最主要的是,无论阿耿发现什么,要告之夫人的话,那些书信我们务必要拦下,一切都得等婚事完毕再行定夺!”说着,来回看了看两旁的曹方与管谦,等着他们的态度。
“没错!”曹方首先说道:“庄主想娶何姑娘已经等了好久了,如今眼看着大婚在即,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等婚事办成了之后再说!”
管谦似乎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他不赞同地皱眉:“这样好吗?出事的可是何姑娘最关心的丫头,失踪这么大的事咱们就这么瞒着,等以后她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的!”
“难不成,你想让夫人回京城吗?”曹方拍了拍桌板,瞪着管谦说道:“我曹方敢拿脑袋担保,她这一走,十有八九是不会回来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原本还有些想法,曹方这一说又给噎了回去。管谦迟疑地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将来何姑娘真的做了咱们的夫人,却因为这些事与庄主起了隔阂!”
“都不要再争了!”坐在当中的程蔼开了口,“总之,命人照看好京城的阿耿,最好别出什么乱子。一切都等庄主身体养好了再说。那时婚事也差不多成了,如果庄主与夫人执意要插手这些事,也算有了精神。在此之前,这些事都不要让庄主与何姑娘知道,明白吗?”
听程蔼都如是说了,曹方与管谦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阿耿离去已经十多天了,其间收到了他的两三封平安信,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无非是“与紫桃两人都挺好的,勿念”之类的话。
今天是天屺皇朝每年春季的第一个节日“卖忙”,意思是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候,应了那句话“一年之计在于春”!而也就是这个节日里,我将批上嫁娘的礼服,成为姬天珞的妻子。新房中,我坐在梳妆台前,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