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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长春道:“那些人往日里也不做学问,你还是多温温书,中了举,才能博个出身。”
齐福脸上一红,道:“侄儿不敢怠慢。”
齐长春道:“我也知你不是中了个秀才就荒疏的人,但学问之道如逆水行舟,需当时时努力才行。”
齐福忙道:“谨遵叔父教诲。”
文氏在一旁道:“好啦好啦,一家人何必如此。福儿你也不必太拘束,你且先下去吧,天色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好好准备年考才是。”
齐福应了一声,便告辞去了。
齐长春道:“福儿月考成绩如何?”
文氏道:“这个我也常问他的,总是不出前十名吧。”
齐长春道:“若如此,我这次下乡去时,与大哥商量一下,让他出钱活动活动,让福儿得个贡生的资格,与我一起去京城,也好就近指点他。”
明朝的监生,有一种叫作“贡监”,用是各地的秀才成绩好的,或者资格老的,可以申报贡生,入国子监学习。
而贡生,其中有每三年或十二年,由各省学政就本省秀才择优报送国子监的,分别称为优贡和拔贡,不过后者需要经过中央的朝考考核才行。
优贡的名额很严,但是后者,花些钱活动一下也是可以得到的,反正朝考考不取,推荐的学政也没什么责任。
齐长春这话的意思,是想让齐福去活动一个拔贡的名额,然后入国子监学习,这样也能专心学业。
文氏道:“还是算了吧,若是朝考不取,岂不是白花了钱,大哥大嫂岂不要怨你。”
齐长春一想也是,也就不再多言——向省里的学政和县里的教谕同时行贿,那钱也不是个小数目。
众人一边吃一边说,也把这顿饭吃完了,齐氏夫妇打发了几个孩子去睡,二人几乎一年未见,自然极尽温存之事。
过了两天,便是除夕,这一次仍是各人往来,一如年初齐长春中了举时一样。等再过了几天,齐长春便回了乡下,这次雇了辆大车,一家人与齐福一起都回了乡下——这时齐长春的宅子已经空了出来,村里的人也不敢拿举人老爷的房子来做私塾了。
车停了后,齐敏儿时隔一年再看时,发觉老宅已经重新翻修了一遍,随着父母进去,里面更是大变了样,也不知是改成私塾后翻修的,还是齐长春中举后派人来翻修的。
一行人在这里转了一圈,也不多做停留,然后便去了齐永春的家里。
齐永春早得了信,家里都准备好了开筵,连里长等人也都请到了,就等着齐长春一家了。
齐敏儿进去后便被苏睿迎上来握住了双手:“敏儿你可来了,昨日听说你要回来,我可高兴了。”
齐敏儿笑道:“你怎么不上城里来”
苏睿道:“去城里也没甚么事,不如便在这里,心也能静一点。”
齐敏儿一想也是——齐福就是因为在城里,静不下心来,整日与那些秀才来往,结果这段时间学业荒疏了不少。苏睿在乡下埋头苦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睿与齐敏儿大半年不见,见面后便手牵手坐在了一起,齐宝儿坐在齐敏儿的另一侧,对苏睿道:“现在那私塾到哪里去了?”
苏睿道:“搬去俞老秀才的家里了,俞秀才和他儿子都教书。”
齐宝儿道:“你没去么?”
苏睿道:“我觉得敏儿说得不错,没必要去学那些个,四书五经,我自己温书就行了,他们也教不出什么新鲜的。我做捐生时,也在县学里念了一阵子书,的确并不是全教四书五经的,是我自己太笨,没注意到这点。”
齐宝儿道:“你有没有想过考武科?”
苏睿愣了一下,然后道:“没有,考那个做什么。”
齐宝儿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次几个孩子依然在偏房里凑了一桌,只是很意外地又看到了陆佳星。齐敏儿有些吃惊,便上前问了一下,原来陆佳星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她的父亲是个穷秀才,也养不起她,便把她托给了苏家寄养。
齐敏儿与陆佳星分别许久,如今再见,心中也是各自高兴。
五十七章 齐福冠礼
只是齐敏儿知道陆佳星母亲亡故,心中又想着要安慰她几句,于是就有点不知该怎么措词的好。
还好在场的人多,气氛也好,陆佳星并没有注意齐敏儿脸上的尴尬,只是说:“妹妹怎么去了城里,我还想找妹妹说说话呢,现在整日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陆佳星已经八岁了,比齐敏儿还要大一岁,也不好还跟着苏睿整日里在村里瞎跑了——更何况她现在母亲去世,她父亲把她寄养在苏家,苏家怎么也要好好地教养她,万一有了什么差错,人家面上也交待不过去。
再加上苏睿现在在家里读书的时间比较多,所以陆佳星每日里也不好去打扰一直窝在书房里用功的苏睿,也就更觉得孤单。现在见到了齐敏儿,心中自然高兴,也就并不在意一些细节,只是拉着齐敏儿的手与她说话。
齐敏儿不好支开苏睿,只好对齐宝儿道:“你坐过去一点儿,让星儿坐在我身边。”
齐宝儿嘟起嘴:“怎么让我移开,却不让官哥儿。”
齐敏儿懒得理他,苏睿却很高兴,看了齐宝儿一眼,然后对齐敏儿道:“福哥儿如何不跟着你爹去京师,我听说可以活动到一个贡生的。”
齐敏儿一怔:“你听谁说的?”
苏睿道:“我是听我爹说的,好像是齐大婶子说要让福哥儿今年去做贡生呢。”
原来是高氏等不及了,觉得还是齐长春的福气够大,齐福和齐长春不在一起,怕是沾不到这福气,所以想今年出钱活动活动,正好赶上这一批的拔贡。
哪怕是考不取,也可以在京师与齐长春待在一起,等到了明年去凤阳府参加乡试,就可以让齐长春陪他一起去,路上也好沾一点福气,就算再不中,也比在盱眙这里虚度光阴的好。
估计高氏现在的脑子里就没想过儿子不中怎么办,就想着儿子中了举,放了缺,然后再把粮长这个职位弄到手。
齐敏儿心想,得亏是朝廷还没决定迁都,要真是迁了,高氏的眼大概都红了——这边的粮价,可是比西北的便宜得多,几千上万户人家呢,每户多收一点,卖到北方去,赚得可不止一点点。
更何况还能放贷拖欠什么的,那赚得就更多了。
齐宝儿与苏睿现在中间隔了二个人,但还是能听清他们的谈话,闻言便道:“这真好,我爹也想让大哥一起去京城呢。”
齐敏儿瞪了他一眼——用得着你来多说!
齐宝儿见了,也就闭了嘴,不再多言。
苏睿在齐敏儿的另一边,瞧不见齐敏儿的眼色,还在笑着说:“那样也好,我下一科的乡试,也是一定要参加的。”
齐敏儿转过头来:“那好啊,这一科的童试,你一定能中的。”
几个小的在这边说话,另一边齐永春的那一桌也是热闹非凡。
齐长春本来准备吃了这餐饭,那边带着来的几个仆人也该把旧宅都打扫完了,然后就可以回城了。结果齐永春说要趁着过年喜庆之时,给齐福办个冠礼。
本来冠礼是指男子二十岁的弱冠的成年礼,最早这种礼仪出现在周礼中,但是天子诸侯等为早日执掌国政,多有提早行礼的。后来历朝历代各有更改,到了元朝,冠礼已经不是宫廷礼仪,只有民间还有施行。但是随着元廷的不支持,也渐渐废驰了。
明朝建立后,为了更化元代对礼制的破坏,迅速恢复了很多礼仪制度,冠礼也被恢复了。明代特地下诏,规定了上至皇帝、储君、皇子,下至文武百官,乃至庶人的冠礼仪文。
本来之前冠礼的年龄定在二十岁,后来逐渐放宽,到了明代,庶民十五岁以上至二十岁都能实行冠礼。
齐福今年十七岁,齐永春想给他实行冠礼,大概也是想扩大一下自己的影响力。
事实上白河村是个新兴的村落,从元末明初才开始由各方逃难和逃荒的人到这里来聚居,形成了这样的一个村子。虽然户数不算少,但是却没有一个有力的宗族的势力在白河村。
不像邻村的刘家村,便是刘氏宗族的天下,白河村的刘老人,便是刘氏一族的人,只是之前迁来的白河村。
这样的话有个好处,那就是齐家如果能连着出有功名的人,就会在白河村轻易地形成势力。而这也同时有个坏处,那就是没有宗族的支持,很难与官府交涉。
白河村现在有一百余户人家,苏家占了十几户,已经算是这里比较大的宗族势力,只是无人作官,才会和三个老人互有忌惮。所以苏重德才一直想着让儿子作官,好确立苏家在白河村的地位。
齐永春想得到粮长的职位,其实并不容易,首先白河村的里长和老人就不一定会全力支持他。所以齐长春在自己并没有得到官职的时候,并不想去争取那个吃力不讨好的粮长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