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缓缓摇了摇头,银六沉声道:“线人每晋升一级就要加服更多种的毒药,而金线,因为掌握了最多的秘密,又在帝王身畔掌管天下的线人,所赐之毒自然最多,毒发之时的痛苦也就远甚于众人。”
“那……他还要这样多久?”刘羽艰难地强迫自己出声。
银六不答,却是微带疑惑地转眸看向那个看守刑房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忙答道:“恐怕又要半个时辰左右。”
“什么!”刘羽惊怒高声道:“不是说只要半个时辰么?
“是。”黑衣人答道:“可主上进来之前他刚服了第二颗刑药。”
“第二颗?”这次连银六也显出意外之色,他寒声道:“药刑过度是会要命的,你身为掌刑线人难道不知?”
“属下知道。”那黑衣人已是屈膝在地道:“属下也劝了,可是金三说:主上要的是除死以外最重的刑,以他的功力,再受一颗也不会死,所以坚持要再服一颗刑药,说否则也算不上最重的刑。”
泪水不觉簌簌而下,刘羽哽声道:“他为什么这么傻……”
“他说……”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抬头道:“他说眼看两代君王为情所苦日日煎熬,他却无能为力,如今甚至还要相欺相瞒,内心磨折远胜于刑,倒不如多受几次,反觉痛快一些。”
刘羽并不再问什么,只是扶着铁门,静静地注视着屋内如炼狱般的情景……
简榻薄被,苍白憔悴的男子容色宁定,仿佛刚才的非人酷刑并不与之相关一般,即使是在昏迷中,平凡的五官仍没有透露出一丝情绪。
璀璨的龙袍与简素的小屋显得格格不入,但怔坐在床边痴望着木几上一双锦盒的人却毫无所觉——加诸于刘羽心头的酷刑较之那扭曲的身体上肆虐的苦痛并无稍逊。
自从入宫以来,面对君威皇权的至高无上,从初始的无所适从,到现在的安之若素,甚至,开始悄悄享受弹一指而摇天下的感觉。
可是,今日,在那坚冷的铁门外,他再一次尝到权力带来的苦痛。
不知为什么,永兴奏凯那夜的画面一遍遍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风儿只是说如果,有朝一日,百姓安危得系于一念之间,只求……念及风儿今日的愧错深悔,慎重取舍,勿使苍生蒙难。”
那一地幽凉积雪,那一抹萧瑟身影,只在今时今日,刘羽方才亲身感验她当初“愧错深悔”四字中沉重的疚痛。
失神中,恍惚有一瞬,金三的眼珠微微转了转,但却并没有醒来。
刘羽轻叹垂首:百姓的祸福安危他不得而知,但却总是有意无意地伤到那些全心关切于他的人,宫里的那个,和眼前的这个,何其相似……
第95章 第三十二章 燕语呢喃夜暗凉(上)
“主上……”喟声未落,金三已是一声低沉的轻呼倏然启眸。
“你醒了?”刘羽微微意外地看向他——双眸的血丝未退,但目光已恢复清明。
见果然是他,金三直欲起身。
“躺着别动。”刘羽忙伸手按住,替他掖好被子,低声问:“好些了吗?”
“主上多虑了,属下并无大碍。”金三的语声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哑。
刘羽垂眸看向那双已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半晌,仍旧低着头,却忽然小声道:“我错了,父皇不惜性命传我江山,线人出生入死为我卖命,臣子兢兢业业辅我治国,我却只是想着自己的苦乐,只顾着自己的喜恶……”
“主上言重了,线人效命臣子弼国原为分内。”
“是啊,人各有分。”刘羽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落寞,轻喟道:“君王之分,当以国为先,姻缘也罢、悲欢也罢,都不该自私任性,这是为君之道,亦是为君之责。”
“属下无情无爱,故而不能懂伤心之痛,”金三低声道:“今日蒙主上赐刑,方谙这生死不能之苦,国运固重,但君王也是血肉之心,属下不过一时以身试刑尚且难捱至此,主上日日煎炼于心,何堪受之?以人之苦痛成己之忠义,”他垂眸道:“属下……无地自容。”
“你做得没错,又何必自责?”刘羽自嘲地一笑道:“有句话刘珩说对了——无论我选择了什么都不能再回头。”
“主上……”
金三想说些什么,却被刘羽摇头阻止了。
“我有件事要托付于你,希望你不要推辞。”刘羽恳切相望。
金三闻言又待起身,却被他抬手按住,只得沉声道:“主上言重了,但有所命,属下生死不辞。”
刘羽的目光又回到床畔木几上的锦盒,怅然微涩地道:“这盒中的人参和灵芝都是宫中极品,风儿她小产之后身体虚乏,乡野之地必无良药,况且,刘珩落魄如此,又拿什么给她调养滋补呢?”他轻叹一声接着道:“无论用什么办法,把这些交到他们手上,只不要说是我给的。”他垂首苦笑道:“我给的……她不会接受。”
金三没有应声,却是看向锦盒踌躇无语。
“放心吧,朕再无痴念,即刻便吩咐内侍省加紧斟酌皇后人选,朕答应你,三月之内册后完婚。”刘羽回望的眸中满是哀恳地道:“这是最后一次,就当……报答她当年的扶助之恩……”
“主上多虑了,属下只是觉得风儿姑娘睿达过人,这些东西又非凡物,只怕难欺慧眼。”
听到赞她的话,刘羽不觉笑意欣然,略略失神地道:“以风儿之智,世上又有什么是真正瞒得过去的?朕只要她养好身子,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他转眸低声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见金三沉吟仍是未决,刘羽不由微急地道:“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各安天命,她的生死祸福朕再不愿知,只是这一次……既有所闻,纵然是泛泛之交亦无袖手之理。”他语声怆然,眸中已有哀乞之色。
“主上言重了,属下岂敢有推托相胁之意。”金三急欲起身,却触动了手上的伤,不由吃痛闷哼。
“小心,快躺下。”刘羽忙扶住他,却是深愧垂首道:“朕刚才扪心自省,总是错待赤诚相对之人,今日你成全朕尽偿前缘,朕从此一心社稷再无旁笃。”
“主上……”
刘羽仰头努力噙住再度涌上眼眶的酸楚,涩然一笑道:“况且,治国安民原是她初衷,朕……也不愿让她失望……”
金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不由转眸望向窗台——小小的陶土碗中,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不惧寒风桀骜绽放,虽无丹桂之芬芳、亦无桃李之妖娇,却依然是令人动心的清傲……
**************************************************************
十月,西风渐迫,菊瘦人憔。
杨柳风的身子始终不见好,前天又不知怎么受了凉,夜里便忽然咳嗽起来,吃了药也似无效。
刘珩日日相伴殷勤照拂,每隔几天的进山狩猎也无暇参与。
正是猎皮的好时节,村里的青壮年每每总是满载而归,今年的皮子又卖得上价,因此,一村的人也颇丰裕,而每次卖了皮货的钱,冯老五都一例地叫冯顺送过来一份给刘珩。
刘珩本是推托着不肯受,冯老五便亲自送过来,说是原该有他家的一份,并没有多给,又说这是村里一向的规矩,既住在这里,少不得要按着例来,若不愿意,趁早搬了别处去住。
刘珩见老人家说得坚决,倒不好再辞,便称谢收下。
乡里固然暖人,但看着臂弯里日见销憔的人儿,刘珩竟夜难眠,每每无声地替她拭去梦中的泪痕,心头便如刀割般疼痛。
杨柳风的身子亟待调补,可手上的钱除了日常开销,剩下的也只够买些参须参末,陆缙英虽时常帮衬,但他也是清贫之属,财力有限,因此就连须末参汤,也是一时有一时没有的。
纵使端了来,杨柳风也是吃得勉强,直说身子已经好了,不必如此破费,刘珩知她忧心家计,愧怜更甚,却也唯有勉强笑着劝哄。
花凋叶落,转眼又过了两三日。
刘珩正对着庭中萧树暗自忧烦,却见洪亦仁带着自家的药童提着一个食盒走进院中,忙迎上前去。
相见已毕,洪亦仁含笑捋须道:“前几日铺里忙乱,无暇多顾,倒险些误了令阃,昨晚方才得空,理出些陈年的参碎,都是大户人家拿来配制丸药时剩下的,虽然散碎些,但却是上好的,老朽想来白放着也是可惜,不如拿出来配制成汤,或能有所裨益。”
洪亦仁说着,接过药童手上的食盒递上前来:“之前的参汤见效不著,一则或是因为煎熬不得法,未能令药效尽施,二则,便是上品的人参也须佐配它材方能显效,如今铺中各类辅药齐备,故而老朽自作主张煎出汤药送至府上,望勿见弃。”
刘珩躬身辞道:“屡屡劳烦先生往返奔波已是不安,如此盛情何以克当?”说着便欲向怀中摸取银两。
洪亦仁忙阻道:“刘老爷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