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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壶欲满清滢色,碧盏将承绿蕊魂。
且待红炉薄炭暖,宜凭声转侯汤纯。
抛珠溅玉缘何事?对坐执杯非故人。
——特为本作而写
第141章 第四十七章 消危解困茶难奉(中)
“一个木桶多少钱?”刘珩低声问。
“八文。”
刘珩转眸看向浴池:下午时分人不多,但也坐着三四个肥瘦各异的男人,迟疑了一下,他终于还是点头道:“好。”
“您这边请。”浴倌说着哈腰引路,带他转进了里面的小隔间,提了热水来装满浴桶,又殷勤地问道:“要不要小的给您搓个背?”
“不必。”
“哦。”那浴倌语音里似是有点失望,又接着问:“那您用不用澡豆?”
“不用,帮我拿点皂荚,再提一桶水来我洗头。”刘珩轻声道。
浴倌应声去了,少顷拿了热水和皂荚来,又一溜烟跑回前面去等新的客人。
刘珩纵然再不惯,也只有自己胡乱地洗了头发,擦了脸,方才抬腿跨进浴桶。
微烫的水浸润着身体,感觉到暖人的温度仿佛慢慢地涌入孤凉已久的心田,刘珩舒眉阖眸深深地吸入一口氤氲的水汽,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那个温淡的人儿就盈盈站在身旁,等着为他掬水侍浴,于是,忽然失去了再度启眸的勇气——想念她柔腻微凉的素手,想念她温如春风的笑靥,想念她悠悠淡淡的语声,舍不得从那样美好的错觉中醒来,就让他在这虚幻的甜蜜中多骗自己一刻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模糊的那一刻,刘珩的心底莫名升起一种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对劲。
是什么?
安静。
犀利的锐眸倏睁:安静?大池子里洗澡的人为什么都不说话?就算是出去,也没听见浴倌唤衣服进来的声音。
一声沉沉的叹息自蒸腾弥漫的水汽中传来:“你现在才发现不对,十条命都没了。”
刘珩缄唇不答。
那个声音又轻轻叹了口气道:“不必试了,锦蛇帮的‘消神散’,没有一个时辰,你半分内力也提不起来。”
“为什么是你?”刘珩开口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楚杀缓缓走出水雾道:“我本来就是杀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
刘珩缓缓一笑道:“不该是你。”
“如果是我呢?”
“我自取双眼。”
楚杀无声地笑了:“太自信的人死得快。”
“人要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不如早些死了。”
“虽然之前不是我,但现在却可以是我。”
“不会。”刘珩回答得很干脆。
楚杀微微不解地看着他。
“如果你是这样的人,我活不到现在。”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刘珩笑了笑道:“为情所困的人。”
楚杀的脸色一变,忽然冷冷地道:“我不让他们得手因为这是我的地盘,我不杀你,因为现在没人出价。”
“我知道,所以不谢。”
楚杀虽然没有笑,但眼睛里却掠过一丝笑意。
“既然此地是阁下的地盘,容在下冒昧打听两个人。”刘珩眸光烁烁地看向他。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楚杀语声微寒地道。
“阁下知道是哪两个人?”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楚杀说着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既然不知道,又何必急着走?难道是去告诉他们我来了?”刘珩微笑着扬声。
脚步骤然停止,半晌,楚杀忽然转身走到浴桶边沉声道:“就算你见到他们又能怎样?孤男寡女日日相伴,她早就是别人的人了,说不定连孩子都快有了,你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该如何保命,锦蛇帮的毒比之蜀中唐门也毫不逊色。”
刘珩抬首回视着他如刀的双眸,气势丝毫不弱,容色却是分外宁和,道:“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他顿了顿,浅笑道:“谢谢。”
愣怔良久,楚杀才从牙缝里冷冷地崩出两个字道:“傻子。”
刘珩并没有生气,反而幽幽叹道:“以前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从来都不敢不顾一切地倾付所有,直到有人告诉我,要赌就赌大的,要输就输彻底……”说着眸色悠远,不自觉地失神一笑。
楚杀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接下去。
刘珩却仿佛已经陷入回忆,并没有再开口。
“后来呢?”不知道安静了多久,楚杀开口问道。
“你不是已经看见过了?”
沉默片刻,楚杀冷冷地扫了一眼他的身体道:“伤口恢复得不错。”言罢,转身向外走去。
“水冷了。”刘珩喃喃地道。
“心不是还热着么?”消失在雾气中的余音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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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骤停,榻边神游天外的人儿猝不及防地险些摔倒在地,幸而姬伐月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怎么驾车的?” 他冷冷地道,语声虽然不响,却已难掩怒意。
“是官差驱赶路口的摊贩,那些小贩们四处乱蹿,冲撞了车子。”车帘外一个声音略有惶恐地应着。
姬伐月回眸微带责备地看了杨柳风一眼,见她无恙,方才放开手道:“还不快找地方打尖。”
话音未落,不远处忽然传来呵斥声和哭喊声,马车却迟迟不曾开动。
“怎么回事?”姬伐月不觉蹙眉。
“教主,官差们在当街鞭笞一个孩子,把前面的路堵住了。”车外的下属忙回禀道。
感受到杨柳风心头的波动,姬伐月回身垂眸道:“要不……下去看看?”
这一路上她都只是缄默沉静,打尖也罢,投宿也罢,或者通宵赶路在车上过夜也罢,都是毫无异议地任凭姬伐月安排,仿佛她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偶,仅在不经意的某一刻,会忽然将一阵深浓的痛苦传递给他,难得会有除了伤痛之外的情绪。
是因为听见“孩子”两个字吧?
除了对那个男人无尽的思念和回忆,还可能拨动她心弦的,也就只有孩子了吧?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不甘,姬伐月只有努力地忽略那恼人的情绪。
十字路口,零星散落着一些瓜果和器皿的碎片,五六个官差围着一个十来岁的瘦弱女孩,其中一个长官模样的正呼喝着狠狠挥动手中的鞭子劈头盖脸地向那蜷缩在地的小小身躯抽打着。
“住手!”
姬伐月还来不及从内心感应到的惊怒悲悯中回过神来,杨柳风却已经轻呼一声跑上前去,一把将那颤抖着的小小身躯护入怀中。
皮鞭依旧咻然破空而下,毫无凝滞,只是,红影翩翩玉笛轻横,如何肯容那素婉的人儿纤毫有失?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阻碍官差执法?”那为首的长官皮鞭被奇异的劲力荡开,只震得肩背生疼,不觉怒目相向。
第142章 第四十七章 消危解困茶难奉(下)
姬伐月蔑然一笑,未及扬声,已听得杨柳风冷冷地道:“小摊小贩占路而售固然有碍通行,官爷只管驱散开来便是,她不过是个懵懂孩童,犯了什么天规大错要受如此重刑?”
这般的犀利言辞一反了往日温文平和之态,姬伐月微诧之下原本到了唇畔的反诘之词却硬生生咽了回去,只闪烁着琥珀色的瞳人探究向那双缓缓仰起的略带薄怒的春水——这算是失控吗?为了一个萍水陌路的孩子?
那长官听问,提鞭指向杨柳风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还不赶快让开,但迟一步,连你也有个包庇之罪!”
杨柳风毫无惧色从容一笑,扬声道:“但不知这孩子所犯何罪值得当街鞭笞,还请官爷指点明示,民妇愿代为受过。”
“只怕这抗旨不尊之罪,你代领不起。”那长官冷笑道。
“抗旨不尊?”杨柳风诧然扬眉。
“你看看她手中拿的什么?”
闻听此言,姬伐月也不由看向那小女孩的手中之物——却不过是一只柳枝编就的小篮子,大约是鞭笞之中被她抱在怀里,已经压得有些扁了。
“不过是一个篮子而已,何来抗旨之罪?”杨柳风缓声问出姬伐月心头的疑惑。
“篮子?你看仔细了,这可是柳枝编的篮子!”那长官向天虚拱了拱手道:“当今圣上登基后的第一道政令便是:三年之中,举国之内,严禁伐柳。她却故意折了柳枝编篮子,难道不是抗旨不尊?”
杨柳风闻言身子一震,垂首看向那柳枝小篮,半晌无声。
那长官不见答话,只当是她理屈词穷无言以对了,遂喝道:“还不让开!”说着,弯身去拽那小女孩子——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交手已令他对姬伐月生了顾忌,不过,他也看得出,那红衣男子在意的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而并非那个孩子。
“别……求求您别打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那女孩惊恐地拼命躲向杨柳风身后哀声抽泣道:“我就是想赚点钱给娘买药……”
如此动静终于将杨柳风自失神之中惊醒,忙紧紧护住那女孩道:“圣上旨意是不得伐柳,官爷刚才也说她是折柳编篮,折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