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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第9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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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几位缙绅儒士,独孤岳还有一点印象,他们当中有‘怀仁社’的士绅,也有‘力行社’等书院学社的儒生,还有在‘监察院’和‘咨议会议’等衙门中任职的闲散官员,算是清流中人,或者说他们有着比较明显的清流倾向,但与那些个真正以清流自命的狂信愚忠儒士又还有着相当远的距离。这几位缙绅,显然对雷瑾如此‘耽于逸乐’并无认同感,扈从到此也只是勉强相就罢了。

独孤岳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微微摇头,不由想到雷瑾几年来因为玩鹰纵犬、走马射猎等事,屡屡被清流中人攻讦‘声色犬马’‘奢侈无度’‘荒阴怠政’,但雷瑾依旧我行我素,甚至针锋相对,命人汇辑整理诸如《司牧安骥集》、《蕃牧纂验方》、《相牛经》、《养耕集》、《抱犊集》、《鸽经》、《相牛心镜要览》、《牛经备要医方》、《猪经大全》、《卜式养羊法》、《驼经》、《马书》、《伯乐相马经》、《牛医金鉴》、《养鸡谱》、《鸭鹅书》、《元亨疗马牛驼经全集》、《相狗经》、《相六畜》、《齐民要术注疏》、《农政全书》、《农书》、《农桑辑要》、《天工开物》、《商事类要》等等古今农牧工商杂学之书,又另行新编《农书总汇》、《畜牧全书》、《草木虫鱼大集》、《百工辑要》多部,刊刻成书,一并发行。明眼人当然都看得出来,雷瑾在其中稍微玩了点机巧,在大量的‘农书’中夹带了自家的许多私货。雷瑾亲自为《新增鹰鹘方》(‘朝鲜’藩‘星山’籍的李爓〔通‘焰’〕编撰)、《酉阳杂俎?肉攫部》(唐?段成式)、《相狗经》、《马书》等十几种杂书作了注疏,自出新意详加阐发,并以丹黄两色的蝇头细批刊刻发售,又另行编著《声色犬马集》和《三犬全书》两部,谁都看得出来,平虏侯这是在与某些人赌气——你们不是说我平虏侯声色犬马荒阴怠政吗?看好啊,这些都是声色犬马,你们又能怎么的呢?不过,在独孤岳看来,雷瑾所注疏和编著的书,识见新颖,论述不凡,确实写人之所未写,令人耳目为之一新,比如《三犬全书》中就将《周礼?秋官》注疏中的一句“犬有三种:田犬、吠犬、食犬”细加阐发,详加论述‘田犬’狩猎放牧,‘吠犬’警戒守护,‘食犬’宰杀供膳等等,以百万余言全面记载总括了中土异域的数百犬种以及详细的相犬法、饲犬法、驯犬法、配种法、犬舍规范、医犬方、以狗肉入馔的烹饪食谱等等,还配有套版印刷的彩图、插画,可谓是洋洋大观,令人叹为观止,此书刚刚刊刻出来就被不少养犬人以及厨司奉为必读圭臬。不管后人将如何看待平虏侯,仅就‘立言’这一桩而言,独孤岳敢肯定,平虏侯雷瑾哪怕是命人只编了那部《农书总汇》,在向来以农耕为重的中土,也将留名青史,何况雷瑾命人编辑刊刻的书籍到现在早就成千上万,已经远不止农牧工商杂学这一类了。在这点上,独孤岳是很佩服的,尽管雷瑾是借助了手中的大权力才做到这一步,但当权柄政者能够想到这样去做,并持之以恒的出资、出人,做到了现在这地步,不仅是‘难得’,而且是‘难能’,从古到今,可谓少见。历代以国家之力编修史籍、全书、大典的皇帝和君王并不少,但他们只注重书籍图档的编修、收藏和传承,只注重体现当政者的意志,刻意于当政者身前身后的名声威望,又有哪个当权者编修刊刻书籍,是志在所编书籍为民所用和利益民生的呢?在独孤岳看来,目前为止只有平虏侯一人而已。

独孤岳一边催马跟上雷瑾,一边想着心事,盘算着自家如何才能在仕途上走得更顺,如何才能取得平虏侯进一步的认可和信任,从而便于他在塞外从容经略,全力为西北幕府经营出一个稳定安宁且较为繁荣的‘蒙古’,保障西北下一步的南略大计顺利实施而无后顾之忧。

秋狩会猎之期虽然长达半月以上,但西北幕府上层的大人物们,大多不可能全程参与其中,他们在会猎开始的两三天露一面之后,中间隔三差五的再现身个一两次,到会猎结束之时也就差不多了,毕竟每人手上都有一大摊子公事要处置裁断。而对于平虏侯雷瑾来说,他虽然不可能全程参与‘秋狩’,但大体上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会呆在猎场,诸如接受番胡外臣的朝觐贡献、朝贡回赏、赐宴番胡、大宴臣僚,表彰和赏赐秋狩会猎中的优胜者、佼佼者等仪式典礼都需要雷瑾出面,同时还要处置西北军国政事,因此在‘春猎’‘秋狩’期间,雷瑾都还是以处理公事居多,他真正空闲下来射猎休憩的时候,其实真不太多——当然,许多清流中人并不会这样看,他们往往只能看到平虏侯的‘奢靡’,‘怠政’,‘嬉游’,‘阴乐’等等,至于其他的方面,他们的眼睛却很可能‘视而不见’。

对于此,雷瑾并不会太过于在意,立场决定了眼睛,彼此在治国理念,施政方略上的分歧太大,几近于冰炭不能同炉,而由理念分歧而生的偏见与傲慢,又往往会蒙蔽人们的眼睛,诚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许多汲汲要誉的‘清流中人’有意无意对某些东西作‘视若未睹’状,不也是人世间的常情吗?参天大树绝不会在乎蝼蚁们的口诛笔伐,在牢牢掌控了多种舆情喉舌和传布途径(说书弹唱艺人、邸报、新闻小报、学校、书院等)的平虏侯面前,一小撮人的叫嚣,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呢?这就相当于角落里虽然会时不时的冒出三两只苍蝇,在你耳朵边上嗡嗡扰闹,感觉上不怎么好,但是你若不理睬他们,其实也没多大事——实在嫌苍蝇闹得凶了,一拍子下去,打死几只也就罢了,这就是上位当权者的心态,雷瑾心里根本就没拿‘清流’当回事。

事实上,秋狩期间,雷瑾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方方面面的军国大事上,根本就没空顾及清流中人的‘怨望’。

夜色深深,大沙苑行馆内,依然灯火如昼。

盛宴方散,仆从奴婢们犹自忙碌着收拾清理各种家什器皿,来回穿梭却是没有丝毫的忙乱喧哗,侯门巨室训练有素的堂皇气象已然深入骨髓,奴仆们各在其位,各司其职,不劳督责,无需呵斥,一切依然井然有序。

因为今天出猎的收获不少,雷瑾心情也还不错,这时犹未就寝入睡,正与几位夫人妾婢闲话吃茶,除了夫人孙氏之外,不仅阿罗斯公主玛丽雅、绿痕、紫绡以及何如雪、何如霜等等十几位内眷都在,就连在平虏侯府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侧室夫人,出身青海蒙古部的乌日娜(青海蒙古部顾始汗图鲁虎之女)也盛装随侍在侧。

正说话间,内记室的侍从女官送进来稿案让雷瑾审阅,却是关于朝贡回赏的公事节略。这事情倒不紧急,只是因为朝贡回赏,事关体面,万万不能失了中华礼数,让四夷看了笑话去,所以礼曹和典礼署、宾客署等衙的礼宾官们,郑重其事的呈递稿案上来,让平虏侯过目,也是存着一份小心谨慎的心思,早请示晚禀报,虽然麻烦,却能少犯错误——西域地面,百族杂居,风俗各异,情势复杂,事务繁难,西北幕府要想长治久安,永据其地,必然要重视与四夷番胡诸族的往来,可安抚则安抚之,有司在某些事情上谨慎一些并不是什么坏事。譬如这朝贡回赏自然不能轻率从事,相关事宜总要做得细致周全,方显天朝上国的风范。雷瑾对此也默认了,由得礼曹等各衙这般。

翻看着条陈,雷瑾忽然问道:“绿痕,本朝对番胡回赏都有前例的吧?”

“对。朝贡回赏一向都有定制常例,历来遵循不悖。”依然执掌着内记室的绿痕回想了一下,答道:“除例行朝贡外,朝廷遣使至番胡各处抚谕赏赐、布施寺院,或者敕封、袭职的颁赐,以及召请、入觐的赏赐等,其赏赐规格要高于一般的朝贡回赐,不仅要添加金玉器物、法器、瓷器等品种,就是丝绸的品种和数量也要增加。

单纯的朝贡回赏,丝绸定例一般为苎丝、彩绢以及纱、罗,而颁敕、召请、入觐之类的赏赐,还要添加绒锦、织金苎丝、织金缀珠等等。一般的朝贡使者赐彩币不过一到二‘表里’, 而颁敕、召请、入觐等则可视需要,回赏之彩币可添至七表里、九表里,以至数十表里。比如太宗于神武二十五年敕谕大宝法王哈立玛,颁赐苎丝、彩绢各十匹(即十表里);而哈立玛于永康七年十二月入觐,朝廷赏赐彩币达四十五表里。

侯爷,此次秋狩赏赐,悉遵本朝旧制前例即可,似无必要另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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