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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冉老一怔,随即一脸地惊讶,笑着说道:“小老儿平日闲着无事,就编了些种树地顺口溜,想不到,连侯爷也知道了。 ”
“呵呵,这不是《长安辕门抄》和《西京快报》上都登载了冉老的《种树歌》么?嗯?难道这两家报房竟敢不给冉老润资(润笔地资金)?”雷瑾有些狐疑,望着冉老说道。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冉老连忙解释,“他们都封了好大的利市。 只是小老儿不敢居功,推辞不下,润资都已经捐给了义学。 ”
“哦,那就好。 ”雷瑾见状也不好再追问了。 这位冉老,种树是一把好手,几十年下来自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于是在闲暇之时将其数十年来记忆中所记所知的各种民间农谚,编成《种树歌》、《攻麦歌》、《天象歌》等歌谣,让其家族中的孩童口口传唱,结果竟是被报房的‘耳报’听到了,整理成文之后就抢先登在了《辕门抄》和《快报》上。 就譬如这《种树歌》中,就汇集了诸如“植树没诀窍,深埋、根展、栽牢靠”,“填土漫过根,略提树苗根舒伸”,“要栽松柏杉,莫叫春晓得”。 “春栽杨柳夏栽桑,正月栽松好时光”,“西北风,莫栽松,栽上也是不成功”,“沙里枣树泥里柳,百棵能活九十九”。 “旱枣涝梨岗上杨,洼地种柳柳成行”。 “要得树长大,三年不离锄头把”,“交人交心,浇树浇根”之类让关陕一带农户人家耳熟能详的农家谚语,而雷瑾自然也能从各种简报和邸报中看到这位冉老编撰地各种歌谣。
雷瑾与冉老在这厢毫无尊卑上下的言笑晏晏,堂堂的当朝大侯爷没有一点架子,完全颠覆了不少人心目中想象出来的平虏侯形象。 这一幕却是让不远处种树的学生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于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威严冷酷,动辄杀人的平虏侯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
其实,在雷瑾自己看来,象冉老这样地‘农师’,可归属到完全无害的那一类人当中。 对于这样地人,实在没有必要摆出一付威严面孔来凸显彼此地位上的尊卑有别。
程沂这时却是尽心尽力带着一帮堪舆署的吏员,兢兢业业履行其监管职责。 一丝不苟。 毕竟平虏侯就在这里,这时候还敢懈怠,那不是纯属找死吗?何况他还是刚刚起复没有多久的一个小小衙官,是万万不能得意忘形的。
作为一个甲科进士出身的前东林党人,程沂并没有大材小用或者怀才不遇的怨怼之心,他对监管种树其实并没有什么抵触。 反而觉得这也算是为生民立命地大事业,先贤孟子不是说:“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么?《汉书》亦云:“于是辨其土地川泽丘陵,衍沃原隰之宜,教民种树畜养;五谷六畜及至鱼鳖鸟兽、雚蒲材干之资,所以养生送终之具,靡不皆育。 育之以时,而用之有节。 屮木未落,斧斤不入山林;豺獭未祭,罝网不布于野泽;……”
再者说。 西北之民。 凡垦荒种桑、枣及松、柏、杨等树者,惯例上可以豁免四年的田租(‘四年起科’)。 不种树而播种谷麦者,则需纳绢若干疋;至于督导百姓种树,考绩突出之官吏,亦可酌情晋升一级。 这不要说是百姓们了,就是官吏们都会心动。 程沂自己就已经打算好了,今年要在自家的小农庄里为刚刚出生的小儿子栽上一百株树,等到十几年后,这孩子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树也成材了。 那些树木可以拿来做车轮,一棵成材的树一般可做三副车轮,一副车轮按现行的市价至少值两疋绢,一百棵树就是六百疋绢,以程沂这样品级的官宦人家,儿孙娶妻成婚地花费也绰绰有余,尽够了。
时光流逝,平虏侯亲手栽种了三棵树之后,又健步而行,不时停下向一些种树的学生问询一些话,简单交谈一番,末了再勉励学生们数语,不外乎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之类的老话,但也颇能激动人心。 如此这般,雷瑾却是要离开了,毕竟是日理万机的一方之雄,却不能久留此地。
目送着平虏侯在护卫们的簇拥下离去,程沂蓦然回首,却发现平日与他素来相善的堪舆署同僚刘信脸色苍白,宛如大病了一场一般,愣怔出神,一付惊魂未定地模样,心中不由大是奇怪,又是诧异又是担心——刘信不是随着平虏侯爷的人马一起过来的吗?怎会弄成了这付模样!?
“刘老弟,你这是——”
刘信叹了口气,摇头,“什么都别说了!来时遇贼,有人在途中埋伏,袭击侯爷,那简直——咳,真是凶险惨烈之极。 在下也是见过鞑靼套虏攻城杀戮的人,却不知今日怎的心惊肉跳,六神无主,看来回去得吃定心丸、安神汤了!脸面都丢光了喽,哎,不说了,不说了,丢脸——哎。 ”
程沂闻得此讯,脸上也是一白,心中暗道侥幸,若是那等贼人选择在这山上种树之地伏击平虏侯,他的麻烦可就大了,且不说头上的乌纱帽如何如何,说不定又是一场牢狱之灾,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幸好!幸好啊!这要是出事,他十有八九会被牵累,那结果恐怕就不仅仅是牢底坐穿的事情了,搞不好他真得落个抄家灭门的下场,谁让他自己身上有前科‘嫌疑’呢?这老帐新帐一起算,就是浑身长嘴也没用啊!程沂暗自庆幸。
又宽慰了刘信几句,程沂却是有点儿诧异,刚才平虏侯种树挖坑,与那冉老有说有笑的,外人是一点都看不出他之前刚刚遇袭地模样,莫非真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无所畏?还是遇刺多了,根本不当一回事了?
这厢刘信根本没将程沂地话听进心里去,杵在当地一个劲地发愣,好象傻子也似的失魂落魄,不久前发生地惊险一幕,仿佛还在他眼前——
二十几匹健马狂奔,铁蹄卷起烟尘。 马上的骑士掩了头巾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每个人带了刀剑,狂驰冲锋,冲势凶猛……
绳圈抡动,飞旋着,呼啸着……
一捆捆的粗绳网,掷到地上,成团成堆,比绊马索还厉害……
马嘶人吼,天崩地裂,人影飞掷而起,马匹砰然冲倒,惊心动魄……
刘信只记得车马快驰当中,没有人知道地面有鬼,也没有人留心道路两旁是否有人埋伏,等到绊马索突然从泥土中升起,已经晚了……
第一匹马重重摔倒,长嘶未尽,第二匹马又凶猛地撞了上来……
砰然大震,尘土飞扬……
人仰马翻……
惨叫……
怒吼……
号炮……
长啸……
血腥……
号角铮鸣……
死了不少人,满地血腥,刘信现在只记得这个了。 至于平虏侯的护卫是怎么样杀退贼人的,他已经记忆模糊,记不清了,混乱中他只记得有人喊过一声,叫什么“天狼余孽!”
也许是不甘失败的鞑靼人在垂死挣扎吧?
刘信唯一没有闹明白的是,他也是见过血腥和死尸的人,也不是没有杀过胡虏,现在怎么就搞的失魂落魄了呢?
对于刘信心中的种种惊疑,程沂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他除了宽慰一下同僚,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之道。
第五章 关于愤懑与县政(上)
月华皎皎,秋虫嘁嘁。
烛影摇红,焰心幽蓝。
重重帷幕中闪出几位唇红齿白、娇靥如花的年青女子,行若轻风,悄无声息,瞬息间便已隐没在暗昧的角落,融入了阴影当中,如同幽灵鬼魅一般倏然消失无踪。
她们或明艳,或媚丽,或秀美,或妩媚,每一位都是足以令人惊艳的美人尤物,但一旦隐没在光影幽明之间,她们便似与阴影浑融无间,不再令人惊艳,不再令人瞩目,仿佛她们就是那阴影的一部分,再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阿里娅、哈娜妮却知道,这只是假象。 她们俩曾经亲眼见到一个擅长潜匿暗杀的刺客,在费了很大的力气侵入平虏侯临时下榻的驻地,结果却是在即将发动的一刹那,万分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中。 这些外表看上去娇弱美丽的女子,实际上是非常可怕可畏的存在。 她们的攻击和杀戮,阴冷狠厉,暴烈狂野,就如同匿伏的毒蛇,一旦暴起猝袭,蛇吻之下,目标很难逃脱攻击,猎物唯一的结局就是有死而已。
阿里娅、哈娜妮还知道,这些女子即是平虏侯密藏至深的‘匕首’,也是平虏侯的私房禁脔。 她们分别直属于栖云凝清、翠玄涵秋、倪法胜、倪净渊四位侧室夫人兼贴身护卫掌班麾下,仅听命于平虏侯。 而这些女子的存在,外界近乎于一无所知,因此可见平虏侯府在防犯守密方面,下了很大地工夫,可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