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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瑾转瞬已经明白栖云凝清在担忧什么,“用不着担心,不过是某些人在投石问路,窥视虚实,下面人知道怎么处置的,不用管他们就好。 ”
“可是,这西北这边,爷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要是闹出大乱子,可怎么好?”栖云凝清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西北、西南才是雷瑾真正掌握的根基,若是形势不稳,动荡起来,几年心血一朝化水,这就是大事情了,岂有不担心的?在私在公,都该她几个担心——雷瑾是她们的夫君,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亲密关系。
西北幕府治下本土旧族和外来新贵,同种与异族,势豪与平民,士绅与工商,工商与农牧,佛道教门与异教旁门地新旧冲突、利害矛盾原本就很不少,只是被雷瑾以铁腕手段镇压和清洗,复以怀柔手段拉拢和安抚,暂时压抑着,未见得有多激烈而已,再者又有了开疆拓土的远景预期,相当多的人都被这种远景吸引而去,这些冲突矛盾才没有在内部郁集,乃至爆发出来。
“呵呵,人生世上,岂能尽如人意?总有许多事情是无由自主,难以掌控的。 就算秦皇汉武,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一切尽在掌握,那是痴人才会说的梦话。 但凡有些阅历之人便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该做的事情都尽力做了,如果这样还未能阻遏事态的变化,那也就是该当如此,事有定数,我们只需咬牙承担起来,也就是了。
也不要把西北形势想得太过险峻,虽有危险,须到不得如此地步。 爷这幕府当中,也算人才济济,不给他们找点事做,难免有些人胡思乱想。 让他们面对外来的‘叛乱’威胁,才不致彼此内耗。 ”
雷瑾说着话的工夫,码头上又是一阵鼓噪。
再看时,却是那些挑衅地地痞闲汉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喊叫,只剩下几个色厉内荏地地痞,躲得远远的叫嚣。
“嗯,每人断一条腿,略施薄惩,处置还算允当。 ”雷瑾涤淡评价,“就是弹腿中没必要杂用九枝子连环鸳鸯和断龙闸地高抬腿连环踢技法,腿不过膝的基本弹腿法门已经足以制敌。 过了,过了。 ”
“爷说的轻松。 不用九枝子连环鸳鸯和断龙闸的话,那震慑力太弱了。 剩下的几个地痞说不得还会纠缠不休。 ”
阿蛮轻轻笑道。
“这么说,还是爷错了?”雷瑾笑道,雷氏子弟都是弹腿行家,以筑基扎架和实战克敌见长的弹腿,固然迅疾猛烈,犹如风雷,但单论‘弹腿’中腿法,各种流派都鲜少高抬腿连环踢的弹腿技法,这主要是因为高抬腿连环踢技法不易掌握,若是习而不精,实战便易为敌所乘,反送了自家性命,这就不如弹腿的朴实无华、迅疾剽悍了。 说到实战中的震慑力,弹腿确实是有些不如九枝子连环鸳鸯等北派华丽腿法。 雷瑾久受雷氏薰陶,踢断几个地痞的腿,自然不屑于也不需要以华丽腿法震慑了,因为很少会有雷瑾出手的机会——他若是出手,铁定会一口气让这些地痞都变成残废,这是最低限度了。
不过,这是雷瑾的克敌风格,不是那些护卫的风格了。
“当然是爷错了呀。 ”
“呵呵——叫他们不要纠缠了,赶快起碇开船。 ”
雷瑾吩咐着。
第三章 道不同
马踏春泥半是花。
雄健的枣骝踏着暮春残花,走在湿意盎然的柳荫道上,自有踏花穿柳马蹄香的悠闲意致。
远处,林花着雨燕支湿,水荇牵风翠带长,鸳鸯嬉浴春水渌;
近处,落花满春光,疏柳映新塘……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记忆中的江南,繁华中透着颓废;声响中的苏杭,吴侬软语中浸着绮丽;雨雾中的水乡,雾锁迷楼,仿佛暗藏杀机。 一切都是遥不可即的幻梦之忆,是思绪把它们拉近在了咫尺,描绘成了一种特殊感觉,甚至一段历史的代称。
时空流转,当年的孩童已经长大,如逆流而上追忆时光,想到当时那日的景象,沉到怀旧的梦境,怀念逝水的流年,仿佛已经一去无踪影。
曾经的年代,情感的荒芜……
曾经惊涛拍岸……
曾经心潮起伏……
曾经激情澎湃……
曾经乌云密布……
当年那些小曲还在传唱,岁月的光影却已经在记忆的年轮中老去,人生易逝,年华似水,过往的记忆斑斑驳驳,无从再现与修复,淡忘,模糊,缺失,光影虚幻,无从触碰……
只有重回江南,记忆才在混沌与断裂处得到一些弥合,再次浮现过去那些稍纵即逝的记忆。
一切都不曾逝去,而只是封存。
当时机合适。 记忆深处地碎片重新释放,修复着记忆的断裂。
过往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仿佛一杯久泡还酽的茶,从雷瑾心头一一流过。
马鞭轻摇,眼前峰峦竞秀,万壑争流,云水环绕。 溪山如画。
一缕清溪,细流曲折。 从山脚下面回绕南流。
沿溪望去,桃李成林,松柏苍翠,郁郁葱葱之中,柴门隐约,竹篱依稀,仿佛世外桃源了。 在这天下板荡。 旱涝相继,瘟蝗接踵的艰难时世,这里算是很难得了。
雷瑾循着山麓,沿溪而进。
身后是他的众多随扈,阿蛮、栖云凝清……
蹄声得得中,前方出现了雕梁画栋,金玉藻饰的山中庄园。
遥遥可见庄园四周地奇花异草摇曳生姿,珍禽奇鸟依稀在耳。 眺望天际,则烟波浩缈的太湖,水绕山前,舟楫往来,香水之溪,百花之洲。 皆宛在眼下。
笙箫迭奏,歌声悠扬,和着水声涛声共鸣,八百里太湖洪波之上,但见一片锦帆画舫,虽非烟笼寒水月笼纱之情致,却已是隔湖犹唱菊花花之绮靡。
太湖富饶,这湖光山色之地正是筑西施台、辟玩花池、开采香径、凿碧泉井、建馆娃宫地好地界,环湖之山丘,多有富贵人家所筑的行馆别业。 每当那春花如锦、秋月皎洁之时。 携那妖艳善媚的美女子流连于山水之间,那才是真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仅仅在乎山水之间也!
雷瑾并不是来此登山游玩的,他是打算造访族中元老院的一位重要元老——四十年前以吏部侍郎致仕归田的雷溟。
自号‘隐山主人’地雷溟,表字徙南,当然四十年以后,以平辈论交而有资格称其表字的人物多已故去,连知道他表字的人也不多了。
雷溟的父兄皆进士出身,一门官宦,尊荣之极,其父雷衮在兵部尚书任上致仕退养,加官赐少师;其兄雷涯举进士授翰林,历官户科给事中、刑部清吏司员外郎、兵部武选司主事等,在六部、六科、都察院中磨砺升迁,仕途最高峰便是曾经入得内阁,首辅天子,后加官赐少傅少保归田,更是雷氏族中极奢遮的人物;其弟雷沃则是功封一等伯爵,加官至前军都督府左都督,其他散阶不论;雷溟的吏部侍郎官职还是其父兄几个中,最低的官阶。 不过,雷溟所在这一支在官场上锋芒太露,屡屡遭朝廷皇室之忌,父兄皆不得久任其事,虽是如此,也是实打实的官宦世家,乡宦大族,支内子弟繁盛,做官营商地子弟多有,财雄势大。 虽然近三十年来,是威远公雷懋这一支风光无限的世代,但他们这一支仍然是雷门世家中有数的强宗大支,其力量和权势无人敢于小视。
雷门世家之内,宗族各支向来派系林立,矛盾纷争层出不穷,雷溟这一支与威远公雷懋这一支也是向来就不对付,自然不会对雷瑾登门来访有多么的‘笑脸相迎’,即使他是帝国侯爵也是如此。
若是别的事,雷瑾根本不想与雷溟打交道,但他要游说族内暂缓对麻尼剌的打击,雷溟却是关键——他是元老院内主持这桩事情地司令人。
因此,雷瑾必须与雷溟打交道,必须说服雷溟。
然而,雷瑾并没有把握,甚至一分把握都没有。
雷溟的武技并不如何高明,但生养得几个好儿子,都是雷氏门中翘楚,一个儿子在执正堂,另外两个儿子则是元老院的元老,这几位都是以武技在家族中立足,向来是家族事务的急先锋。 再则,他的侄子中也有好几个头角峥嵘之辈,也是雷门世家的中流砥柱。 以雷瑾的了解,雷溟这一支族人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态度十分激进,这样的秉性风格,要说服他们改变已有的主意,差不多足够诗仙李太白复生重写一篇《蜀道难》了!
然而,事情再难,再不情愿,雷瑾也得尽力为西北争取时间,能够多缓一天就缓一天。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就是雷瑾现在的写照。
行到水穷处,雷瑾等弃马而行,转过山崖,却是一泓碧潭,微波细浪,层层展开,水色晶亮;潭中游鱼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