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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明白我是绝不肯跟他走的。
“回纥的可汗已经快六十了,他老得能做你的祖父。我怎么能……”他伸出手,把我勾进怀里,胸口紧贴着我的背。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我的额头。
回过身,替他拭去泪水:“到底谁是爱哭鬼?”他的眼神闪烁不定,眼底满是寂寥和狂乱。“我毕竟是父皇亲生女儿。也许,等老可汗死了,或等驱逐契丹,父皇会恩准我回到大周,到那时候……”
“若那时你回不来,我就到边关去抢你回来,偷你回来!”他紧握着我的手,仿佛在说着最郑重的誓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坚定颔首:“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支紫玉笛钗,轻轻为我插在发髻,“弄玉,我等着你,你也要等着我……”
他的唇在我的额头,眼睛,鼻子上吻着,仿佛不舍得漏过一寸肌肤。夜这样短暂,我只想再抱一抱他,却猛然发现,窗外已是微明。双手推开他:“你快走罢,天……亮了!”
他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长叹了一声:“我……从没这样害怕天明!”
抱得再紧,终于还是要分开。他的身体离开我的瞬间,我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果这样分开了就再不会贴紧,如果这样告别了就再不会相见……我用左手紧紧按着右手,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抓紧他。
而抓紧他就是,毁掉他。
第一章 惊变(上)
每年春季,禁苑中的梨园内,大片大片的白梨花靓艳寒香,洁白如雪。风吹过,梨花飘洒,纷纷扬扬。
梨树下,两个少年正在比剑,一个青衫,一个蓝衣。
剑刃相交,发出清脆激越的响声,只见银光熠熠,剑影闪闪。银光之中,他俩翻转腾挪,龙腾虎跃。蓝衣少年箭步跃起,剑尖剌向青衫少年;青衫少年飞身移步,轻轻一让,避过锋芒,又直剑一扫,攻向蓝衣少年侧身。
倏然之间,两人的攻守情势已是大变。蓝衣少年足尖一点,身体向梨树上纵跃而去,剑风急扫,带落一大片梨花。青衫少年亦是疾步紧随,举剑相击。两人在梨树枝杈间缠斗起来。一捧捧的梨花飞扬开来,宛如三月飞雪,一片洁白。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蓝衣少年以剑抵树,高声笑道:“不比了,你家夫人来了!”
我听了这话,脸顿时一热,拔腿就要走。蓝衣少年已连蹬几步,拦在我面前:“三妹,别走呀,走了就没意思了!”
那青衫少年听言,立时收势,立于梨树之下。那剑刃入鞘一瞬,凝聚着一道清光。
“二哥,高丽进贡的白孔雀到了,母后和裴夫人都在禁苑里观看,唤你们去瞧呢!”我拉了拉二哥蓝色的衣袖。
景宏爽快道:“好啊!”又回头笑骂道:“裴青,你这小子,还不过来!”
裴青也微微一笑,慢慢走过来,站在我身侧。
景宏朝裴青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可要好好谢我!”头一偏,大步走开去:“本王先行一步喽!”说完还一并支走了我的贴身侍女,一会儿就走得没个影了。
梨苑里只剩了我们两个,突然很静,仿佛梨花飘落在地都能听见。我有些尴尬,便低着头慢慢朝前挪步。突然手被拉住了。我的脸更热了,连耳朵也滚烫滚烫的。
他拉着我的手,我们俩就这样慢慢地向前走。被他拉住的手也觉得好热,像是出了不少汗。
走到前边一个雅致的小亭,他从青色长衫里掏出一对耳坠子送给我。银色的细链子,顶端竟是两个毛茸茸的小兔,点缀着小小的红宝石眼睛,原来是在宫外的市集里买的。我有些欢喜,用手指轻轻触着小兔的头。它们轻轻晃动起来,红光在一小团白色毛毛中微微闪动。
从小到大,青常送我各种小东西。小的时候送过小鱼、虫子。我带回宫去还曾让教引嫫嫫罚了一顿。我也热爱一切宫外之物,常缠着要他买这买那。可是自从前月父皇正式把我许嫁给裴青后,再见他总觉得非常害羞。
“你不喜欢么?”
恩……反应了半天才知道他问的不是手里的玩意儿,而是我俩成亲的事。我忙摇摇头,想想不对,又点点头。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状甚得意:“我可欢喜疯了!”
我的心微微一荡,有些雀跃,但立刻想起李嫫嫫几次告诫我身为公主,要端庄稳重,成亲前万不可再同裴青像小时侯那般没轻没重地疯玩,失了身份。所以我忙正色道:“我母后与你母亲都等着呢,快走吧!”说罢侧身让过他要走。
“你生气了?”
我没理他,自顾自走出了亭子。
走出十几步才发觉他并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瞧,他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瞅着我的背影,忍不住哧地冲他一笑。他一愣,又高兴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依旧拉了我的手。我们就又一起向前走去。
梨花开,梨花白。梨花落在我们肩头,也落在风里,串成带着一抹幽香的诗句。每一句,写的都是少年心事,带着漫溢的幸福感,散在我们的天空。
“弄玉……终于可以……永远牵着你的手……”阳光里,他的笑容那么透明,透明得有一分不真实。
我低了头只默默走,却轻轻反握住他的手,立刻感到手上更紧的力道传来。
那时候觉得,就是这样和他牵了手一直走下去,都是甜的。
出了梨苑,绕过几处亭台,却看见不远处柳贵妃的女儿仙蕙孤身一人执了根柳条正倚在太液池边弄水。我忙丢开裴青的手,招呼仙蕙一同去兽苑。她抬头见是我,正要起身,往我身后扫了一眼,却又俯下身子,仍旧自顾自望着水波。
也不知裴青何时招惹了她。我回头示意裴青去劝劝仙蕙,他却颇为自在地说:“随她罢!”说完还快走几步,往前边去了。
我陪仙蕙看了一会鱼,她不肯去兽苑,我便一人往前去。走了不多一会儿,路边却横出一个人来,跟我并肩走着,原来还是裴青在前头等着我。我嗔怪他宁愿等在前头不去向仙蕙赔礼。他默默听着,却也不辩解。
兽苑很是热闹。父皇的妃嫔来了不少。二哥正同他的两个侍妾在后边逗弄孔雀,见我们来了,高声嚷道:“驸马爷来了!”嚷得满苑人都笑起来。我大羞,连忙躲到母后身边。
母后含笑搂了我的肩头:“这景宏,老是没个正经的!”柳贵妃正同母后说话,见了我们也问:“弄玉,可看见仙蕙了?”我忙答:“回母妃,在前头池边看鱼呢!”柳贵妃笑道:“这孩子,性子忒怪,总不肯见人。”说罢递了个果子给我:“弄玉和青儿的事总算是定下了。只是难为了孩子们,为老太后守制,还要等上三年。”
“反正孩子们还小,弄玉三年后只有十七,青儿也不过十九。”母后替我正正双鬟上的烟紫色冰晶流苏,“青儿正是该多历练历练的年纪,不急。”
一边的裴夫人也笑着点头。母后又向裴夫人道:“弄玉从小叫我宠坏了,甚是任性,不像仙蕙端庄识礼。我只担心她将来到了丞相家不懂规矩,免不了叫下人看笑话。夫人你多教导她些,可别看她是公主就松贷她!”我垂了头。裴夫人忙拉了我的手温言道:“两位公主美名传扬天下。圣上将晋城公主下降犬儿,实是青儿他高攀。这两年殿下习艺甚是用功,读书也上心,皇后可是过谦了!”
柳贵妃斜倪了默立于裴夫人身后瞅着我的裴青一眼,打趣说:“你们不急,只管自己说话。青儿可急呢!本宫偷偷告诉你罢,皇后呀,是舍不得把女儿嫁你。她成天嘟囔着弄玉比自个儿年轻时还美,要嫁给东海龙王才安心呢。你快给皇后娘娘敬个酒,多灌她几杯,把她弄糊涂了就应了你了!”
话一说完,满座人又都笑起来。母后边笑边说:“你呀,就是这张嘴厉害!如今弄玉的事定下了,却要替仙蕙打算哩!”
柳贵妃正替母后倒酒,听得这话,无奈叹气道:“这孩子,可一点不像弄玉活泼。小时候还好,一天天大起来倒成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不知道想些什么。随她去,横竖过两年再说罢。”
母后用手里的扇子敲了敲柳贵妃:“你呀,刚才还说我呢,自己更舍不得哩!”
她们说笑了一会。我转头去看裴青,却正对上他的眼神。他站在一侧,一副无为自在的样子。见我看他,冲我一笑,左手偷偷做了个溜走的动作。
果然不多一会儿,他同二哥都失踪了。我知道他们定是溜去击鞠。我也喜欢击鞠。可平时母后总是说我是女孩儿家,不让我参加。又苦熬了半日,等母后和柳贵妃一同去听戏,我才瞅了个空溜到鞠场。
鞠场已是尘土飞扬,热闹非凡。十余个少年,皆身骑奔马。他们着各色窄袖袍,足登黑靴,头戴幞头,手执偃月形球杖,竞相击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