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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红了这片渐入夜幕的天。横七竖八的死尸,依谣孤立地立在其间,冷风瑟瑟,世间再不会有温暖的拥抱属于她了。
她轻轻迈开了步子,群裳荡漾在血泊中,拖曳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她一红一褐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不远处地上的什物。每走一步,她的心都多一份悸动。句龙从巫医寨带走的风铃静静躺在那里,仿佛还保留着句龙身上的温度。依谣瘫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着风铃,温柔地用脸抚摸着。那幽幽的青草香,好像句龙从未走远……
“高阳依谣。”西王母幽幽地站在了不远处,“白漪灵?”
“王母和你说话,你竟不回话?”西王母身旁的婢女痛斥道。
西王母挥了挥手,止住了她。“想不到,他竟这般深爱你,甚至愿为你而死。”
依谣自顾自地沉醉在风铃的温柔里,不言一语。
“既天意如此,这条命你就留着吧。只是……”西王母话锋一转,“你已被开除出神籍,神骨自然不能再留。你们,送我们的王姬一程吧!”
“遵命。”几个彪形大汉的仙仆一拥而上,依谣并未反抗。
寒冽的夜风穿梭在泼墨般的黑夜,清脆叮铃的风铃声,穿透了岁月的禁锢。
回望在巫医寨里期盼句龙的那段时光,夕阳懒懒地照在山涧溪水上,半边金红,半边透亮,几只晚归的鸟儿从空中一跃而过,吵闹着是在分享今天的收获吗?依谣坐在窗前,支着胳膊肘,歪着脑袋,伸长着手拨弄着窗前的小风铃。
叮铃铃,你的伤好了吗?
叮铃铃,你是不是很着急地在找我呢?
叮铃铃,你想我了吗?
斗转星移,风云突变。
当日北国一战后,西王母将重伤的炎帝、颛顼和梼杌关押在了大殿之上,软硬皆施,逼迫众人心甘情愿的臣服。高辛率领一队人马,收买人心,成功围剿了轩辕。
句龙的离去,令华胥人心涣散,军心不齐,西王母和高辛不费吹灰之力将其拿下。令人不禁遐想,当时西王母火烧依谣,究竟是为谁设下的圈套?又是谁,坐收了渔翁之利?
黄帝耗费了一生心血抢夺的大荒,竟这般轻而易举地落到了高辛手中。西王母的谆谆教诲,多年来一直居于幕后充当他的军师,天下,终于都是他们的了。
这年的冬,来得特别的早。纷纷扬扬的雪,一夜间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高辛一袭清白月色长衫立在悬圃之外,身上毛茸茸晶莹的雪花落了一身。他神情安详地看着杂草丛生的悬圃,腰间垂挂着黄帝灵珠碎片做成的饰物。他呆呆的站立了一会儿,一片叶儿滑落,他无声无息地转身,离开了。
在这皑皑白雪间,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悬圃空中越过,显得极为惹眼。
猰貐怀中抱着婴儿,空洞地低头看了眼悬圃,尔后仰着脸,一跃而过。似乎就是眨眼的功夫,猰貐乘着烛阴,已经停在了曾经少昊境内的悬崖上,穿过眼前的归墟,便是五神山了。
崖边浅蓝群裳的倩影,像是日出时的那片天空,静静守候在她一步也不能离开的归墟。却也正是这片天空,承载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旭日,照亮着大荒兵荒马乱的岁月。
“小可爱……”蓝祺儿从猰貐手中接过了襁褓中的婴儿,眼神却是哀伤。
“梼杌大殿下所托之事,奴家已尽力完成了。”猰貐看了孩子一眼,“幸好西王母搜宫时,并未对精卫的孩子下手。”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也是神族之后,眼下大荒局势不稳,高辛想要度过这个难关,势必需要一段时间休养生息。只是……”蓝祺儿抱着孩子话锋一转,“难为了依谣……”
猰貐眼神一闪,“奴家还有事情拜托仙姬……”
蓝祺儿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我心中已知,定当办妥。”
蓝祺儿走了两三步远,回头道:“你真的不打算亲自?”
猰貐衣袖一挥,只留下一人一兽寂寥苍苍的背影。
蓝祺儿立在仙阁的院子里,眼前是一座平平的房子。这里曾经住着重伤的依谣和琅琊,只是人去楼空,屋前却突兀的又多了一座坟冢。
寂寥的风,依旧穿堂在仙阁。蓝祺儿摘下一朵蓝色玫瑰放在坟冢前,静静地说着:“情不知所起,情不知所终。若问情为何物,世间无你,此生便形同虚设。生死相依不可怕,只怕君已离去,留情独活……”
瑟风卷起落红,两座坟冢并肩而立。这里,琴音与爱人相会,厮守终生;这里,琅琊度过了自己最幸福的时光,连那时光的碎片都雕刻着他的笑容。
落红本是无情物,轻轻地从依谣的云鬓滑落。
西江的月色依旧醉人,却再也不见外人来访。
左脸被毁的依谣,貌如妖魔。一红一褐的眸子,时而疯狂时而安静。西江人起初还会来故意欺负依谣,却总被魔性的漪灵吓退。那街头的流浪汉屡试不爽,终被漪灵咬断了脖颈。唬得众人是双腿发颤,幸好一阵风起,传来了一阵清脆叮铃的风铃声,浅褐色的眸子一闪,依谣幽幽地放过了他们。
每当皓月当空,漪灵便会在脑海里勾勒出与琅琊月下共舞的画面,血色的眸子会有一夜的柔情。
一具身体里的两个人,用一颗真心想着不同的两个爱人,在亘古沧桑的洪荒岁月里,镌刻了爱的真谛。
太遥远的岁月,上古的爱情已被铁骑踏碎。依稀仿佛听见远古之音,叹那绝世苍凉。旧梦香魂,蚀骨倾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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