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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就很廉价。”
他没有说话,只是放在我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
身下的马安静地奔跑起来。
零碎的沙掀起一阵粗糙的风,不由分说地涌进我的眼睛里。
就在我几乎要以为自己眼睛将要疼得渗出眼泪时,凉在我身边开口了。
“可是我连一件廉价的东西都买不到。”
我的泪水滴到他的手背上。
他略微叹一口气,无奈地扬起放在我腰上的那只手,轻轻蒙住我的半边眼睛。
“若若,你很喜欢哭啊。”
“好奇怪,他却一直以为我是不爱掉眼泪的。”
凉当然知道,我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然而他笑得很平静,“因为在他身边的时候,你很少不开心吧。”
“恰好相反。”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马跑上了一个很高的土丘,又发了疯似的冲下去,那种凌驾一切的速度,像是自杀一样。
凉显然也有这种感觉。他一面紧紧固定住我的身体,一面在我耳边问道,“若若,如果这匹马真的想带着我们去地狱了,在此之前你想做什么?”
我俯首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脱口而出道,“洗澡。”
他轻松地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光芒灼眼的月亮仍旧在天上歪歪斜斜地挂着,我们却将它越抛越远了。
*******
眼前是一片跟夜色一样寂静的湖。
虽然月光不减,但由于受到周围几颗大树遮挡的缘故,漏下来的光线很少,湖边的泥土和草木几乎全是一团漆黑,而湖面正对着月亮,每一处都被银色的光线渲染得极美。
凉在一棵大树前喝住马,先将我抱到湖边坐下,然后起身离开,过了一段时间,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根长长的树藤。
他将藤的一头放进我的手心,接着让我沿着他的手臂爬进了小湖的浅水地带。
“记得抓紧它。”凉扬了扬手中的另外半截藤蔓。
我点点头,他便解下自己身上的无袖缎衣,嘱咐我洗好之后换上。
见我没有表示异议,他转过身,默然走进了那一团宁静的黑暗里。
宽衣解带时,我的手碰触到袖子里已经沾上不少血液的信封,再看向岸边没有袖子的上衣,不禁皱了眉头。
如果换上这件衣服,这封信一定藏不住。
但若是不换,凉那里也很难糊弄过去的。
再三思量之下,我决定先拆开看清楚信的内容。
用抓着藤蔓的手和另一只空着的手费力地撕开信封以后,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张异常单薄的信纸。
纸上只有一句话:以阮身世胁之,可退。
我将这张薄得不能再薄的纸在月光下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以后,才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那个“阮”字,说的是我吧。
原来我的身世,并不是只有殷雪随他们清楚啊。
可是为什么,我却不知道!
我撕碎了信纸,将零星的碎片扔进草丛里。
一番清洗以后,持着树藤的那只手早已酸痛得快要断掉。
我又花了好长时间,才攀着藤蔓爬到岸上,缓缓穿上外衣。
刚刚找来原来衣服的披帛把腰身系好,一个瘦长的黑影便落在了我的头顶。
我恫恐地抬起头,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面上仍是来不及换下来的惊惶的表情。
“你没偷听吧。”我惊魂未定地问。
“我只是觉得树藤一边没有重量了才过来的,”凉无奈地拧了一下眉,“要不要回去了?”
我抬起头,透过几团浮云看向散着朦胧光辉的月亮,情不自禁地开口,“我们就在这里多待一阵好不好?” 凉看了我一眼,顺势倒在草地上,“好,我们就在这睡一晚上。”
我也跟着在与他隔了一段距离的地方躺下来,用手臂枕着头,渐渐阖上了眼睛。
擦面而过的轻风席卷着青草的味道流淌着来去,微微绽放的花蕾像昆虫的触角一样,将我的皮肤抚弄得越来越痒。
“舒服吗?”他问。
我点点头。
接着他却把我的头抬了起来。
“不要贪图一时的欢愉,因为让你开心的事物,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美丽的陷阱。”
迎着我疑惑的目光,他又再次开口了,“刚才你压着的那些花,都可以用来炼制毒药。”
“有毒?”我惊愕地垂下眼睛,看向地面。
那些疏疏散散的花朵被我压得有些残缺,然而在银色的光线下却仍旧有着温婉静美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相信,里面居然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他将我抱到他的身边,然后用手抖了一抖我披散的长发,“没事,这些花的毒液只有在白天才有用。”
我如释重负地呼一口气,然后奇怪地看他一眼,“干嘛吓我。”
“因为最近的你,已经越来越没有警惕心。”他拨弄着我的发丝,仿佛是漫不经心地说。
我疲倦地侧过头,看向水中完整无缺的月亮,“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时时刻刻都防备着别人呢?”
“我会防备别人,是因为世界上没有人会时时刻刻都忠心于我。”他顿了片刻,又面容清冷地开口道,“而你必须防范别人,是因为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害你。”
“那我们岂不是很可怜。”我看着月亮一成不变的倒影,两颊浮出浅笑。
凉你总是这么清醒。其实水中的月亮也是很美的,如果不去碰它的话,我们也许可以一直相信它是不会破的呢。
“我们并不可怜,因为没有人会觉得我们可怜。”凉说。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可是,我觉得自己很可怜啊。”
他伸出手臂,深深地抱住我。
“你比我好上太多。你至少还有我,而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略带凉意的空气里缓缓飘荡着,平静而浅淡,像整个湖面反射出来的银色的月光。
、抛尸
第二天早上,凉刚带着我回到营地,秋瑟就急切地迎了上来。
凉止住马,略带疑惑地看着她。
一向镇定的秋瑟此刻却满脸泪痕,说个话也倒四颠三。
“陛下,皇贵妃她……,她……”
她哽咽地张了口半天,却始终没有说完一句话。
身后的凉却神色一紧,绕过秋瑟就驾着马向矢薇的帐篷驶去。
刚刚赶到附近,就听见帐篷里传出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而帐外的士兵都皱着眉,紧闭着嘴唇面面相觑。
凉急匆匆地下了马,越过围在外面的众人,大步走向帐篷。
原本堵在帐外的人纷纷将目光向我投来,我进退两难,犹豫了一阵后,才下马默默地跟着入了帐。
而一开始激动得近乎癫狂的矢薇在听见脚步声以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茫然地看了我一眼,便将幽邃的目光投在了凉的身上。
然后,她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举起双手,用力蒙住自己的脸。
然而我们还是看见了。
她原本完好的半张脸庞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块红色的伤疤。那块伤疤弯弯曲曲地依附在雪白的皮肤上,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凉向头顶望了一眼,眼睛里所有颜色都渐渐凝固。
矢薇忽然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
我在一旁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凉才走到矢薇面前,蹲下、身子,沉稳有力地抱住她。
矢薇绝望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
他们像两棵孤独而苍老的藤蔓,在低沉的夜色里紧紧纠缠着。
我收回视线,一语不发地出了帐篷。
找到自己所在的营帐时,已经是接近正午了,刚坐下不久,就有小兵送了饭食过来。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大概都是刚从锅里盛起来的,全都带着让人烦躁的热气。
我看了一会粥,从帐内的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个白瓶,将瓶中的粉末倒进粥里,用饭匙搅匀,便端起托盘,让人领着去找昨日因我而陷入危险的红阴。
由于秋瑟一直在矢薇身边伺候,红阴难免就短了能够照顾她的人,在那个摆着八张床铺的简陋帐篷里,有七张床都是空的,那些和她同住的妇女此刻都在为了军队的伙食忙得热火朝天,谁也没有工夫来关心她一下。
所以帐帘被掀开的时候,她有些惊异地往外望了一眼。
不过,在发现来人是我后,她又表情冷淡地将视线撤回了。
我示意为我领路的男子先退下,然后只身一人进了帐。
红阴这时才显出惊惶和恭敬的神情,不诚恳地想起身向我行礼。
“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不用这么多礼。”我将托盘放下,向她露出同样虚假的笑容。
红阴也就没再坚持,道了声谢以后就不管我了,眼睛不知盯着什么在出神。
“感觉好些了吗?”我尽可能用温柔的语气问道。
“托娘娘的福,红阴已经没有大碍。”
我浅浅地皱了一下眉头,“没事?我可是听说,你从醒来之后就一直没吃过东西。”
“是她们把饭菜做得太难吃了。”
我愣一下,然后端起粥碗,从里面舀起一匙饭,缓缓递至她的唇边。
见她紧闭着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