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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清楚地看见,伊芮亚的皮下,只有白骨,没有血肉。
伊芮亚抬起头,不慌不忙:“梅迪纳,看看你的女儿吧。”
血红的月光下,蜥蜴的大嘴慢慢张开,希阿拉小小的身子正被缠在血红的舌头上,大声喊着:“妈妈——”
梅迪纳刚要动手,斐帝南按住他:“你去料理达马。”
炽天使之剑出鞘,斐帝南几乎不假思索向着蜥蜴血红的双眼刺去,他直觉地判断,机关就在这里。
血红的月亮在瞬间消失了,黑石那控制冥灵的奇特力量几乎也随之烟消云散,冥灵军团一起向着蓦力亚卡人的木排冲去,而梅迪纳没有动。
蜥蜴的黑色一点点变成红色,梅迪纳惊叫:“斐帝南,快,这是地狱的火焰!”
冥河之下,就是地狱,那里终年燃烧着熊熊烈火,焚尽一切最顽固的冥灵。
斐帝南一剑砍落,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量,束缚着希阿拉的长舌顿时断了,他一手抱着希阿拉,地狱之火已经扑面而来,焚尽众生的烈焰似乎不甘心失去到手的猎物,斐帝南一个趔趄,长剑猛地爆出光芒,在火焰之间劈开一道白色长廊,在炽天使之剑的威力下,即使地狱的火焰也无法抢近分毫。
梅迪纳看了看伊芮亚,或者说是达马,冷哼了一声,左手爆成一团黑色的浓雾,瞬间裹住了他——外皮消散,白骨在咯吱咯吱地扭动折断,很快分成了上下三截,黑色的浓雾渐渐逼紧,白骨被巨大的压力碾成齑粉,随后烟消云散。
“梅迪纳闪开!”斐帝南猛然睁开眼睛,剑柄的龙珠爆发出万丈光芒,但这光芒立即内敛,在剑身上下游走酝酿——梅迪纳一声呼哨,带着冥灵军团直飞上半空——只见斐帝南一剑猛然劈落,借着反弹的力量直飞上天,黑色的蜥蜴被剑光劈成粉碎,地狱的烈火顺着蓦力亚卡河熊熊燃烧,水草依旧摇拽,但所有的灵魂都被灼烧起来,啸啸作响。
一只鸟灵灵巧转身,正接住了斐帝南。
斐帝南喘息着,把希阿拉递到梅迪纳手里,脸色已经惨白,那样的烈焰终究还是伤到了他。
梅迪纳检查了一下小女儿,又看了看斐帝南:“达马居然找到一块地狱镇石,也真是不容易。斐帝南,我弄死他了,但是好像有点不对,他的骨头是分成三块的……”
斐帝南想了想:“回去再说吧,梅迪纳你少开口骨头闭嘴死人,你看希阿拉吓坏了,回去塞壬一定饶不了你。”
希阿拉脸色惨白,直勾勾地看着斐帝南,梅迪纳立即反应过来,他们这是飞在半空,身边没有一个活人,小丫头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他抱着女儿,轻轻拍了拍:“不怕,宝贝儿,我们一会就回家。”
但希阿拉还是满脸惨白地大声惨叫:“手,爸爸,大鸟——手——”
“手?”梅迪纳不知所云,但是左右一看也立即向前扑去:“斐帝南,背后——”
斐帝南座下的鸟灵忽然伸出两只白骨嶙峋的手,向斐帝南背后刺去,斐帝南刚一转身,那白骨的左手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斐帝南狂叫一声,一剑劈落,鸟灵被一劈为二,露出人类的上半身来,那只左手也狠狠扎进他的胸膛,那是心脏的地方。白骨和斐帝南纠缠成一团,向着蓦力亚卡河的地狱之火坠落下去。
只是一刹那,斐帝南好像皱了皱眉头,他似乎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疼痛和难过,他抬起头,看见梅迪纳把女儿扔给最近的冥灵,向着自己直冲过来——他记得梅迪纳速度是很快、很快的,但是这一回却越来越遥远……远远的,只能看见一轮冷月,淡淡四射着蔚蓝的光芒。他最后一次努力微笑……原来,这就是死亡啊。
梅迪纳看着斐帝南的身躯和灵魂一起坠入地狱的火焰里,一声轻响,烟消云散,唯有失去了主人的炽天使之剑,在蓦力亚卡河的河底,静静反射着银月光芒。
5 奔逐
梅迪纳毫不犹豫地跃入了蓦力亚卡河中,地狱的火焰灼烧全身,有点痛,他不在乎。
他全力以赴地追逐,这一生,他从没有如此恐慌过。
他不知奔向何方,不知还要跑多远,不知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只是下意识追逐着一点光亮,不能停息,无法停息。
这是一条多么漫长的路啊……他越过荒漠,越过森林,越过金壁辉煌的宫殿;他看见远古的巨兽在旷野悲鸣,看见汪洋大海变成沙漠和瓦砾,看见生老病死光速般交替轮回,看见无数辉煌的文明在这里还原成丑陋的欲望;他听见各式各样的试图永恒的言语,那些人把他们的思想和誓言写在羊皮书上,刻成碑文,谱成诗歌,编成故事,指着太阳月亮和星辰等等一切看起来永恒的东西发誓,而这些声音,终究被抛在风里。
斐帝南……你这混帐家伙,你什么时候跑得这么快?停留一下吧!停留一下!
为什么,死亡和死亡的距离,比生与死的距离更加遥远呢?
曾几何时,奔跑是一件多么欢畅的事情,但是现在,奔跑绝望地令人窒息——斐帝南的灵光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终于一闪,消失在茫茫无边的黑暗中。
“年轻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梅迪纳猛回头,他看见一个巨大的脚趾,指甲缝里填满了泥土,小小的昆虫正在努力筑巢,脚背上青筋毕露,那是纯粹的青绿色,森林精灵的特征。足部以上是两条巨木般魁伟的腿,棕褐色,瞧不出皮肉筋骨的区别,好像突兀的山峰;双腿之间缺少男性或者女性的特征,一个小小的弧线,上面是平原般广阔的胸膛,梅迪纳后退了几步,努力扬起头来,才看出这是一个“人形”的生物,他的声音正从头顶飘飘荡荡地洒落下来:“唔,原来是冥王梅迪纳,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梅迪纳想不到这里还有认识自己的人,他尽力收敛了自己的狂妄:“您是?”
那巨人的笑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这里是冥界的下方,是永恒的世界,年轻的冥王,你懂得什么叫做永恒吗?”
无数种答案一起冲进脑海,但是似乎又都不是,梅迪纳沉默了,是啊,什么叫做永恒呢?如果连星辰的陨灭和诞生都是时刻在发生的事情,这个小小的世界,又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永恒?他摇摇头:“我不想知道,巨人阁下,我只想知道我的朋友去了哪里。”
“你的朋友?他回不去了,冥王。”巨人惋惜地摇头:“你真执着,这里从不曾有人类甚至冥灵到来过,没有人类的灵魂可以经受地狱烈火的考验还安然无恙,你的朋友一定已经死了。”
梅迪纳微笑:“绝不会,我不允许。”
巨人好奇而温和地看着他:“好狂妄的人哪,梅迪纳,我听说过你的故事,也知道你的力量,但是……你确定真的认识你的世界,你活过吗?”
梅迪纳看了看四周,这样的问题令他不适,而冥灵是不能恍忽或者犹豫的,他的声音坚定起来一如既往:“我不在乎,有些人生来注定终其一生认识世界,有些人注定要被世界认识,您知道。”
巨人弯下腰,仔细看着梅迪纳,它巨大的瞳孔几乎和梅迪纳一样大小,梅迪纳看着那个深绿瞳孔中的自己,一惊——自从他放弃肉体,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影子了,那个黑色的影子如此陌生。
巨人指了指前方:“既然你执意要去,那就去吧,冥王陛下,如果你能跨过那条河流,你就能找回你的朋友……但是……唉。”他大声叹了三四口气,沉重地拔起脚,一步一步远去,比死亡和黑暗还要深的国度,是寂灭的国度,如果梅迪纳的朋友不是连灵魂都已经死亡,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如果这位年轻的冥王要寻找,那么就让他寻找好了,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生命,并不完整。
“你是谁?”梅迪纳在他身后叫。
巨人想了想:“我也只是永恒世界的一个过客而已。”
梅迪纳来不及揣度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向着巨人指出的方向狂奔而去,斐帝南,斐帝南,斐帝南。
他跌进了一条河。
河水微微地温暖,舒适地要把人融化在沉睡中。几乎跌进河水的瞬间,梅迪纳看见了斐帝南,他好像变得年轻了许多,脸颊上还泛着十七八岁少年才有的红光,四下寻找着——在河的彼岸,在柔软的草地上,似乎有洁白的雪花飘落,没有其他任何生命的气息。斐帝南回头看着梅迪纳,眼神纯净温和,但又有说不出的空洞寂寞。
白日里斐帝南在云端高飞时的感叹忽然炸雷一样在脑际显现——是啊,我只想安息而已。
梅迪纳全力以赴向斐帝南游去,但是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河水啊?梅迪纳的力量在这里变得可笑而微不足道,被流水带着向下游冲去,他开始恐惧,不自信地恐惧,他大声喊——“斐帝南,回来!你的剑在外面,你的女人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