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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走路越陡,坡越大,越走草越深,林越密,越走人烟越稀少,没了村落,没了住户,没了犬吠鸡鸣。令人奇怪的是,黑天半夜的,路上并不安静,常常遇到人,有的坐在路边石头上乒乒乓乓砍木屐,有的坐在岔路口聚精会神箍木甑,有的坐在树下破竹子编撮箕编背箩,有的竹林边扎扫把扎炊把,有的坐在溪边垂钓,有的草棵子里刨药材。。。。。。起头仇家还奇怪呢,这些人咋个这么勤快?有多少活路儿,白天不能做,非得顶着星星披着月亮做?这些人一个个还挺热情,见过他们一行过来 都要打声招呼,军爷,到哪哈去哩?大郎回答的也很简洁,——翻雀儿岭,去玉河口。
越往前走,路上遇到的人越多,有的还找点活路儿干干,有的连活路也懒怠找了,干脆直戳戳站在路边树下,钉子似的,卖呆粜傻。
仇家明白了,前面看见的是眼线,后面的干脆就是哨兵了。啥子翻雀儿岭,去玉河口,肯定是句“黑”话暗语。
几个人都在军队里干过,赶起路来说走不是走,说跑不是跑,比走要快,比跑要稳,脚不沾地,身不乱晃,好象一阵清风刮过,四个时辰不到,已经走出一百二十多里。看看刚刚挂上山尖尖的下弦月,已经是子时已过,刚交丑时的样子,大郎放慢脚步,问紧跟在他身后的仇家:“仇先生,是不是歇息一下下?”
“还有多远?”
“还有十多里,十五六里吧。”
“歇啥子?一鼓作气,到了地方再歇息吧。来,把眉儿放下来,我背她。”
“不用。她睡着了,别换啦,看鼓捣醒她。一下下就到了。。。。。。”
说话之间,几个人放慢了脚步,大郎说:“仇哥哥你看,兄弟的寨子咋样?是不是铁桶一般。。。。。。”
“我知道了,你投靠了巨二卯,还当上了头领,该是?”
“仇哥哥猜得不错。从那天屠贼未果,误杀兆小姐,我等兄弟五人就去了永宁,投了鞠占能。噢,巨二卯的大名叫鞠占能。鞠占能闻之我等在陶三春手下干过十几年,有统兵打仗的经验,遂令到大雪山一带再建一处营地,与永宁成犄角之势,以利相互呼应。当即赶赴大雪山,谁知这里的义军已经有了相当规模,有上千弟兄,有很得力的头领,有象模象样的营盘,有足够一年嚼裹的粮草,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了。。。。。。”
“你是检了个现成头领?”
“不是咋的。”大郎点点头又摇摇头,“。。。。。。和底下的众头领商量,该是再建立一处营地,成三足鼎立之势,互为屏障,互为支援。大伙儿说,要再建营地就去猪拱箐,陶三春在那里建过营地,屯兵十几载。只是不知道被满鞑子糟蹋成了啥子样,还能不能建营地。再说,也得问问大头领,请过将令再行才是。。。。。。”
“你这是打扮成绿营兵的模样,去猪拱箐踏勘营地?”
“仇哥哥猜得不错。”
“结果如何?”
“不咋样。据百姓们说,当年云南布政使岑毓英放一把大火,把方圆百里烧得树光草尽,溪断河干,良善百姓被杀的人芽芽未留。眼下的猪拱箐再也不是当年陶三春统兵时的模样啦。。。。。。”
“咋还据百姓们说?当年你不是。。。。。。”
“当年我等弟兄在马海姑立脚,不在猪拱箐。”大郎停住话头,扯开嗓子招呼道,“蔡阿婆,来客人啦,还不出来接迎接迎?”
第四十一章
“呼啦啦”,一下子涌出十来个人,把五个“郎”团团围住,一个个七嘴八舌,嘘寒问暖,乱糟糟得听不清谁在说,说个啥子。
仇家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并没有个阿婆模样的人,正奇怪呢,又听的得大郎说:“蔡阿婆,这哪里是待客之道哇!还不快去备酒备肉。。。。。。大老远的,我把客人请来,咋也得让人家先进屋里坐下吧?”
月光下,看得很清楚,山中谷地间,孤零零长着一棵铺天匝地的大树,根本没有啥子建筑,没有房屋,没有军帐,甚至连一间小小的窝棚都没有。进屋里坐下,屋子在哪儿呢?还有这十几个人刚刚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大郎率先进了“屋”。
任谁也想不到,这屋子是在大树“肚子”里。
“屋”子中央摆着两张八仙桌,每张桌子周围摆着八把圈椅,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猛虎踞山图,两侧有对联,烛光下看得很清楚,上书:溯赤水渡桑干天涯咫尺 越乌蒙出居庸关隘泥丸。下面摆着一张条案,有香烛、供盘、鲜花、水盂,还有一柄无鞘青铜剑。
再看八仙桌上已经摆好六冷荤六鲜果,还有一只盆子冒着腾腾热气,不知装的啥子。
“蔡阿婆,咋个把菜都做好了?你知道我等啥子时候回来?”大郎有点显摆,故意问给仇家听。
“嘿,嘿,你们几个刚出扎西街子,这里就知道了。还知道来了两位客人,是贵客呢。”“哦,还知道是贵客?咋知道是贵客的呢。。。。。。”
“。。。。。。不是贵客,能由头领兄弟们轮流背着进寨子?”
“哈哈,告诉客人,大伙儿为啥子叫你蔡阿婆。”
“。。。。。。还不是拿兄弟寻开心嘛。看着我老实厚道,又喜欢为大家伙儿的事体操心。。。。。。”
“仇先生,铁家兄弟来之前,阿婆是大头领,我等一来,他硬是把位置让给我,说我有打仗的经历,说我会带兵,说我懂韬略。。。。。。眼下,阿婆是我们寨子的大总管,一千多号人吃喝穿住,统统归他操心不算,营盘守备,布置眼线,打探情报,捉拿奸细,事事料理得滴水不漏。沿途你都看见了,啥子样儿的奸细能混得进来?”
“铁大哥,哪里有这么许多话?快,请客人入座,请客人喝酒呀。”
“好,好。拿酒来,咱一边喝着,一边议事。哦,这位是仇先生,自己人,一会儿他也参加咱们议事。仇先生早年间在洪天王、石翼王身边做事,见过大阵仗,见过大世面,是个极讲义气的人。。。。。。咱们大伙儿一块敬仇先生一杯可好?”
仇家正打量这树洞议事厅。按说,他走过的地方不少,见过的世面不少,听过的传奇事古怪事更不少,可从没住过没见过没听过如此大的树洞哟。
听得敬酒,他赶忙站起来,想谦虚几句,却被大郎死死按在椅子上,不容他客气。没得办法,只得坐着,接过拳头大的酒杯,连着喝下十几杯烈酒。
三郎四郎五郎退了出去,眉儿也跟着他们走了。大郎说了说猪拱箐的情况,说了说自己的看法,大伙儿都同意不再考虑猪拱箐开设新营地的事,以后有了好的地方再说。也不必报告鞠大头领,等把盘子定下来,再报告不迟。
说到这里,大郎又挑起一个新的话题,他站起来,必恭必敬的,冲着仇家说:“仇哥哥,有一句话,堵在兄弟的喉咙里,不说出来,酒也喝不下去。你看该咋个办?”
“你就说呗。”仇家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好。我先干三杯再说。说得对与错,仇哥哥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就是。”他将三只拳头大的酒杯一一斟满,倒在大饭碗里,一仰脖儿灌了下去,然后单腿跪下,双手抱拳,高声说道,“仇哥哥,入伙吧!兄弟把这个头领的位置让给你。。。。。。”
仇家一楞,心里说,铁大郎呀铁大郎,你咋个如此卤莽哟。这是什么话,这又是什么场合?明明是喝酒,就好好喝酒嘛,当着这么多人,又是第一次见面,你让我咋个回答?唉,真真生铁疙瘩。他伸手拉起大郎,略一沉思,开口说道:
“铁兄弟,还没跟哥哥说说你这儿呢。。。。。。啥子都没说就拉哥哥入伙?”
“阿婆,你跟仇先生说。”大郎坐回椅子上,说。
蔡阿婆闷了一气,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仇先生想问啥子。无非是鞠占能这个人咋样,有没有成大事的气度,有没有成大事的能耐,待朋友如何,讲不讲义气。。。。。。仇先生,该是?”
仇家笑了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绕着大圈子说:“。。。。。。从秦始皇算起,两千多年,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总有几百千把次,无非是三种结局。失败了,被杀被戮,血流成河;招安了,战袍换紫袍,铁盔换纱帽,回过头去给朝廷当狗;胜利了,首领当了皇上,战将当了官僚,反过来还是欺压百姓,欺压良善。。。。。。”
“仇先生说的不错。农民起义,打来杀去,不管后来弄到多大规模,弄成啥子气象,归根结底,无非就这三种结局。。。。。。说起鞠占能,他…他本没啥子大志向,充其量也就是个水浒中的宋江,朝朝暮暮盼着朝廷招安,弄个一官半职,弄个封妻荫子罢了。”
“那…你们。。。。。。你们。。。。。。”
“。。。。。。只是,这个人特别讲义气,待弟兄们又厚道,跟着他干心里痛快。”
“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