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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听廖大嫂说起雷公岩有剧毒野蜂,仇家眼睛都亮了。晚上,他一股劲地向廖家兄弟打听。三打听五打听,廖家兄弟听出端由,忙着劝他,说雷公岩万万去不得,那是玩了命往老虎嘴里钻,九死一生。即便是活着回来也得落下残疾,干脆别想囫囵个儿立着走出打蕨沟。廖大哥咬牙切齿地说,来了打蕨沟就是我的客人,就得听我的,说不能去,就不许去。不听话?拿绳子捆了,着人抬着送下山去,送回家去。再来?偷偷来?我们天天在沟口干活,能由着你的性子?能放你过去?
仇家软磨硬泡,好话歹话,说了一筲箕,就是不管用。山里人性子直,说话不会拐弯,热情装在肚子里,让你看不出来。山里人还性子耿,说啥是啥,不让你去,你就去不成。实在没办法,眼看着一夜就要过去,仇家被挤兑得一脑袋白毛汗,万般无奈中说出一个理由,廖家兄弟一下子哑了口,谁也不再说话。
(这个理由就是仇家几千里奔波,拼死拼活来镇雄的目的,也是他装疯卖傻,上赶着踏进兆家,给巧月治病的目的。其中更离奇的故事将在以后的章节中慢慢演绎)
第二天,廖大嫂帮他准备了一套行头,准备了相应的工具,廖家兄弟要陪他一起去,仇家硬是拒绝了。柳眉儿要去,仇家也想拒绝,再一想,又怕她象上回去胡家一样,自己偷偷跟上,那样更没办法控制,更凶险。遂放了活口,说只要听话,守规矩,可以带上她。
廖大嫂给他准备的行头是一件二尺半的棉袄,一条长腰棉裤,一双当兵人穿的牛皮长筒靴,一顶一抹猴的毡帽和一副棉手扪子。现在,仇家穿在身上,将棉袄掖在棉裤里,腰带扎好,一抹猴拉下来,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只手还举了冒着滚滚浓烟的火把,可以说是全副武装,武装到牙齿,不要说是蜂子,恐怕强弓劲弩也能抵挡一阵子了。
仇家抓住突出的岩角,双脚踏住鼓起的石棱,把火把插进石缝,一点一点挪近斗大的蜂巢。蜂巢上嘤嘤嗡嗡,密密匝匝,趴满比蚂蚱还大的蜂子,见有不要命的人突然靠近,“轰”地一下子炸了群,潮水似的扑向仇家。仇家一哆嗦,心里“嗡”地一下子,差一点从石壁上滑下去。他稳稳神,重新抓紧站稳,嘴里咒语似地念叨着,我有这么厚的“铠甲”,怕你哪样。。。。。。我有这么厚的“铠甲”,怕你哪样。。。。。。
窜向远处的老鹰又绕了回来,盘旋在崖顶,一圈又一圈,高高低低地转,大概它是想弄明白,这个不要命的人到底要做哪样。仇家一点一点挪,一点一点蹭,一点一点向蜂巢靠近。不想,蜂子向仇家进攻的态势大减,一波又一波进攻的浪头全扑向插在岩缝里的火把,燎死的,烧伤的,熏死的,一片片跌落,一片片跌落,火把烧出燎猪毛的焦臭,呛得仇家忍不住要打喷嚏。
终于靠近了,最后一群被惊扰的蜂子钻出巢,悉数扑向仇家。毡帽上,手扪子上,胳膊上,前胸后背上,立马落下厚厚一层。仇家嘴里的“咒语”继续念叨着,我有这么厚的“铠甲”,怕你哪样。。。。。。我有这么厚的“铠甲”,怕你哪样。。。。。。我有这么厚的“铠甲”,怕你哪样。。。。。。念叨得有韵有致,有情有调。
他一边念叨一边拔出扁铲,将蜂巢轻轻地敲了敲,里面再也没有飞出的蜂子。他放心了,慢慢挪动着,再一次找好立足点,站稳身子,腾开两只手,把蜂巢小心翼翼地剜下来,夹在腋下。他丝毫不敢耽搁,飞快地顺着绳子哧溜溜滑向岩脚。
柳眉儿被安顿在水凼边,仇家说你就在这儿乖乖地等着,一动不许动,万一有蜂子过来,你就躲进水里去。柳眉儿特别乖,二话没说,老老实实坐在草地上,看着仇家一摇一晃走远。用药的当晚,疙瘩就消了,消得剩下米粒大,只是身上还有些烫,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点疼。躺在床上,想着廖大嫂教授的“锦囊妙计”,想着该怎样一步步得逞,一边想一边等着正和廖家兄弟吹牛的仇家回来。想着等着,等着想着,不知咋得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放,仇家和廖大嫂都去了溪边照看水碓,四间木板房就剩下她一个睡懒觉的姑娘,眉儿悔得想抽自己的嘴巴,想想,又笑了,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看着墨绿色的水,怪里怪气的雾,柳眉儿特害怕。人们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蜂子也够厉害的,轻轻咬人一口,差点疼死人,一刹那间脑袋乱成一锅糨糊,啥子也不知道了,只想着要闭上眼睛睡觉。直到现在还是啥也想不起,啥也记不住,弄不清当时的情景。
绳子从崖上垂了下来,仇家随即蜘蛛似地一点一点向下移动,仰头看去人都变小了。眉儿的心顿时抽紧,手拿把攥似地张大嘴巴,死死盯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第一群蜂子飞起的时候,她就急忙躲进水凼,哪里还顾得水凼里怪里怪气的颜色,披散着头发的魔鬼一样的水汽。她蹲下身子,仰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兮兮地眺望着,摆出一副随时逃跑的架式。她也穿着廖大嫂准备下的棉袄棉裤戴着棉手扪子和一抹猴毡帽,大热的天蹲在水里,能好受得了?唉,咋办呢,强忍着吧!忍着,忍着,实在忍不下去了,浑身裹了一张湿牛皮,越绷越紧,越勒越往肉里刹。看着野蜂一群一群只在草丛上转,只在树梢上转,只在岩石上转,根本不看水里她这个大活人。眉儿乍起胆子,摘掉毡帽,摘掉棉手扪子,扔到岸上。过了一歇歇,看看没事,又脱了靴子,扔到岸上。再过一歇歇,还没什么事,野蜂好象都没长眼睛,压根就没把她当人。她索性连棉袄带棉裤通通脱了,光胴胴精赤着身子,舒舒服服坐在水里,探出头看着崖壁上惊险的一幕。
窜向远处的老鹰又绕了回来,在崖顶上盘旋,一圈又一圈,时而俯冲,时而拔高,时而绕近,时而又窜远。蜂子一团一团绛云似的,乱飞乱扑,乱冲乱撞,有的撞向火把,有的冲向崖顶,有的扑向黑松,有的飞向远处。心越提越紧,眉儿站直身子,恨不得立马扑上崖头,给仇家搭一把手,帮一把忙。
突然,盘旋中的老鹰被鞭子抽了一记,疯了一样笔直得拔高,拔高,凄厉得惨叫,惨叫,窜向天的最高处。窜着,窜着,又一个筋斗翻过,打着车轱辘转,滴溜溜地跌下来,墨线般直直地跌在水凼边。眉儿看见,几百只蜂子趴在老鹰身上,癞蛤蟆身上的毒疙瘩一个样。吓得她“哧溜”一下子又钻进水里,藏起身子,藏起胳膊,藏起脑袋,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远处的崖头。
仇家连窜带蹦,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浑身上下趴满蜂子,密密匝匝,挤着摞着,一边跑还一边往下掉,象是跌在水凼边的那只老鹰。眉儿站起来,跳出水凼,顺手抓过湿漉漉的棉袄,想帮他扑打,跑了几步,又畏畏葸葸站下,犹犹豫豫地不敢靠前。仇家没有理她,放下夹在腋下的蜂巢,摆摆手示意她让开,一个猛子扎进水凼,水面上立即漂起一片死蜂,在荡开的涟漪中打着旋儿。
仇家本江淮人氏,在水边长大。那个地方是河湖港汊的世界,出了家门就是水,不涉水走不了路,所有的儿娃子妹娃子,都是还没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戏水。十八岁不到离开家,戏水的机会少了,畅游的机会就更少了。特别是到了镇雄州,连好好沐浴一回的机会都少的可怜。见到如此宽阔的水面,仇家见了老娘舅似的,高兴得手舞足蹈。在水里,他手忙脚乱地扒掉一身“铠甲”,甩上岸边,深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直潜水底。
站在远处,看着墨绿墨绿的水,谁都会想不一定怎么肮脏呢,真的置身其间,却发现竟是十分清澈,一眼能望到尽底,水草呀,蝌蚪呀,小鱼呀,清晰可辩。仇家浪里白条似的推着波,搅着澜,游兴越发高起,又一次潜入水底。他惊奇的发现,水底竟是一整块晶莹剔透的绿石,就象是放大无数倍的翠玉,在波光荡漾中散发着柔和与润泽,他吃惊得真想大喊一声,妈呀,咋个这么漂亮。
再潜下去一些,他看见绿石中还夹杂着一缕缕红,一缕缕黄,一缕缕白,好象是一副巨大的图案。啥子图案呢?他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歇了歇,又潜下去。游到左边看看,游到右边看看,浮上来看看,再潜下去看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仔仔细细分辨,仔仔细细揣摩,看着看着,他终于看出了名堂。
仇家惊呆了。
——缕缕黄色象是千年古刹的顶盖,隐隐约约几百幢,大殿、经堂、佛塔、僧舍;缕缕红色象是积年老僧的袈裟,斑斑点点近千众,打坐、撞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