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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动手,你走吧。”
斩风实在舍不得离开,沉吟了片刻,道:“我还想再留两天。”
为了再看一眼恋人的身影,他把幽儿交给虎极,再度走到镇边,此时小镇的火己熄灭了,到处都是被火烧过痕迹,存活下来的道士们正忙着收拾尸体,空气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然而流千雪却孤零零地坐在一间屋子的台阶上,低着头小声哭泣着。
凝望了片刻,他发现其他的道士都不理流千雪,看她的眼神中都带着责怪之意,沉思片刻,他又走了过去,在众人仇视的目光下,一把抓住流千雪的手,硬生生拖出了镇子。
“你……你要干甚么?”
流千雪原想怨几句,但面对心上人,甚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不停地流泪。
“他们不喜欢你,留下来也没用,跟我走。”
“我……”流千雪张口想拒绝,但遇上深情而又真挚的目光时,甚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正在气头上,要回来也要过些日子,我……我大哥又对你有些误会,我不放心。”斩风揽住她的腰,固执地拥着她离开。
流千雪幽幽地叹了一声,以沉默回答了斩风的提议,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园,有些依恋,有些不舍。
又是国都,昔年正是在这里,斩风以及风家满门七十几口同时遇害,那是上一世最后的回忆,因此他对国都的感觉比任何人都差。
为了让郁郁寡欢的流千雪恢复生气,他把幽儿暂时托付给虎极,带着流千雪来到这里,准备拜祭风家的亡灵,并把一切告诉她。
一路上,流千雪都是沉默寡言,也不在意斩风把她带到甚么地方,事实上除了古树镇,她再也没有别的家了。
面对国都的繁华,她终于开口问道:“我们到国都来千甚么?”
“找我。”
“找你?”奇怪的语论引起了流千雪的好奇心。
“嗯!”斩风牵着她走到城门口,在卫兵的面前停下,问道:“奸侫园在甚么地方?”
“你要找奸侫园?”卫兵诧异地打量他几眼,当兵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起那个没人愿意去的地方。
“嗯!去看看。”
“那鬼地方有甚么好看?”卫兵嘟嚷了两句,又摇摇头,指着西面道:“沿着城墙向西走,有座野狐山,奸侫园就在山脚。”
斩风不再多言,拖着流千雪默默地转身就往西走。
流千雪见他举动古怪,诧异地问道:“奸侫园是甚么地方?我们为甚么要去?”
“死人的地方。”斩风的眼神中露出悲凉之色。
“啊!”流千雪轻呼一声,呆呆地看着斩风,弄不清他葫芦里卖得是甚么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人来到野狐山山脚。
山很僻静,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可通,路上除了有些人砍柴之外,没有任何游客,因此显得格外阴森和荒凉。
流千雪被荒凉的气氛所慑,不知不觉中缩入了斩风的怀里,幽幽地问道:“这里是甚么地方,气氛好吓人啊!”
斩风一句话也没有说,呆呆地望着山头,自己的骸骨就被扔在垃圾一样的地方,这种感觉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流千雪见他不动,诧异地抬起头,面颊上忽然一凉,一滴水珠落在上面,仔细一看,赫然发现斩风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心上人哭,顿时慌了神。此刻甚么埋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她一把抱住斩风,急切地问道:“风,你怎么了?出甚么事了?”
扑通一声,斩风向着野狐山跪倒在地,脸上哀容尽现,嘴里喃喃地念叨着:“爹,娘,让你们久等了,我回来了,回来收拾族人的骸骨。”
“你……你怎么了?别吓我!”流千雪急得想哭。
斩风恭敬地朝山的方向叩了三个头,缓缓起身,牵着流千雪,继续向内部走去。
流千雪感觉不是在走,而是在挪,一寸一寸地向前,眼前除了树之外就是草,完全看不见任何建筑,她能感受到身边的斩风在不断地颤动着,但她完全吓着了,一句也不敢问,只是傻傻地扶着斩风向前走。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登上了一处小丘,居高临下,从树顶上可以看到前面的山谷中有座荒芜而残破的院落,里面只有一间小屋,一条隐约可见的蜿蜒小路从谷口伸了进去。
“那是……”流千雪看着斩风,不敢再问下去。
斩风的眼睛同时出现哀伤与愤怒,“奸侫园”这三字是风家的耻辱,实在不愿再说出口。
“没事,当我没问。”
斩风深吸了口气,尽量使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沿着小路,两人终于踏入了“奸侫园”,偌大的院内荒草漫漫,却不见一个人影。
流千雪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涌上心头,仿佛空气中有人在监视着自己,下意识地缩入斩风的怀里,轻声道:“风,这里好可怕呀!我们走吧。”
斩风还是没有回应,眼睛慢慢地扫过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缅怀着甚么。
又走了两步,流千雪感觉踢到甚么,用脚拨开一看,竟是一段臂骨,经过风蚀雨侵,己经出现许多小洞,但仍可以清楚地判断是人骨。
听到惊呼,斩风随意看了一眼,脸色立即变了,一把抱住了流千雪,目的不是担心她受惊过度,而是害怕她踩上了人骨。
“风,这里是甚么地方?怎么会有死人?”流千雪害怕得哭了起来。斩风没有听到,当他的目光与白骨接触的一刹那,情绪己全部被牵制住了,在这里,所有的骸骨都是他的亲人,甚至小小的一段就是他自己的骨头,怎能不珍惜呢!
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枯草中取出白骨捧在怀里,眼里充满了柔情。
流千雪一直看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
一段吓人的白骨在斩风眼里竟视若珍宝,说明这段白骨有特定的来历,也许是他的亲人。想到这里,她走到斩风身上,轻轻拍了拍肩头,柔声劝道:“别太伤心了。”
斩风抬起头,目光扫过整个院落,轻轻地叹了一声。
流千雪犹豫片刻,轻轻地问道:“是你的亲人吗?”
“也许是我。”
流千雪听得惜了,呆呆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反应。
斩风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右手拿着白骨送到她眼前晃了晃,又指着偌大的院落,悲痛地道:“这里有我的骸骨。”
“你……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你不是活得好好吗?怎么会是你的骨头呢?”
“我死过一次。”
“你到底在说甚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嘘!”斩风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像是在担心大声叫嚷,会吵醒安息的亡灵。
流千雪急直掉眼泪,斩风今夭变得太奇怪,所做的任何事情她都无法领悟。
斩风知道她不懂,冥界是天下的秘密,知道的人微乎其微,即使略知一二,也不了解那个是甚么样的地方,带流千雪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
故事一个个说起,从斩风幼时开始,直到那夭崩地裂的夜晚,再到刑场上残忍的屠杀,斩风描迷得很详细,很多细节都描迷了。
也许是因为故事太悲壮了,也许是因为斩风说故事的能力好,流千雪把自己代入了故事,感觉仿佛身临其境。
听到斩风被砍断四肢而死,娇弱的心灵仿佛被重锤击打,几乎晕了过去。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斩风为甚么会有那么浓烈的杀气,为甚么冷得像座冰山,经历过这样的人生,谁能不改变呢?何况还是一个十七岁的青少年。
她清不自禁搂住斩风的脖子,轻轻地在耳朵呢喃着“对不起”,是道官残杀了他的前生,只是记忆仍在。
说完故事,斩风终于平静了,正如砚冰所说,以前的事都是前生的事,与现在无关,他现在是个冥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冥界摆脱四界和议的束脾,恢复生机,以及能与流千雪在一起。
“想不到你身上有那么多的故事,都是我不好,没有理解你的心情,这些日子还一直发脾气。”了解之后,流千雪的温柔又回来了,小鸟依人般贴着斩风,希望能用自己的感情抚慰严重受伤的心灵。
坐了一阵,斩风开始收拾散落在草丛中的遗骨,有的甚至己被泥土覆盖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翻着每一寸泥土,将白骨取出。
流千雪一直陪着他,虽然满地都是白骨,但感觉己完全不同,这里面有心上人和他家人昔年的骨骸,都是亲人,因此不再害怕,把自己当成风家成员,帮着整理取出的白骨。
时间过得很快,经过一夭一夜的整理,两人翻遍了每一寸土地,取出了所有的白骨,但骸骨太多,无法携带。
“风,找到地方好好的安葬了吧?”流千雪温柔地询问道。
斩风很想把亲人带回家乡去安葬,只是遗骨太多,无法携带,但他不愿意把亲人留在“奸侫园”。
突然,夭空中滑过三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