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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的红豆椰奶糕,以及一凉一热两道佐餐小菜。姜如蓝醒来之后,也不管其他,先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床头摆着一条原色的亚麻裙子,穿在身上干爽柔韧,不贴肌肤,是魏徵臣从前最喜欢给她买的几种布料之一。头发有些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下面垫了条毛巾,姜如蓝就在餐桌旁坐下来,边吃边看外面的海景。
门无声地打开,男人的脚步轻而缓,但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姜如蓝却浑然未觉一般,细细品尝着菜肴,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厨艺,尽管从前几年里,她有幸尝过的次数非常有限。可生活里有一些东西,看似琐碎平凡,却仿佛夏日夜晚的萤火虫,一点一点,闪着微光,只要看过一次,无论怎么样都忘不掉。
男人的手轻轻拢住她的发,另一手拿起她肩上的毛巾,为她擦拭发丝间滚落的水滴。姜如蓝拿着汤匙的手指只微微一顿,又舀起一勺粥,轻声道:“我在吃饭。放开。”
萧卓然站在她身后,在外人面前惯常戴着的银丝眼镜早已取下,露出那双对女人来讲有些过分魅惑的桃花眼。此时,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坐在椅上的女人,握着她发丝的手却很轻,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将她弄疼了,“天凉,头发先擦干比较好。”
心里有千言万语,人到了跟前,却好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姜如蓝望着落地窗上的倒影,她穿着亚麻色的长裙,V字领,三叶草形状的袖口缀边,相似的裙子,相似的装扮,只是窗子里她的模样,比一年多前苍老了许多。那时她总留着短发,眼睛晶亮晶亮的,仿佛无论前面会遇到什么困难,在她这儿都不是难事。那个时候的丁一,总觉得只要敢拼敢闯,什么难关都能熬过去的。那个时候的她,倚仗的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天真无畏,以及一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安全感吧。而那份安全感,曾经来自她身后的这个男人。
曾经她无数次幻想过,找到他时两人各自会有着怎样的言语神情。他是微微勾着嘴角笑,抑或目光沉沉望着她,又或者,她压根儿等不及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直接冲过去将他一把抱住——就像她曾经在哥本哈根做过的那样。可是那时,他只是沉默而无措地任她抱着,随后将她轻轻推开,温和有礼地告诉她:“小姐,你认错了人。”而现在,他站在她身后,他望着她的背影,而她的目光,却看着玻璃窗里自己的倒影。他的目光追随而来,她却轻巧地错开,不是怨恨,不是厌倦,只是不想跟他四目相对,就像此时此刻的她,压根儿不想跟他讲一句话。
过了很久,萧卓然开口:“先吃东西吧,吃冷食对胃不好。”
感觉他的指尖顺着自己的发丝缓缓下滑,终至松开,姜如蓝弯了弯嘴角,拿起筷子。嘴角弯起的弧度很小,如同蜻蜓飞跃着轻轻点过湖泊,带起一圈浅浅涟漪,萧卓然却看得心头一惊,手刚要放在姜如蓝肩膀,她却微微弯下脖颈,借着喝粥的姿势,躲开了他的触碰。
早餐在两个人的沉默中结束。碗碟里的东西吃得很干净,连姜如蓝自己都有些惊讶,这种时刻,她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胃口。
外面雨丝飘摇,如同根根银针,照耀得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姜如蓝站起身往外走,一边语气轻松地说:“我想出去走走。”
萧卓然只迟疑了片刻,就跟了上去,一边拿起靠在门边的伞,“这会儿雨有些大了,要不等……”
“你不必跟我一起。”姜如蓝仰起头,朝他笑了一笑,“我只是想出去散散步。谢谢你的早餐,做得很好吃。”
萧卓然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一一……”
姜如蓝浅浅笑着看他,一边摇了摇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真名,叫姜如蓝。”
走廊里很空旷,黑色地毯,白色墙壁,一扇又一扇暗红色的门板,一路走过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姜如蓝听到身后的男人,一边快步跟上来,讲话的声线有着一丝并不明显的紧绷:“我……如蓝,现在这个才是我的真名。”
“哦。”姜如蓝点了点头。
“外面凉,把这个戴上吧。”萧卓然出门前从衣架上拿了一顶帽子,非常浅的一种蓝色,如同清晨山谷中的薄雾,帽檐小小圆圆的一圈,只在侧面镶了一朵象牙白的绢花,非常复古。萧卓然在酒店门口站定,为她戴好帽子,随后撑开伞,扶着她的腰慢慢走进雨中。
这间酒店的后院很空旷,不似枫国那般绿树成荫,放眼望去一片空地,只有边缘处栽种着一些树木,再往远处看,苍翠的山峰此起彼伏,奶白色的水雾朦胧缠绕着,仿佛梦境。姜如蓝只看了一眼,便问:“那边是烟罗山?”
“是。”萧卓然答,“这处酒店其实是上面再H市设的一个基地。平常很少挂牌营业,很多人都以为这间酒店已经废弃,所以很少有人会来这边。”
“从烟罗山过来,要多久车程?”
“一个小时左右。”萧卓然一时间没想明白她问这个问题的用意,谨慎地又加了句,“如果不堵车的话。”
“达拉斯的案子,上面这次彻底放手,交给你全权负责?”之前在山上,她曾经听端木和卢西亚这样交代。担那时她的心绪很乱,事后想来,也不能确定端木说的到底是实情,还是只是诓骗卢西亚的缓兵之计。有这样的疑问,最好的办法无疑使直接问眼前这个人。至少在这种大事上,他只有“说”与“不说”,不会有“真是”或者“谎言”。
“是。”萧卓然点了点头,一双黢黑的眸子锁住她的视线,郑重其事地答,“达拉斯的案子,我是最高指挥官。”
“那很好。”姜如蓝唇边浮起一丝笑,“你也算得偿所愿。恭喜了!”十八个月前那次行动,如果不是还有卢西亚等人在旁边束手束脚,几次打乱萧卓然和端木磊的部署,事情很有可能是另一番局面,萧卓然不会中枪坠崖,端木磊也不会因此被罚禁足三个月,几十个兄弟不会陷入混战白白牺牲,而她和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相对无言。
萧卓然望着她,目光里浸透出某种深沉的光来,“如蓝,你是不是恨我?”
姜如蓝被他问得一怔,随即莞尔。这正是魏徵臣与人交谈时的习惯,或者说是一种策略也不为过,开门见山,长驱直入,一般人最先排除的方式,他却一贯用得顺手。“出其不意,才会有所收获”,这是魏徵臣第一次带她出任务时就教过她的。
萧卓然见她望着自己,许久都没有讲话,嘴角却弯起一抹让人觉得刺目的笑容来,一时间也是哑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已经有些沙哑:“如蓝,过去发生的事,我不想狡辩,也没有遮掩的必要。你尽可以恨我,只是不要不原谅我,不要……”他咬了咬牙,太阳穴那里传来一下接一下刺痛的跳动,他知道,那时他在极大的压力之下才会有的反应。最后索性一垂双眼,也不去看眼前的人会是什么神情态度,一把拉住她的手,哑声说:“不要放弃我,如蓝,别抛下我一个人。”
这番话却是大大出乎姜如蓝的意料。在她心里,如果说曾经并肩作战的魏徵臣是让她敬仰爱慕的传奇,那么后来朝夕相处的萧卓然就是一团让她参悟不透的迷雾。又或者说,无论他曾经是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她身边,她从来没有看清过眼前这个男人。而如今,这个她曾经爱慕过也曾经憎恨过的男人,竟然会拉着她的手低声请求她,不要轻易抛下她,无论身处何般境地,无论在什么人面前,他何曾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刻!
萧卓然却当她的沉默是拒绝,急切地抬起眼来看她,“如蓝……”
姜如蓝细细描摹着眼前这双眉眼,修眉如墨,深邃双眸,这样出色的眉眼,这般让人心软的神色,恐怕落在任何人眼中,都很难拒绝他的任何请求吧。
姜如蓝突然就想明白,那么多人追逐爱参悟爱,探讨爱情的长短,比较爱情的深浅,其实对一个人最深刻的感情,不是爱,亦不是恨,而是不忍。不忍看他哪怕蹙一蹙眉头,不忍让他在无人的时刻独自舔舐伤口,更不忍让他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这样低声下气的形状来,哪怕那个人是她自己!
姜如蓝一面微笑,一面落下泪来,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对眼前这个人的感情,已经深刻至此。他曾经那样毫不留情地抛下她,理智分析后利用她,在她用自己生命做试探时不为所动,在她绝望哭泣时任她一个人奔向滂沱大雨,可现在看到他因为自己而皱眉难过,竟然还会为他感到心疼。记得年纪很小的时候,在一本爱情杂志上看到过一句特别煽情的话:我的心被你攥在手里,无论怎样拿捏,都会觉得疼。而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