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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从本质上来说,他和弘时其实都是一样的。我爱过他,因为他们都是像孩子一样的人。或许他给我的所有的任性和伤害都是因为他只会像一个孩子那样索取爱,而不知道回报。
“阿离?”他看着默默无语的我。
我走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亲吻他的眉毛:“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他释然的微笑,将头埋在我的颈脖中:“阿离,不关你的事。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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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宫殿里面会有节日,家人会团聚。可是奇怪的是,节日并不能让我们欣喜。团聚反而会让这个家族里面的许多人惴惴不安。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是心事。走在自己的迷宫里面,看不清楚出路。
我常常会游离于节日的气氛之外。贵妇人和年轻小姐们装扮典雅大方,向我恭谨的行礼,送上华美的礼物,说着或优雅或俏皮的言语,委婉的向我提出一些请求,费尽心思的显得亲热而不唐突。
我的灵魂会俯瞰着自己,觉得自己正在端着一副虚伪的空壳,却还是不得不做出享受的样子。
宫中女子的打扮大都会成为时尚——女人的爱美之心自古皆然。而宫中女子的打扮又只是为了取悦一个人。由此可以推断,皇上的喜好决定了天下女人的审美。
真是可怕啊。
有一个小宫女在当值的时候晕了过去。吓了我和轻寒一跳。忙叫了太医过来,诊断之后却说:“无病——饿晕的。”
待她醒了之后,我将她叫到面前。她叫悦容。一个脸盘圆圆的女孩子,眉清目秀。
“悦容,可是姑姑们苛刻你?”轻寒拉着她的手问。
悦容连忙说:“回姑姑的话。上面的姑姑不曾苛刻过奴婢。”
我招手让她到我的跟前,她不敢抬起眼看我。
“悦容不怕,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摸了摸她的头。她的样子让我想起初夏小时候。很可爱的样子。
悦容抬起眼睛看着我,眼睛里含着泪水。
她怔怔的说:“娘娘,真好看。”
我笑了起来——这会是真心话么?还是和那些贵夫人一样,恭维只是序幕。不过不管怎样,被一个孩子夸赞,还是一件好事。
“悦容,到底是什么,你说出来,我想法子帮你。”我微笑着说。
悦容垂下头,说:“因为,因为有个姑姑告诉我皇上喜欢细腰身的女子。”
轻寒惊讶的“咦”了一声。
我刚才的喜悦已经全然消失了。
“悦容,悦容。女为悦己者容。难怪了啊,”我拉住她的手问,“你多大了?”
她小声说:“回娘娘的话,十三了。”
“可是皇上已经四十九岁了。”我平静的看着她稚气未脱的脸说。
她向后缩了缩。好象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问她:“那样,你还是想做皇上的女人么?”
她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使劲点点头:“奴婢家人都指盼着奴婢。如果不能做皇上的女人,奴婢一辈子都不会开心,奴婢家人也会一辈子过不上好日子。”
我看到轻寒在一边微微叹息,轻轻的笑:“轻寒,你带悦容去乾清宫吧。暂时恐怕还不能在皇上面前当值,不过早晚都会有机会的。”
悦容惊讶的看着我,然后拼命对我磕头。
我站起来,将她拉起来,她比我矮了大半个头,我微笑着说:“将来,你或许会觉得我害了你呢。可是,就像你说的,即使我不帮你,你还是会一辈子不开心。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才好。”
留她立在原地回味我的话,我已经走出去,看每天一次的日落。
轻寒悄悄的跟过来,在我身后低声说:“娘娘,这个孩子还这么小……”
“我知道。她自己选的路。我只是帮她一把。她这么小,如果自己在宫里面胡来,在我面前失了态倒没有什么。等她去了乾清宫,找几个可靠的姑姑和公公,照看着她,千万别在人前说今天这样的话。”我一口气说完。
轻寒呆了一下,说:“我不是担心这个。悦容这个丫头是个有心眼的。精明得很,否则怎么敢在娘娘面前说这番话。可能是赌准了娘娘会拉她一把。”
天边有最美好的云彩。让人想醉死在里面。
“那又怎样呢?或者就是这个原因,我才不想看见她吧。将来她怎样,也与我无关了。”我微笑着看天边的云。
轻寒轻声说:“娘娘一向不喜欢选秀这种事情的。别的宫里一个劲的调教年轻女孩子,娘娘也从来没有做过,只是现在怎么?”
我轻轻拉出颈上的坠子,举起来,对着夕阳,明亮的石榴石折射出最后的光芒,让我满心欢喜的璀璨。
“你看,我已经不会为他心痛了。”我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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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会再写一章。呵呵。
毁·孤独
倚柳题笺;当花侧帽;赏心应比驱驰好。
错教双鬓受东风;看吹绿影成丝早。
金殿寒鸦;玉阶春草;就中冷暖和谁道?
小楼明月镇长闲;人生何事缁尘老。
一向都是喜欢纳兰的词的。夏至的早晨,一个人坐在树下,写了很多,一张一张的铺在石桌石凳上。
好象很多年前在王府的时候我也做过同样的事情。看树下班驳的光影,慢慢写那些美好得可以超越时空的诗歌。
那时候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呢?
现在我的少年已经长大了。现在我笑的时候,眼角边会有细小的纹路了。现在那个人已经从我心里搬出去了。
现在,我看着这首词,想象着我的少年有着如同魏晋人物般的风流。
弘时给我带来了一些花籽。用一盅漂亮的小瓶子装着。
“都是什么花?”我问他。
他打开小瓶子,闻了闻,抬起眼睛对我笑:“很多。我先不告诉你。等明年开春的时候种吧。看看都能种出些什么。”
我接过那个瓷白色的小瓶子,沉沉的,装满了花籽。等到明年,会开一春斑斓烂漫么?
心坠落下去。
已经没有时间了。明年,弘时二十五岁。历史上,他的生命在这一年戛然而止。
我握着那个光滑的瓷瓶,对他温柔的笑:“弘时。谢谢。”
他讶然的笑了笑,抬起头看飞过天边的鸟:“你很少这样郑重的对我说谢谢。”
“不要怕。”他忽然说。
不要怕,不要怕,语气柔和轻松,好象安慰被漆黑的夜晚吓坏的孩子。我站在那里,心中早就已经大雨滂沱,他走过来,为我遮住风雨,告诉我,不要怕。
“其实很早就明白了。”他缓缓的说。
我看他的侧面被初夏的阳光笼罩,有柔和的光泽。
“弘历很聪明。从小就是。从他进宫陪先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终究不会成为同一种人了。他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他顿了顿了,对我微笑。
“我不是不知道他都对我做了什么。”他继续安静的叙述。
“我不会惊讶。因为那不正是要成为皇帝的人要做的事情么?我只希望他以后能放过弘昼。”他微笑着结束这一番话。
我看看那些花籽:“弘时,出事了么?”
声音冷静得不像我自己。
他温和的看着我:“昨天皇上问过我话。也许,快了。”
轻轻将我纳入怀中,低声说:“难过的时候不要憋着自己,想哭就哭。我总小见到你,你总是在笑——其实已经是极难受却还是在笑。将来怎样,我其实已经不害怕了,能和你在一起这些日子,我一点也不在乎了。其实我很自私,明明知道自己不会有好结果,却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对不起,阿离,对不起。你会原谅我么?原谅我让你这么难过。”
这些话说得又轻又快,过往的岁月和他的声音一起在我心上划过——他稚气的笑脸,他清脆的童音,他年少时候迷茫的眼神,他走在无声的雪中一地的落寞,他细致绵长的爱——让我的心忽然痛得无法自己。
阳光一下子破碎。周围只剩下细碎的风声。
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弘时,我爱你。我爱你。”我哽咽着说。
他安静的笑了出来:“我也是。我一直爱你。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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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是皇上最不喜欢的季节。这年的夏天特别闷热。皇上的心情越发恶劣,又生了病——口上生了一个疮。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搞得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夏天最热的时候,我收到弘时的信。午后洗完澡,卧在竹席上,头发还在滴水。我任它垂落在塌边。偶尔有细微的风,热热的,窗外的几杆竹子就沙沙做响。
我展开弘时的信。上面的字迹也带着弘时一贯的温和淡然。
他告诉我,他现在精神好了许多,清晨的时候醒来,会坐在天井里面看残星欲坠未坠。忘却周围的烦恼。
在看以前我借给他的书。
都是琐碎的事情,却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