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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药次数多了,栖凰宫中人瞧见了苻澄,也没有多做盘问,况且一般慕容湮拨弦之时,身为奴才奴婢是万万不能打扰的。
候在门外的檀香远远对着苻澄招了招手,示意她轻声走过来。
苻澄点点头,将手中灯笼交给了一边的内侍,双手抱着盒子走了过来,忍不住朝里面那个失神拨弦的女子瞧了一眼。
一如既往的水蓝色轻袍穿在身上,鬟髻上不是往日的金钿玉簪,换了两束淡青色的流苏,将她脸上的凄清之色衬得更浓三分。
苻澄不瞧还好,瞧她这一眼,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怜惜来,今时今日,该怎样劝说你服药呢?
断断续续拂弦的手指忽然一按琵琶弦,慕容湮抬眼朝着苻澄望了过来,带着那丝凄清,对着苻澄招了招手,淡淡笑道:“小桐子,你过来。”
“诺。”苻澄抱着木盒子踏入了宫中,将木盒子往桌上一放,打开了盒子,双手捧出了里面的药碗,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容湮已开了口。
“檀香,你们先退下吧。”
苻澄双手捧着药碗,惊然看着正殿宫门被檀香关好,听着外面的内侍与宫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娘娘?”
慕容湮蹙眉道:“药,本宫一会儿会喝,你来,听本宫弹奏一曲。”
“不可!”苻澄忍不住摇头道,“这药万万不可再不喝了,否则,娘娘身子是万万好不起来的。”
“残花败柳之身,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分别?”慕容湮淡淡说着,抱正了怀中的琵琶,“小桐子,来,坐这边。”眼角轻轻一扫坐榻边的红木小凳,示意苻澄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写了一轮心计,还是要发展下的,不然慢热太厉害了,哇咔咔~
、第十二章.重相识
苻澄依着慕容湮的话,走到了坐榻边,双手依旧捧着药碗,正色道:“娘娘,身子要紧,只要身子好了,琵琶什么时候弹都成。”
慕容湮嘴角噙起一丝冷笑,道:“是吗?身子好了,这里又成了皇上经常留宿的地方,你认为本宫有多少机会弹琵琶?”说着,手指拂过弦丝,划出一串突兀的弦响。
她缓缓抬起眼来,淡淡瞧着苻澄的脸,烛光映在彼此的脸上,慕容湮不禁有些恍惚——眼前的苻澄双眉紧蹙,眸光含忧,像极了当初的弟弟慕容冲!
十年前,身为亡国俘虏的姐弟二人被押入长安,慕容冲正是用这样的眼光着急地看着她,他知道,身边的姐姐清河公主是他唯一可依靠之人。
国破了,家亡了,这一辈子,不论是她清河,还是他慕容冲,都走进了一个逃不出的地狱。
只有彼此……
最后留在心念之间的,唯有这四个字。
慕容湮的失神,让苻澄的心猛地一颤,慌乱地避开了她眸中柔情的那一瞬,低头道:“娘娘,这药若不快些喝了,便要凉了。”
“你……”慕容湮回过了神来,原本温婉的容颜瞬间变回了那个冷漠凄清的脸,冷冷一瞪苻澄,挑眉道:“小桐子,本宫今日只要你听本宫弹奏琵琶,喝药之事,你若是再提,即使你是清夫人那边之人,本宫一样敢摘了你的脑袋!”
“娘娘玉体违和,此乃大事,纵使娘娘要小桐子的脑袋,小桐子今夜也必定要娘娘将此药给喝了!”苻澄丝毫不惧,反倒是朗朗地回了一句。
“放肆!”慕容湮将怀中琵琶往坐榻上一放,冰霜似的眸子往苻澄脸上一剜,“小桐子,你不过是奴才一个,胆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苻澄忽地舒眉笑道:“既然娘娘说了奴才放肆,那奴才就只好斗胆放肆一回!”
慕容湮大惊,手指落在了琵琶柱头上,抽出了藏匿其中的利刃。
清亮的刃光照在苻澄脸颊之上,慕容湮掌中利刃顶在了苻澄喉间,“你真当本宫不敢要你的命?”
苻澄笑得坦然,将手中药碗往慕容湮唇前微微一送,“娘娘今日救命之恩,奴才无以为报,只好用奴才一条命,换娘娘喝一碗药!”
慕容湮有些惊色浮上了脸,静静地看着苻澄的笑脸,依旧是七分坦荡,三分怜惜。小桐子的笑与弟弟当初的坦荡笑相比,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柔意,究竟是同情,还是其他?慕容湮不想多思忖,只是将手中利刃往苻澄颈上狠狠推了一分,剑锋冰凉地贴在苻澄颈间,慕容湮定定看着他,“小桐子,一条命等同一碗药,你真把自己的命看如此低贱?”
苻澄凛凛凝望慕容湮的眼睛,“许大人说过,连草木药石都逃不过煎熬,更何况是人?若是小桐子一条命与这些煎熬后的草木药石一起能换得娘娘玉体康复,小桐子甘愿煎熬这一次。”
慕容湮不愿喝药,全因不想伺候父皇,如此作践自己,眼前这纤弱女子还有多少命够煎熬呢?在这个冰冷的宫中,苻澄有暖衣的温暖,有关心的温暖,也有救命的温暖,全部都是眼前的她给的。不管那些温暖,是慕容湮装出来的,还是她真心移情给予的,苻澄有这些温暖,便不枉重回这后宫。
只是,一个人越冷漠,其实内心往往就越火热。苻澄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湮,心底有几分期盼,想要从她惊诧的眸中看出些她本来的样子,想要有机会瞧见一个真正的清河公主。
一念及此,苻澄的心忽地一酸,右手牢牢托住药碗,左手落在了慕容湮的利刃上,让她清楚地瞧见几滴血珠沿着利刃滴落。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这世间最强大的,并不是刀枪剑戟,也不是流言蜚语,而是——真心。
“以我心攻彼心,慕容湮,这一局,我赌你善念依旧。”苻澄默默盘算着,声音柔了几分,眸光沿着慕容湮的脸颊落在了右手中的药碗上,“娘娘,请喝药。”
慕容湮的手指匆匆放开了刀柄,退了一步,看着苻澄流血的左手,不知道能说什么?
苻澄将利刃放在了桌上,朝着慕容湮跪下,双手高举药碗,道:“娘娘,请喝药。”
慕容湮叹了一声,抬手端起药碗,仰头便饮了下去。
苻澄含笑起身,接过了慕容湮手中的药碗,朝着慕容湮拱手道:“娘娘好好休息,奴才告退。”
“慢!”慕容湮急声唤住了苻澄,担心地看着苻澄滴血的左手,“本宫不会让伺候本宫的奴才一路滴血回去。”
苻澄抱拳回道:“奴才自会爱惜性命,陪娘娘煎熬这一回。”微微一顿,苻澄望了一眼琵琶,“能活着,才有重聚,人若没了性命,草木药石即使煎熬出什么灵丹妙药来,也救不回死人,不是吗?”
慕容湮微微一惊,上下打量了苻澄一眼,忍不住问道:“小桐子,你在宫外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说出此等话来?”
苻澄笑道:“宫外是什么人,都不重要,毕竟宫外的小桐子已是过去。小桐子如今,是娘娘这边的人,自当多多规劝娘娘,身子重要。”苻澄话音一落,收拾好了药碗盒子,将中衣左袖卷缠在手掌之上,小心地避开了身上暖衣,“娘娘交代过,不许将暖衣弄脏,自然奴才不会把鲜血染在上面。”说完,苻澄抱着盒子走到了门后,“娘娘,奴才告退。”
慕容湮默然点头,疑惑的眸光依旧不减一分。
苻澄含笑打开了宫门,大步走了出去,月光淡淡,照在她的身上,背影穿过落叶飘下的梧桐树,最终消失在了宫道之中。
她不知道,从她踏出栖凰宫的那一刻开始,慕容湮的眸光不曾离开她的背影一刻。
今夜,算是苻澄看见了清河的一丝身影,也算是慕容湮看见了苻澄的一角。
她……不简单……所幸……是友非敌……
这十个字,是彼此给彼此下的结语。
慕容湮怔怔地抬起了手来,抚上了嘴角残留的药汁,虽然苦涩,却隐隐地有了一丝甜味,“煎熬,终究不是我一人了……”
“娘娘……”檀香适时地走了上来,递给慕容湮一方锦帕。
慕容湮轻轻摆手,将指尖的药汁吮吸了一口,“本宫忽然喜欢药的苦涩。”
檀香不明白,双手柔柔地搀扶着慕容湮,走回了殿中,顺手将宫门一掩。
“呀!”檀香目光看见了地上的血渍,不由得惊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慕容湮淡淡道:“血是小桐子的,本宫自然无事。”
“小桐子?”檀香又是一惊。
慕容湮舒了一口气,笑道:“不错,是他的,不过也是他心甘情愿为本宫流的。”慕容湮伸出了手去,指尖沾了一下利刃上的温热血液,“淑妃那边的一招‘虎口拔牙’,不单是从她那边拔了一颗牙,也从清夫人那边拔了一颗牙。”
檀香疑惑地道:“娘娘可要小心,奴婢瞧这小桐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能让清夫人挑选进宫之人,必定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