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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比道:“不一定是人,只是与你气息相近的生灵,离这不远,对你来说,却可能是一辈子无法到达的遥远,我能够感觉到这种气息,是因为我本身就是超越生灵的力量。
“你们佛道所谓的涅磐飞升,对我而言,只是一个笑话,如果我笑得出来的话。”
“笑……笑话?”
钟道临苦笑道:“我一生追求的东西,在你口中却成了一个笑话?”
“口?这是我被你唤醒后,才有的人类感官形态,我的真正本体,你根本就触摸不到。”
果比道:“我知道你要去魔殿,寻找魔界的秘密,同样也是追求你所谓的天道,你要想真正的了解自身,就要抛开你以往所有的记忆。
“你记忆中的佛道典籍,很多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是缘木求鱼,就是胡说八道,将一些已经隐隐唤醒心灵深处种子的人,重又导入歧途。真正的自然之道,并非是靠所谓修炼的。”
钟道临隐约的明白了些什么,忽道:“你是说原始的……”
果比道:“就像一个生出来便被遗弃野外,被野兽抚养的婴儿,对自然的领悟,会比自认高僧仙道的人深得多,越是觉得懂了,便离真正的懂了越远,你也不用太在意我所说的经验,只能靠你自身的体悟,融入大自然。
“而不是钻进佛道典籍中,那不是用文字语言可以表达出来,触摸到的经验。”
“可如果不是白蛇姐姐与师父领我入道门,我又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钟道临一时间有些恍惚,不信。
果比道:“你们不是有‘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说么,即使你看到一个孩童跌倒,也会有扶一把的冲动,正是生灵自身深深埋藏着宇宙印记的种子,才会这么孜孜不倦的用文字语言,阐述这种苦苦寻求的经验。
“只能引起你的兴趣,却帮不了你真正了解,你能够达到如今的境界,兴趣功不可没,真正的还是因为自心的那颗种子。”
说着,果比深深的看了钟道临一眼道,“一粒石子雕成的花种,再浇水施肥也开不了花。”
钟道临沉吟许久,道:“果比,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告诉你的都是次要的,你刚才用心灵触摸到的东西,才是能帮助你迈出最后一步的经验。”
果比平静道:“让你学习到我的经验,也许你我本就是同路,也许是要藉助你的力量,不得不让你有更深一层的体悟,以免被你所谓的心魔所乘。”
“虚无之刃?”
钟道临沉声道:“怪不得我告诉你他就在刀里面,你仍旧无动于衷,反而这么‘关心’起我来了。果比,你真的长大了。”
果比仍旧神色如常,平静道:“我与虚无之间的争斗,持续了一段你无法想像的悠久时光,也并不认为多了你就能战胜他。
“就像返璞归真后的你,不忍心压死一只爬虫一样,我也不愿意你这样一个生灵,一不小心,连自身的印记都被虚无抹去,那样连重回生命之源,等待另一个重生都办不到了。”
钟道临瞪了眼果比,有些气闷道:“果比,我好像也没说过,要跟你一同去对付那个什么虚或无的家伙吧!”
“去不去是你的事情。”
果比仍旧平静:“我自然想让你用那个所谓的爱心,去逼他现形,好让我能够找到,但要是你不想冒险,我也不会强迫你,我不会强行违背任何生命的意愿,你从我这里看到的经验,就当作我对你的感谢吧。
“嘻嘻,毕竟我跟你相处的一段时光,想起来很有趣,流泪的感觉也很妙。”
果比嘻笑了一声,眼神却仍是一潭深水,平静深邃,没有一丝说笑的意味。
“嗯,你哭的是跟一般人不同!”
钟道临淡然道:“就算为了博你一笑,我也会帮你,却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帮,毕竟他仍在刀内。”
果比道:“没有内外之别,只要能够像你说的那样,透过那个对万物爱意的自然之心,让他露出行迹就算是帮到我了,刀内的空间是另一个点,即使把你封印进去,过一万年也找不到他。”
“嗯,很像乾坤袋与炼妖壶内的世界,我明白。”
钟道临不再说话,无形的思感却开始朝四方延伸而出,心灵的触角慢慢的与自然冥冥融合。
钟道临脑中不存一念,无有一智,将所有的执着和妄念完全放下,只留下最深处的真实心灵,与万物的心灵做着最高层面的沟通。
不是语言,不是动作,而是把自己的善意和缺点,记忆和隐私,前世今生的所有经验,毫无保留的在眨眼工夫传递了出去。
天地归于无声,钟道临也慢慢融入了古井不波的大混沌意境中。
自然界的万物生灵,在钟道临心灵触角延伸出的同时,几乎同时认出了这股熟悉的心灵窥探,纷纷打开了心灵的禁锢,无私的朝钟道临开启。
草花,林木,水中的浮游生物,自然界的飞禽走兽,万物生灵中一个又一个生命,欢快的接纳了钟道临的心灵,周边又有不断生灵加入。
整个天地好像活了起来,无数的生灵交缠融合,彼此观察,亿万生灵感受到了钟道临的善意和他开放的心灵,在学习他修行经验的同时,也把自己对沧桑岁月和天地宇宙的感悟,毫不保留的展现在钟道临的心灵面前。
钟道临的思感瞬间随着万物心灵,越过群山,跨过海洋,整个七重天随之完全的展现在他面前,没有一分一毫的盲角。
渐渐的,钟道临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成了万物其中之一,本身又是整个自然万物。
蓦的,一股仿佛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灵,都生出排斥之意的邪异力量,隐隐从钟道临的思感内浮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钟道临知道,那个虚无的神秘力量,终于出现了。
第十二章以死破生
当这股隐隐的感觉,从钟道临思感边缘浮现的时候,没有语言能够形容他此时所“看”到的东西。没有触觉,没有味觉,没有嗅觉,没有听觉,五识俱灭,甚至连时间与空间的感觉都没有,尽是一片虚与无的世界,连光与暗都不存在了。
在钟道临的心灵陷入这无声无色的世界后,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似乎他原本便属于此处,亘古以来都没有离开过。
唯一能让钟道临隐隐感到自己仍旧活着的,或许就是这种奇妙感觉的本身。
可就算这种心灵最深层中的隐隐感觉,也渐渐的开始被虚无的力量抹去。
电光石火的一霎,或是等待了亿万年的久远,一股洋溢着融融生意的力量,就像母亲一般将他包裹了起来,滋养着他已经开始慢慢消亡的心灵力量,使得他心灵中本已快要消散的那种奇妙感觉,重新生长起来,同样洋溢着生的喜悦。
钟道临好像忽然成了一粒刚刚钻出土壤的种子,伸吐绿芽,慢慢的长成了一棵大树。那个从一粒种子长成大树的过程,既长远又短暂。
其实这很难有长短的界限,在这段生长的时间内,他看淡了春去秋来,林中无数物种的繁衍,对自然深深的爱意,涵养包裹着枝叶覆盖的这片天地。
忽然,远处来了一个提着斧头的男人,刚走到树下便对他说:“大树,我听到树林内的很多动物都在讲,春天,你让它们啃噬你的叶茎;夏天,你帮它们遮阳;秋天你散下满身落叶,帮助它们冬天挡雪,你也帮帮我吧。”
钟道临没有说话,觉得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只是顺其自然罢了,万物各取所需,又怎么是他的功劳。所以,他沉默。
提着斧头的男子,见到大树不说话,便收起斧头,捡拾起了地上的枯枝,道:“我这次需要的干柴不多,就不麻烦你了,真有困难,我还会来找你。”
钟道临依然沉默。男人见大树仍旧不说话,捡起些干柴就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又来了,对大树说:“这次我就把你砍下,好用的身体,搭建我的房子,我要过冬了,既然你这么无私,就牺牲自己,成全了我吧。”
男子说罢,提斧就开始砍。
“先别动手!”
男子见大树终于开口,脸现喜色,却听大树不紧不慢的说道:“砍我没有关系,我身上的每一条分枝,都是我重生的种子。但请你从树顶往下砍,先砍我的枝头,再砍我下面的身躯。”
“从你头上往下砍,直到最后你才会倒下,难道你不怕疼么?”
男子似乎有些失望。
钟道临并不觉得生生死死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平静道:“我已经活了太久,看淡了天地间发生的一切,可是我身旁刚刚长成的小树,身下栖息的小兽,它们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