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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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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到半夜,湘琴汗出如浆,又交朱润灌了许多滚水在肚里,把衫儿都湿透了。

朱润便取手巾与她揩了身子,换了衫儿,又把铺盖换了,再摸她额头已不似先前滚热,方始放下心来。看天边已是鱼白初透,始觉肚中饥饿,略进了些水米,倚在床边睡了一会,就见郑氏遣人送了信来,只说家中安好,勿须挂念。

朱润见湘琴无事,看着她吃了药,交代几句,方往家中去了。

进门见众人全不慌乱,四下里井然有序,亦未有甚么伤损,不免将郑氏夸奖了几句。郑氏只将袖儿半掩了口,笑说全赖官人洪福,不是官人得了消息,如何能安然无恙?

原来郑氏得了消息时,当即便叫了几个心腹家人,把贵重什物俱搬入地窖里。

却是朱家在后园里挖有几间地窖,甚是宽广,四壁俱用青石垒了,又有通风口通往地面,且做得隐密,寻常极难发现,故此郑氏并不慌乱。

待一切安置妥当,郑氏方将些细软掖在身上,这才使人把前后门俱用铁将军锁了,交小厮将些不值钱的绸缎堆在库房里,又把散碎银子撇在卧房易寻处,方同几个仆妇进了地窑。

等晚间乱起来时,有大户被掠劫一空,又交倭子将烧红的火钳拧在皮肉上,把埋在地下的银子也逼将出来,好不凄惨。独有朱家未雨绸缪,不过烧了几间厢房坏了些家什,失了些绸缎和散碎银子罢了。

阿宛见了朱润,只如天上落下个金元宝般,便要上前哭诉,奈何郑氏说个不住,哪有落嘴处?方嘟了嘴不耐,就听朱润两日间俱与湘琴一处,心下恼火,强自按捺住了,上前摇了朱润臂膀,作娇作痴,只说晚上再不许出去。

朱润正交她抓在臂上伤处,眉头一皱,早抽出手来,郑氏肚中暗笑,只将她扯过一边,把言语开解,又交人拿出好些滋补物事来,说与湘琴补身子。

阿宛见了,鼻孔里呼呼气喘,眼见朱润又要出门,再耐不住性子,只叫道:“那贱人有什么好!千人骑万人睡的腌臜粉头……”

方嚷得两句,交朱润一眼瞪来,只觉那目光穿髓刺骨,一个哆嗦,不由自主退开一步,只半张了嘴儿,把半句话也哽在喉咙口。

朱润看了她半日,方向郑氏道:“你素日怎么管教她的?近日这般无状!以后不必带她出门,且交她在屋里,好好养养性子。”

阿宛咬了唇,方欲开口,又听朱润吩咐道:“明日便交她到后边的角阁里住罢。”那角阁却在后园西北角上,极僻静,朱润等闲也不往那里去。

阿宛听得真切,身子就如吊在冰窖里,格格抖将起来,只将眼看了郑氏。

郑氏见朱润面色沉郁,料得不好求情,只作不见,唯唯应了。

阿宛气苦,眼底含泪,半晌方吃吃道:“官人,你不是说,不是说就喜欢阿宛不像他人那般作伪?”

郑氏把面皮一抽,扭了脸,也不言语。

阿宛一言既出,便见朱润转眼瞧了自家,心头一喜,只当他心意回转,就要挨上前去,方走得一步,却见他眼中憎嫌已甚,登时把脚跟一软,险些落下泪来,眼睁睁被朱润跨出门去。

等他去远了,想起从前光景,再忍不住大放悲声,一声声哭道:“姐姐,我何尝说了什么,那婊/子就这等娇贵了?一声也说她不得?!”

郑氏不免抱怨道:“也没见你,说她做甚,官人既爱她,你这般说不正戳在官人心头,交他如何不恼?”

阿宛急怒攻心,一发把手脚也抖将起来,半晌方极声道:“也不知那下作的婊/子背地里使了甚么茧儿,将官人迷成这般!看我日后饶得了她!”

想到这场委屈,只号天洒地哭个不住,交郑氏劝住了。

不题阿宛恼恨,只说郑氏自晓得湘琴在别庄养病后,三不五时差人送了吃食去,又对朱润提了几次要湘琴早些进门的话头,只说这回倭人进城肆掠,交人好不后怕,与其两下里悬心,不若早些进门,同在一处也有个照应。

朱润听在耳中,转头便问湘琴心意,湘琴只作不闻,待他又提起时,只把脸一扬,笑道:“莫不是这般你自家也方便些,只需归了家便可一股脑相见?”

朱润听了她言语,好笑之余倒有几分欢喜,又兼手头事急,便将此事揭过一边。
 
计定


 
 
 

再说阿宛搬到角阁后,每日里哭闹不休,郑氏亦不去说她。阿宛闹了几日,没意思起来,有心想寻个自尽,又舍不得性命,恨了几场,只好丢开。

所幸朱润行住皆在别庄,哪里管她长短。而郑氏连等几日,不见动静,思想了一回,这日便走到角阁向阿宛叹道:“我因不曾为官人添得男女,便纳了你,如今又是两年,如何连你也没些消息?”

阿宛正没好气,听了这言语,一发勾起肚中的烦恼来,偏生发作不得,只悻悻道:“他如今看我便如乌眼鸡般,脚跟都不往我屋里旋,我却拿甚么讨孩儿去!”

郑氏只把帕儿半掩了嘴,良久方笑道:“如今湘琴妹妹日日在官人身边,若有个一男半女,也不枉我日夜焦心了……”

阿宛只觉一道焦雷炸在耳边,哪听见她后面说了甚么,呆呆坐了一时,只把帕角咬得吱咯响,郑氏又拉着她的手儿说了许多话,慢慢转身去了。

等朱润回来时,郑氏便说阿宛已得了教训,再不敢胡闹,既是湘琴入门在即,何不放了她出来,日后也好合睦相处。

郑氏见朱润把她一看,方有些惴惴的,就听朱润笑将起来,说凭她做主便是。

郑氏心头一松,当下便走到后园向阿宛说道:“我同官人好说歹说,方容你出来走动,若湘琴进门时,你再这般,连我也没法子了。”

阿宛哪里服气,方要叫嚷,就交郑氏握了手儿,说出番言语来。

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阿宛听了,但觉顶上开了个聪明孔,想了一想,只把头点得如鸡啄米般。两个一递一句,哪消许多时候,俱说得油般滚热,到了这次第,反盼着湘琴早些进门了。

不说两个这场欢喜,只说过得两三日,湘琴日渐平复,便要转去,朱润见她病了一场,愈把下巴儿瘦得尖尖的,也不好十分拗了她的意,自教人送了她回去。

湘琴回来便见惠娘两个眼儿肿肿的,一问方知端的。原来那日惠娘去时,刘海石却不在,只知会了小厮,转来恰遇着朱润,惶急间便要往船上报信,早交朱润拦着,只说有事体吩咐,却将她锁在院里。次后倭人犯城,城中嚷乱,又不见湘琴转来,整悬了三四日的心。

湘琴至此方知这段缘由,又气又恨,眼看时候所余无几,想起刘海石,有心托人问个消息,终无颜以对。

思来转去,无有一计,正苦恼,就听刘海石来见,愣了半晌,到底往厅中坐了。

刘海石见湘琴穿着紫罗衫杏黄裙,面上脂粉不施,愈显得风致天然,转盼动人。细看方清减了许多,想起那日光景,心中忐忑,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厢湘琴也悄自打量,见刘海石迟疑,愈发拿不定主意,踌躇了片刻,只低低问他如何进来的。

原来刘海石一连几次见不着湘琴,也回过味来,这日便塞了些银钱与守门的婆子,婆子眉花眼笑,乐得吃双食,只把眼儿半睁半闭,由他自去。

一语说毕,两个又默然不语,刘海石见湘琴不出声,只得说那日有些事体耽搁了,还请娘子勿怪。

湘琴一愣,越把头来低了,刘海石便说那日合该有事,自家得了消息赶去时,已是人去船空,又遇着倭人来袭,延到今时方解说明白。

湘琴听了他言语,越发羞愧,哪应得出话来,方含糊已对,就听刘海石说道:“不知娘子那日唤我有何事?”

湘琴红涨于面,吞吐了半日方道:“我多方筹集,如今从良之资已略有眉目,不知你可愿助我?”

刘海石并不犹豫,点一点头即笑道:“当日我既答应了娘子,自万无不管之理,娘子不需窘迫。”

湘琴交他一语道破,感激之余不免满心羞惭,低低道:“你放心,我,我日后定会……”

方说到这,就见他嘴角一弯,湘琴只觉那笑意如春风拂面,含了难以言说的温暖安抚之意,喉中一哽,再说不出只言片语。

方呆呆瞧了他双眼,刘海石已抬起手来,轻揉她发顶,一边道:“我知道。”

湘琴一动不动由他揉了两记,刘海石方欲抽手时,就被她抓了手掌,重按在头顶上。

她幼孩般的举动让他忍不住想笑,又觉心底一软,任由她按了半日。

湘琴喜悦非常,不觉倾心吐胆,把心中所想尽与他说了,刘海石只静静听了,间或插上一语。

等两个商议妥当时,已是黄昏光景,湘琴只怕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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