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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我们平时就风餐露宿早已习惯,饿着肚子坐着睡也没什么。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忽然来了一群突厥人,他们打开了我们的牢门。其中有一个突厥人会讲汉语,只是腔调十分古怪,平仄几乎都不对,偏偏他又姿态高傲,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听上去便格外可笑。
这个人扬着下巴用滑稽的汉语对我们说:“排成一排!不准说话!”
接着他回过头对其他人说了什么,那群人高马大皮肤棕黑的突厥人,都发出一种意味不明的笑声。那名听得懂突厥语的小兵脸色大变,表情惊恐。
李司马反抗得极为激烈,就像当初在战场上即将被俘的时候,他也不甘束手就擒,险些被斩。李强膀大腰圆,力气和身材高大的突厥人不遑多让。三个突厥人才把按住,压进队伍里。他们显得很不耐烦,但是好像也不敢就这样冒然杀了李司马。
我并不特别害怕,我知道自己命不该绝。既然噩梦有一个成真了,虽然事情稍有变化,但至少说明其他的恐怕也会成真。我还没经历过那个火场,总要等到那时再死吧。
其他人却不像我这么笃定将来,胆子小的有几个脸色白得要命。毕竟谁也不知道突厥人带我们去的会不会是刑场。
目的地似乎离大牢并不远,没走几步到了。突厥人把我们一个一个推了进去,推到李司马时,突厥人竟然被他瞪得颤了一下。
尽管看得角度不同,但我还是一眼认出那些人把我们带去的地方,就是我梦中那个平坦的院子。
阿史那柯罗慵懒地坐在最中间那个华美地铺着皮毛的宽椅上,他袒露着上身,嘴角微微勾起,俯视着众人。
我在煎熬的十几天里第一次见到了常青,看起来瘦了好多。此时他正握着一把突厥人的弓箭,两把突厥大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刀刃紧贴着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阿史那柯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大声说了什么,所有突厥人都开始大笑起来,精致的杯具里的美酒随他们颤抖的动作洒在桌案和地上。
我从他说第一个字就明白了,他说的就是那句“把人放出来”。
他口中的人就是我们这些俘虏,我们被粗鲁地推进了院子里。常青一眼就对上我的视线,但他飞快地移开了。
我知道这种时候装作越不亲密,越是对我有益。以这个突厥小王子诡异的个性,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事的。
之前来带我们的那个突厥翻译,此时毕恭毕敬地跑回阿史那柯罗身边,无比尊敬地开始翻译他的话。
阿史那柯罗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翻译低着头听着。等他说完以后,这个突厥人跑到常青面前,高扬着下巴,用他那口没几句音调对的汉语大声道:“你!不是很会射箭吗?现在就让你射个够!”
其余的突厥人从阿史那柯罗开口起就听懂了,他们都满脸期待地盯着常青,时不时还扫一扫我们,还有另一边摆放着的一个被布牢牢盖住的很大的箱子状的东西。
那个巷子一样的东西给我感觉很不好,我似乎隐隐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叫声,那是一种野兽饿到一定程度以后会发出的,充满掠夺性和攻击性的叫声。
阿史那柯罗满脸不可一世的笑容,他挥手让人撩开了上面的布。
那里面根本不止是一个笼子,而是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的很多很多笼子,我只看了一眼,就看见好几种动物,有野猪也有老虎,我甚至怀疑自己看见了盘踞着的蟒蛇和愤怒地撞击着笼子的黑熊。
阿史那柯罗兴奋地连说了好几句话。
充作翻译的突厥人道:“等一下,我们会让那些人——”
他说着指了指我们,又指指笼子里关着的凶兽,“和王子大人养得/宠/物们一起——”他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搏斗,你要么射人,要么射兽。但你如果射兽的话——”
翻译的突厥人挤出一个狰狞的微笑,“我们会从你身上割下一块肉。”
他刚说完,旁边一个侍从模样的男子就示威般地挥了挥匕首。
他这话不仅是对常青说,也是想吓唬我们。这个突厥人时不时把目光向我们扫来,得意地高高抬着下巴,仿佛这也令他得到什么特殊的荣耀似的。
我对这种人感到恶心。
尽管我和李司马都尽量用最凶恶的眼神龇牙咧嘴地怒视着他们,但这个突厥人的威吓并非毫无效果,有几个小兵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们很害怕那些野兽,怕被它们的爪牙撕裂,也怕被常青的一箭毙命。
没有人想死,我们在战场上拼搏到现在都不是为了成为突厥人的玩物而死的。
可人心一向最难把控。在牺牲自我与牺牲他人中,不管人们在安逸时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一到危急关头,仍会有不少人动摇。这些人害怕常青会临时动摇。
我信任常青,他不是那种轻易就会屈服的人,但也因此更为担忧。
如果我们之中没有人死,那死的就会是他。如果当时我没有和他换令牌就好了,那么或许站在那里的就是我……
阿史那柯罗走到我们之中,兴味盎然地在俘虏中挑来挑去,然后选中了瞪他瞪得最凶猛的李司马。接着,他又从那些恶兽中挑出黑熊。
李司马被人押了出去,他愤怒地往阿史那柯罗的脸上吐了一口硕大的口水。
阿史那柯罗的笑容僵在脸上,两个侍从赶紧上去帮他擦掉脏迹。这位突厥小王子显然忍受不了这么大的侮辱,他踹飞一个侍从,又勃然大怒地用弯刀在另一个侍从肩膀上扎了好几刀。
阿史那柯罗自己右肩上的伤还没好,他扎侍从的也是同一个位置。
其他饮酒作乐中的看上去在突厥人种地位较高的几个,都没有对阿史那柯罗的行为提出异议。
被扎的侍从吱都不敢吱一声,慌张地去捧了个瓦罐,把里头的东西往李司马身上抹,抹完才把他背后的绳索解开。
阿史那柯罗大声叫嚷着什么,我猜他是催促把黑熊放出来。果不其然,那个被踹出好远的仆人战战兢兢地跑去打开了黑熊的笼子。
黑熊首先给了那个仆人一巴掌,尖锐的熊爪拍得那人满脸是血。
黑熊举起鼻子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放过那个倒霉的仆人往李司马那里吼叫着疾奔过去。
李强抖了抖肩,做出准备搏斗的样子。
他们给李强抹得大约是一种吸引野兽的香料。
常青想都没想,拉开弓就射了一箭,正中黑熊的脑壳,那只九尺多高的巨兽跌倒在地,似有不甘地划拉了几下地面,就再也不动了。
李强想要冲上那群突厥人坐得高台,但另外三个突厥士兵一拥而上,把他摁住,拖回我们的队伍里。他们好像忘记带绳子了,一个突厥兵回去拿绳子,另两个人继续摁着他。
阿史那柯罗反而很高兴,和旁边几个喝着酒的人用突厥语商量了一下,又回头对那个侍卫说话。
他们在商量要割哪里。
我觉得割常青和割我自己也差不了多少,他们那种期待的愉悦神情激怒了我,要不是挣不开绳索,我一定把靴子里的匕首抽出来把他们碎尸万段。
我愈加充满杀气地瞪着阿史那柯罗和他那一帮下属。
轮到我的时候,他们会解开绳子的。
他们决定割手臂,大概是想看看常青手受伤还能不能射得那么准。
下手的那个人一点都不心软,直接在常青拿弓的那只手的上臂剜下了一大块肉。我远远地看着常青的血大量地流到地上,心里恨得要命,可偏偏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太不好了,我宁可自己上去被他们剜,也不想只能站在这里眼巴巴地看。
但常青眼睛都没眨一下,不痛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旦表现痛苦就会让突厥人感到计划得逞的快乐。
他们下一个挑中了我,我想是我杀人般的视线起了效果。
他们解开了束缚着我双手的绳索。因为两手一直被捆在身后,我觉得有点麻,稍微活动了一下。我暗暗注意着常青和拿着刀压着他脖子的两个人的位置,琢磨什么时候能把靴子里的匕首□□。
其实,我的投掷成绩比射箭还好一点,主要是特别准。
阿史那柯罗给我选了一只老虎。但这只老虎刚从笼子里出来,还没能跑几步,就被常青的箭射穿了脑袋。
我努力不去想常青用那样的手拉弓会有多痛,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弯下腰从靴子里把匕首拔了出来,投向押着常青的一人之一。
我怕我会出现失误,伤到常青,所以不敢对着脑袋或者脖子投,而是选择把飞的位置向下一点。
幸好这一次发挥正常,我的匕首正好插在那人的腰上。
我动作很快,他根本没弄明白我干了什么,匕首就已经□□他的皮肉了。他吃痛地惨叫一声,身体歪向一旁,另一个人则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这点时间足够常青反应了,他当机立断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