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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少爷说的话就是命令,他向来没有不服从的,所以尽管不情愿,还是去救了。
可惜的是,人救上来之后,程子言居然大哭到崩溃,而后扯着GEVAT的衣领,嘶哑质问:“为什么救我?为什么救我?不是想我死吗?我死了你就不用再恨了,这样不好吗?为什么救我……”
GEVAT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地上,任由她将自己的衣服揪得死紧,任由她一声接着一声质问,直到她停下哭泣声,直到她也安静下来,周围都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地开了口:“子言……”
他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抬手给她擦脸上的眼泪,那么多,多得他来不及擦。
心里狠狠地疼着,刚刚抱着她往下跳的那一刻,他才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
不是想她死,不是想她生不如死,而是因为她不爱自己,所以恨。
那种刻骨的恨意,最终的来源是因为她不爱自己,而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孩子。
孩子这件事只是让他更恨而已,并不是最初的根源。
他捧着她的脸,此时此刻的温柔,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是最真诚的,“不要去死,跟我回洛杉矶吧,好吗?”
程子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不要哭,更加不要去死,我不恨你,我爱你,跟我走好不好?”早上走带着行李准备回洛杉矶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不舍,可是那时他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自己对她还有眷恋。
但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程子言,我爱你,如果你也爱我,那跟我走,不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们一起忘掉,以后我会让你幸福的。”
程子言一点也不怀疑GEVAT说这句话时的真心,她等这一句承诺等了很久了,来得多么有不容易别人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有多么地想点头答应,别人也不知道,可是……
之前的那个孩子,刚刚失去的这个孩子,两个孩子在她脑海中盘旋,她想点头的冲动,就被她自己给制止住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看他的眉眼,如此熟悉,如此温柔。
好爱好爱,可是,好恨好恨!
恨自己犯下太多的错,以至于现在觉得自己没资格。
他还有大好年华,人生往后应该一片明亮。
而她,早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连当母亲的权利都失去了。
就算现在GEVAT是真的爱她,是真的想要和她过一辈子,她都不该再点头答应。
就算今天之后,她愿意活下去。
但是这一生,她都不该再连累他人。
GEVAT,我也爱你。
但是你值得更好,你以后应该有子女,承欢膝下,所以……
她摇摇头,轻轻地说:“我答应你好好活下去,以后绝不动轻生的念头,但是GEVAT,我不能和你回洛杉矶。”
GEVAT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苦笑了起来,居然也没有再勉强。
他靠过去,深深地吻她,最后放开。
你已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如果这辈子真的注定在一起,那么日后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遇。
那个时候,你是全新的,我也已经忘记了过去。
如果我们还能相爱,那么我们一定不要再放开彼此,一定要相守。
跳下去再救上来,如同死过一次,他看清了许多,让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重生了,而她……也重生了。
“好好活着,努力活着,我一直在那里……”
最后两个字,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我一直在那里,等你。
看着他转身,从天台的那个小门进去,最后背影从她的视线消失,程子言苍白的脸上,绽开放下一切的笑。
GEVAT,谢谢你回来。
如果有一天,我还有勇气去爱,去勇敢,那我一定去找你。
——
从天台下来之后,唐越就一直苦着脸,因为大家都处于悲伤的气氛之中,完全没人表扬他这个救人英雄!
林夕这时候匆匆跑来,他脸上一喜,正要上前,林夕却在这时,看他一眼,而后径直走向席司曜和夜清歌。
唐越愣了愣,没等林夕说话就一把将她扯了回来,不满地看着她,“你没看到我吗?”
“看到了啊。”林夕皱眉,他这么大个人,自己又不是眼睛有问题,怎么可能看不到?
唐越这下更不满了,“你看到为什么不先和我说话?”
拜托!好歹他才是她的男人吧?为什么一来就先找少爷和少夫人?
林夕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我说唐越,你怎么这么幼稚?”
唐越哼了一声,仰头,一脸的‘我不高兴,快点哄我!’。
林夕因为有事找席司曜和夜清歌,明知道他幼稚起来是需要哄的,也没哄他,而是拉开他的手,转身对着两外两人,将一个信封递了过去,“刚刚一个人送来的,被保镖拦住了,她就把信给我了,说是兰姨叫她送来,给你的。”
她将信封递给席司曜,抬了抬下巴。
席司曜压抑地一挑眉,‘兰姨’这两个字像是魔咒一样,让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而夜清歌,在听到‘兰姨’两个字的时候,也是愣住,紧接着,两人相握的手,居然就松开了。
林夕这时视线刚好看下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用这么有默契吧?难道兰姨的死真的成了两人之间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席司曜伸手接过那个信封,没有立即拆开,而是转头看夜清歌,却发现她也正看向自己。
彼此眼神相撞,没几秒夜清歌就落荒而逃,“我、我去看看孩子。”说完她就加快脚步走远了,那背影不安又慌乱,只一眼,就能看出她此刻的心情。
唐越也没了继续生气的欲望,看了看林夕,两人有默契地都转身走掉了。
席司曜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拆开了那封信。
兰姨的字迹很漂亮,他只看了两句,就觉得心头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他匆匆折了那封信,踉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再次摊开那几张纸,仔仔细细地看,前面两句,是这样的——
阿曜,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也请允许,我在这封信里,以妈妈的名义和你说话。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席司曜翻到后面去看日期,果然是在动手术的很前面,那个时候,自己也不过是刚刚告诉兰姨自己的病情。
他心里痛得像是被人割去了一块肉,可是越往下看,那种痛就越凶猛,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我想,清歌已经把那个秘密告诉你了,是的,我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你的病,这个秘密将永远埋在我心里,直到我死去,与我一起入土。
你看,她多狠,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马上要死了,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让自己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亲生母亲,而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席司曜闭了闭眼睛,将那些腾起的雾气逼散,而后继续往下看——
不要怪清歌选择了你没有选择我,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妈妈自己的选择,她爱你,需要你,你们还有两个孩子,你绝对不能死。
而妈妈,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在你身边陪了你三十年,看着你长大成人,到如今可以独当一面,你是妈妈的骄傲,是我这一生无法说出口,却也是最大,最欣慰的骄傲。
如果有遗憾,那我也只是遗憾,不能陪着我的孙子长大,没有机会听他们叫我一声奶奶。
兰姨最终还是没写下那一句——没有机会听你叫我一声妈妈。
因为太爱,因为太懂他,知道写下来一定会让他内疚自责,所以她不舍得写。
但是即便如此,席司曜依旧能字里行间看得出来,自己的亲生母亲,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机会听自己叫她一声妈妈。
现实那样残酷,没有给兰姨机会,也没有给他机会。
席司曜忍着心头的痛意,将那封信,接着看——
但是妈妈庆幸,在我走之前,听到儿媳妇叫了我一声妈妈,虽然清歌当时不能发出声音,但是我看到了,她在叫我妈妈。
阿曜,不要怪她,一点都不要怪,因为你要感谢她。
她在选择救你的时候,痛苦得几乎要崩溃,最后因为无法承受内心的自责,向我一跪。
你知不知道,这一跪,其实应该是你跪的,可是你的妻子,那个深爱你的女人,为你做了。
所以你不能怪她,你应该更爱她,她为你承受了太多。
看到这里,席司曜心头已经是几经风浪,什么叫清歌当时发不出声音?到底在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还有,她给兰姨跪过吗?是为自己跪的吗?
知道她做选择的时候一定经过一番挣扎,却不知道,她挣扎到如此地步。
席司曜现在只想揍自己一顿,狠狠的!
下面的内容是兰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