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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回答说:“承蒙奴兮小姐看得起。只怕画得不好…”
“才人说哪的话。那么便这么定了,我这就叫宫人把我的袍子送过来。”
不一会儿,形单捧着我的衣服过来了。
皎月问我需要什么图案。
我说想要杏花蝴蝶的图案。
皎月略有为难的说:“那恐怕要花费一些时候了。”
我问明天早上可否画完。
皎月说可以。的fc
我向她道了谢,临走时嘱托说:“那就麻烦才人亲自去送一趟了。我那儿有几幅大家的水墨画,很想与才人一起欣赏呢。”
***
我拿清晨的露水亲手给皇上泡了一杯金盏花茶端到皇上面前。
皇上端起轻轻的啜了一小口,微微的闭上了眼睛,良久睁开赞叹道:“好茶。口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我轻轻抿嘴一笑,“皇上过奖了。”
皇上笑着说:“朕听朱公公说你这儿新制了一种好茶,便大早上的赶过来,果然不虚此行。”
我装作天真的说道:“听闻柳婕妤情趣高雅,宫中交口陈赞,想必对茶艺也是极精通的。皇上可以叫她泡茶给您喝呀。”
皇上哑然失笑,又品了一口茶,说:“她哪懂什么茶艺。每次我去那儿上的不过都是些碧螺春、玉观音什么普通的茶罢了。”
这时花溅泪走进来向皇上和我先后躬身禀道:“浣清宫的才人来找小姐了。”
我装作为难的说:“哎呀,不巧圣驾在此…”
皇上好奇的问:“你与新进宫的秀女有来往?”
我回答说:“并不曾有多大的交往的。只是那才人画得一手好丹青,更甚者能在衣服上作画呢。我见那样的衣服十分别致新颖,便央求她给我的一套衣服上画了一幅。”
皇上来了兴趣,挑了挑眉,“哦?在衣服上作画?”
“是。”我点了点头。
皇上浅笑,说:“让那才人进来吧,让朕看看她是如何在衣服上作画的。”
我心中暗暗高兴,脸上却是庄重的表情,吩咐花溅泪说:“你快去把才人请进来吧。”
花溅泪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白纱帘被掀开了。
映入眼前的却是一副娇小玲珑的身体。
那人在皇上面前恭谨的一拜,用甜美的声音奏道:“浣清宫才人挽霞拜见陛下。”
***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是挽霞,不应该是皎月么?
皇上转头问我:“她便是那个会在衣服上作画的女子?”
还不待我回答,挽霞便抢先说:“她今早身子有些不舒服,便由臣妾代她来送衣服了。”
皇上点了点头,然后眯起眼睛审视眼前娇小可爱的女子。
今日挽霞穿了件水红色的唐裙,披着同色长长的丝帛;浓密的发丝挽成一个螺髻,插以银质团花步摇;脸上画着精致的桃花妆,朱唇上的一点樱桃红显得娇艳欲滴;她的脸颊上蒙上了两层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愈加娇媚可人。
我暗中叹了一口气,挽霞你真的就那么想获得恩宠吗?
但是事已至此,我除了帮她还能怎么做呢?
她并不是个心地很坏的女子,只是她那份想要争宠承恩的心思竟然这般的固执强烈…但是我能责备她什么呢…她只是满足了自己的愿望而已。
我笑着对皇上说:“挽霞才人的荷包做得极好。她前几日送我的几个我现在还珍藏着呢…皇上不若也叫才人给您做一个…”
皇上兴致勃勃地笑着问挽霞,“是吗?”
挽霞红了脸,小声地回答说:“如果陛下不嫌弃,臣妾给您做一千个一万个也愿意…”
皇上听了她这略带冒失的话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开心的笑起来,抚着掌连着说好。
是夜,皇上掀了挽霞的牌子。
***
我问皎月,“你为什么不去?”
皎月不语。
我继续追问道:“其实你猜到了到了那儿会发生什么事,是不是?”
皎月淡淡的回道:“是。是我叫挽霞代我去的。”
听了她的话我涌上了一股怒气,“挽霞她根本不可能获得皇上长久的宠爱!况且以她的才智根本不足以对付后宫那些满腹城府的妃嫔!你这样根本就是在害她,你知不知道…”
皎月突然抬起头直视着我,她说:“奴兮小姐在宫中过着无忧的人上人生活,又怎么能体知我们这些人的苦处呢…受皇上的宠幸是这后宫每一名女子的梦想,哪怕短暂到只有一分一秒…我们也会不惜一切抓住这个短暂的梦。无论如何,总比在这暗无天日的后宫被冷落一生甚至至终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曾见过一眼来得好罢…”
我被她的话一震,良久说不出话来。
“那么…既然这样想,你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
皎月摇了摇头,“挽霞她其实不坏,她也是可怜人呐…她的家里都指望着她能出人头地借此攀龙附凤…前些日子她的家人来信我看都把她逼哭了…”
“可是…”毕竟这种宠爱不过昙花一现的呀。
皎月笑了笑,“事在人为啊。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的不是吗?说不定挽霞能怀上皇子,待她的儿子长大被封为亲王她以后不也就有了依靠么…”
她又说出来一句让我吃惊的话。
的确,事在人为,以后发生什么事谁都不敢保证…
我就这样判断挽霞不能长宠也不免武断。
“那么你也不想被冷落一生对吗?”我认真地问她。
皎月微微一笑,“这个自然。”
挽霞被封为恬美人一个月后,皎月有宠。因皇上对她父亲的格外看重,破格提拔为皎婕妤,入住莞充媛的蝶恋宫。的f7
***
有了牵制柳婕妤的力量,我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
有一天我无意中经过月桂宫,看见大门敞开着,庭院不远处的小亭中坐有一抹天蓝色身影。
一阵风儿吹来,吹落了亭中石案上的纸张,有几张竟飞落到门槛前后。
我上前拾起,雪白的宣纸上写有几行流畅娟秀的小字。
我盯眼一看,正是李白的《长干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堆。
五月不可触,猿鸣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再拾起其他的几张,写得也都是这首诗。
这时那名亭中的女子也走过来拣纸,我们抬头一看,彼此都略有一惊。
原来是被封为茗婕妤戚氏。
茗婕妤一直无宠,因为她总是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刚开始众人还颇为关心常常看望劝慰她,皇后也请了许多太医为她诊治,怎奈她依然反反复复的总不见好,时间长了大家倒也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她的门庭也渐渐冷落起来。
我看着眼前茗婕妤姣好的面容,又是一阵感慨,这样的美貌不伴君侧真是可惜了。
何况她的家世那样的好,得天独厚。
茗婕妤很快的恢复了常态,笑着寒暄道:“这不是奴兮小姐吗?”
我向她一拜,说:“刚才正巧路过。”
然后我瞥见她手里几张的宣纸上写的也是那首《长干行》,便好奇的问:“婕妤也喜欢李白的诗么?”
茗婕妤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是极喜欢的,尤其是这一首《长干行》。”
我来了兴致,高兴的说:“是吗?我也是爱极了他的诗赋的。”
茗婕妤好像也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道:“那奴兮小姐最喜欢青莲居士的哪首诗呢?”
我想了想回答说:“我最欣赏的莫过于《将进酒》了。笔酣墨饱,情极悲愤而作狂放,语极豪纵而又沉着…读起来痛快淋漓,使人心中涌起豪情万丈…”
茗婕妤好像也被我感染了情绪,轻声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真真好诗,难怪世人赞其诗曰:‘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我也深以为许,点了点头。
茗婕妤说:“我好像和小姐很有缘份呢。如若不弃,不妨到里面喝杯茶吧。”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姿态优雅大方。
我也没有客气,笑着说:“那就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