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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这几个成年的儿子。
正暗暗感慨之际,只听“吱呀”一声轻响,偏殿殿门由外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有品阶宫监行礼秉道:“小的奉惠妃娘娘懿旨,请燕王妃过宫说话。”
仪华讶然放下茶盏,询问的看向朱棣。
朱棣沉凝片刻,旋即含笑点头,道:“父皇还未起身,你先去拜见惠妃娘娘吧。”
郭惠妃乃六宫之首,行皇后之权,本就要都往拜见。想象朱棣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方让她前去。
仪华依言而行,随宫监离开。
离开之时,殿内气氛陡然一变,仪华只感背后如芒在刺。
此时非常时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便是草木皆兵。
仪华如此告诉自己,继而深吸一口气,跨过两寸高的朱红宫槛,纤细身影消失于众人视野中。
命王府侍人取出事先备与郭惠妃的年礼。仪华一路踏雪徐行,来至郭惠妃宫宇。
自鲁王死后,一直身居六宫之首的郭惠妃,已不可同往日而语,周身气派逼人,却又眉目慈和婉约,令人心起亲呢之感;不过眼锋里偶有那一两丝凌厉闪过,方才提醒仪华记起眼前之人,不可掉以轻心应对。
一时小心相陪三刻钟,见宫人请奏年节事宜的操办,仪华借机告辞道:“惠妃娘娘,年节祭祀乃国之大事,臣媳不敢担扰。后几日必再进宫给娘娘请安。”
郭惠妃知仪华是急于觐见圣颜,也不再留,笑着点头道:“好,只要还记得来听本宫唠叨,陪着说会儿话就是。”说着压下仪华自谦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仪华一眼,道:“令妹指婚给了我儿,现在你十三弟不但是你小叔更是你妹婿,你与本宫关系可是又近了一层。可不能向以前淑妃姐姐还在时一样腼腆,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郭惠妃说得温声细语,仪华却听得心中一凛。
淑妃是晋王生母,当年大行皇后马氏过世,便是由淑妃行皇后之权。如今郭惠妃借徐盈华的婚事指明他们关系不同他人,更隐晦提及晋王,其欲支持朱棣之心已不言而喻。可这位身居高位又有儿子即将大婚的郭惠妃,究竟怎么想又有谁知?
想着不由暗气,太子尚未病逝,他们一个个却已蠢蠢欲动,还处处将燕王府牵连期内。
压下心中不快,仪华不卑不亢道:“淑妃与娘娘您都为臣媳庶婆母,臣媳恭敬之心不敢有偏失,自当与明年有幸嫁入天家的鄙妹恪守皇媳之则,孝顺娘娘。”
郭惠妃目光一冷,笑容淡了几分,道:“燕王妃不愧是仁孝知礼之人。”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罢,便命宫人送仪华离开。
告辞郭惠妃,仪华择原路返回,心绪微黯。
身后跟着的李进忠、盼夏,见仪华一路土一言不发,心中有了较量,路上也沉默不语。
走入今上宫殿附近,刚上了游廊欲往偏殿而去,就听拐角处一个尖细的嗓子低声催促道:“快将皇上的汤药换了茶盏奉上去,若耽搁了皇上服药的时辰,小心你们的脑袋!”
“…可是公公,皇上他这会儿正大发雷霆,奴婢怕……”
不等小宫女的话完,那公公已怒骂道:“皇上昨一宿没睡,今曾四更末才从东宫回来,这再不上了汤药去,你存心要——”调高尾音。
小宫女哽咽着连声答道:“公公莫恼,奴婢这就去。”
话落,只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过后,这个离茶水间不远的小转角又恢复了原本的沉寂。
良久,驻足在拐角另一面的主仆三人慢慢踱步而出。
“王妃……”李进忠心思灵活,一下就察觉出那两宫人的话中有异,不由看向仪华。
仪华心中有数,直接打断了李进忠,另道:“皇上醒了,不可误了觐见的时辰。”说时已快步向偏殿赶去。
赶至偏殿时朱棣他们已不在,只有另三府的侍人留着,仪华随手唤了一人问道:“王爷他们呢?”
“回燕王妃,各位王爷和王妃已去正殿觐见见皇上。”宫人毕恭毕敬道。
闻言,仪华半口气不歇,留了李进忠和盼夏在此,匆匆忙忙向正殿行去。
临至正殿外,脚步骤然一停,正犹豫是否让通传进去,只听“哐啷”一声瓷器大碎声,随即便是纷杂的声音齐道:“父皇(皇上)息怒!”
(晚上还有一更,大约在十二点左右。)
第232章 求情(二)
闻声知意,仪华屏息静立在一扇朱红门扉外,下意识地细辨殿内的动静。
殿内寂静无声,惟有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幽幽浮动,飘散出来。
时间如沙漏缓慢地流逝,仪华在殿外已一动不动地站立着,陷入进退两难之地。她僵然转头,视线从守卫殿外的大内侍卫身上缓缓滑过,见他们每一个皆面色肃然,对这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只是尽自己的守卫职责。
目视之下,仪华心下已有决断,她往右横移一步,面向无门扉遮掩的大殿,恭敬跪下。
双手交叠平于地面,头低低垂在手背,高高的朱红门槛挡在前,几乎遮去她整个身形。
然那只是一般人的视角,高居龙椅之上的朱元璋,龙目一扫,自是一目了然。
“何人跪在外?”沉寂了许久的大殿内,响起了朱元璋威严的声音。
威严的声音隐含着不易察觉的森然冷意,仪华敛下心中萦绕多年的骇意,端然俯首跪地,四平八稳道:“臣媳徐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约片刻,朱元璋淡淡的“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老四媳妇,进来吧。”
仪华莫敢不从,盯着小鹿靴尖上金丝翟鸟,跨槛而入,待行至朱棣身旁欲重又跪下,就让朱元璋阻止道:“罢了,时近年节,朕也不想置气,都起来吧。”
谢礼,四对藩王夫妻束手侍立,朱元璋又道:“老四的兄弟都是夫妻同来,朕还在想老四怎么一人前来。”
仪华想起郭惠妃,心中一沉,广袖下双拳紧握,不偏不倚的平叙回道:“臣媳本与王爷同来,后受惠妃娘娘传召。”
“惠妃?”朱元璋不辨喜怒地重复一声。
“是的。”仪华强凝心神,字字斟酌道:“惠妃娘娘差人问皇上可起身了,听宫人报尚要些时辰,便让了臣媳先过去了一趟,交代臣媳给魏国公府上礼,并解释一下娘娘她近日身体不适,又要忙于年节诸事,无法以姻亲之礼在年节交往。”
一番话说完,仪华止不住心律骤快,暗思回答可有失误。
一不得提太子任何事;二不得让朱元璋认为郭惠妃罔顾太子之病,只关切亲生皇子大婚。
细细推敲发觉无误,却不及松一口气,一个疑问油然而生:郭惠妃在朱元璋起身之前传召她,虽于情在理,但于礼未免少欠妥当……这位郭惠妃究竟欲以何为?
疑念如电而闪,来不及思索间,朱元璋已然又短叹一声,道:“倒是难为惠妃劳累了。”
仪华沉默不语,这不需要她接话。但是,即便不再接话,殿内气氛已在这一问一答中渐渐缓和过来。
阶下众人有所感,又一次齐道:“请父皇保重龙体,勿伤神忧心。”
朱元璋听见八个儿子媳妇一致的声音,目中冷意一闪,语气却不变道:“你们如此关心你们大哥的病情,也不枉朕多年来的教导尔等要‘兄友弟恭’。”话一顿,续道:“朕也想去看看老大伤寒好转没。这样吧,一会同去东宫!”
不久之前,还因提及太子勃然大怒,此时却主动说一探东宫,众人心中诧异不已。
怀疑之间,楚、湘二王夫妻以及晋王妃忍不住微微抬头,见朱元璋正端着重换上的茶盏慢饮,并无什么异状,又满目疑色的低头侍立。
就在他们低头的下一瞬,朱元璋端着装有汤药的茶盏略往下移,目含薄怒的扫过抬头的二子三媳,若有所思的在另二子媳身上停留须臾。方喝下汤药,命宫人摆驾东宫。
一反避谈太子病情的态度,朱元璋大张旗鼓的到了东宫。
东宫官员见圣驾后面的四对藩王夫妇,心中俱是诧异,不过身为臣子只有领命一条。
其中一位官员急忙说道:“请皇上、诸位王爷王妃随小的这边来。”
仪华一直冷眼旁观,自将东宫一众官员神色尽收眼底,心绪越发不宁,只觉后面定有事情发生,又不知将会发生何事,只好亦步亦趋跟在朱棣身侧。
不一时行至东宫正殿,听说圣驾到来,寝殿里的人全迎了出来。
朱元璋脚步不停,径直穿过跪倒一片的人群,大步走进寝殿。
仪华低着头小心跟上,余光在跪地众人身上看过,见这些人中除了宫人就是太医,并无一个外臣在,唯一一个靠得上不是臣子的,就是周王。
留心注意时,一个正处在变声期的你少年声音道:“孙儿允文叩见皇祖父。”
仪华凝目往过一瞟,微微讶然,眼前头束宝冠、穿青锦罗袍的十三四五岁少年,竟然是朱允炆。她不过短短两三年不见,小允炆已长成如斯少年郎,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