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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衣襟上,尽是斑斑点点的污迹……看得出来,他是不小心沾到了院墙上的灰土……
堇南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以说,林肆风身上全是他帮哥哥逃出府去的证据……
“肆风,方才你在做什么?”淳于崇义问。
“回伯父,方才我在凤竹院。正准备灭灯歇息。”林肆风从容答道。
淳于崇义听着,两道稀疏的眉倏地拧在了一起,他表情骤变。转向李忠福沉声道:“李管家,若有人偷听余与人的谈话、并暗中搅乱余的计划,按府中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李忠福躬身立在一旁,唯唯诺诺道:“老爷。按府中的规矩,犯了这样的事应罚藤鞭五十,并扣半年的月钱……可……这规矩只是为下人们而定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有人犯了淳于府的规矩,自然也应受到相应的惩罚。余不会包庇任何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淳于崇义说着。突然看向堇南,厉声道:“来人,将小姐带出去。鞭打五十下!”
堇南头皮发麻。
她还正想着如何为林肆风和那两个家丁开脱呢,谁知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藤鞭……五十下……还没受罚,她就觉得自己的背脊一阵火辣辣的疼。
“父亲……”她艰难地开了口,却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若换做在黎黍县时,父亲要罚她抄书或是用戒尺打她的手掌。只要她撒个娇、说点暖心的话,惩罚自然就免了。可现如今她根本无法做到象从前那样。在父亲的怀里嬉笑撒娇。
“怎么,你不满余对你的处罚么?”淳于崇义道,“你瞒着余将那逆子放跑了,余若不罚你,难消余心中的怒气!”
“将她带出去!”淳于崇义又一遍向钟离发令。
钟离本是半分表情也没有的脸上,突然浮起几许为难之色。在淳于崇义的逼迫下,他顶着满头大汗,僵着身子硬是不动。
“你是要违抗余的命令么?!”淳于崇义怒极,倏地站了起来。
“伯父。”
就在书房内的气氛急速变得紧张起来时,林肆风开口道:“肆风刚才听您提到翻墙之事……恕肆风多嘴,您说的是少爷受人相助,逃出府去的事么?”
淳于崇义一愣,缓缓地坐回圈椅上,道:“怎么,你知道此事?”
林肆风笑道:“助少爷逃出去的人就是我,我怎会不知道呢。”他的语气轻松至极,却令屋内的人禁不住冷汗涔涔。
堇南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林肆风在说什么时,她拼命对其使眼色,对方却压根不理会她,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淳于崇义呵呵一笑,突然间乐了。
“你倒是坦然。不过,余方才问你,你为何要说谎?”
林肆风道:“伯父方才只问肆风之前在做什么,之前可以是酉时、戌时或是亥时,钟大人到凤竹院时,我确实是正准备灭灯歇息。”
淳于崇义看着他,神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肆风,你是个诚实的孩子。不过,余说出的话从不收回,既然你参与到了这件事中,五十藤鞭,便由你受吧!”
“是,肆风甘愿受罚。”林肆风低了低头。
“且慢……”
看到钟离领人要将林肆风拖出去,堇南急得大喝一声。
“带出去。”
堇南的话根本无足轻重,淳于崇义摆摆手,林肆风便被拖了出去。
“你别急,你做错了事,余自然也要罚你。”淳于崇义命李忠福,“将她带出去,用竹条抽手心,抽到她认错为止!”
“诶。”李忠福不敢看堇南,耷拉着头将她带了出去。
PS:
两天没更,感脚好捉鸡
正文 080、抽手心
080、痛吧
静心斋的院子里,可谓是一片惨状。
先前受罚的两个家丁缩在院墙脚下,身上的衣服都被藤鞭抽破了,两人痛得发抖,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去,将他们两个带回矮屋。”李忠福害怕淳于崇义被声音吵到,便派了个家丁将两人遣走了。
“记得给他俩的伤口上点药。”看着三人就要转出院子,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堇南站在他身边,转溜着眼珠子,看到院中除了钟离之外,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立马将逃走的念头打消了。
目光落在林肆风身上,她倏地皱起了眉。
林肆风这家伙……
当真以为藤鞭是好受的么?
五十下……钟离手劲有那么大,他不被打得皮开肉绽才怪呢!
堇南急了,跳着脚要冲过去将林肆风拉开——
“小姐,你可别叫我为难啊!”李忠福将她抓回去,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出了院子。
“你怎么回事!”堇南恨死李忠福这狗奴才了,除了对父亲言听计从外,他还会做什么!她踢了李忠福一脚,转眼又要冲回院里。
“小姐!”又有人将她拉住了。
她气呼呼地回过头,正想抬脚,却见李忠福正抱着膝盖痛得直抽气,拉住她的是阮娘。
阮娘眼泪婆娑地道:“你莫要再惹出事来了!林公子是哥儿,身子比你强健许多,你就别替他担心了!”抹了一下眼泪,她问李忠福:“李管家,你就不能通融一点,将对小姐的惩罚给免了么?”
“咳!”李忠福叹了口气,“阮娘。你可真别为难我了。你的事,我李忠福从来不会说半个不字。唯独这件事,不行!放走少爷这么大的事,老爷只罚小姐抽手心,已经是够仁慈的了!”
仁慈……堇南不由地在心里冷哼一下。
她正寻思着该如何冲回小院里,阮娘的精神像是奔溃了一般,突然哭出了声。
“李管家,我实话对你说了吧,是我求小姐帮彦哥儿一把的……若要惩罚,也该罚我才对!”
“阮娘。这话可乱说不得!”李忠福急得一把捂住她的嘴。
堇南犯错,打手心便罢了。若是阮娘在府中犯了事,可就不是打手心那么简单的事了。
淳于崇义发起怒来。将阮娘逐出府去都有可能。
李忠福想着,连忙将堇南和阮娘拉开了。
本想去芷香院将事情说个清楚,路过紫金院时,她们三人却被巫氏拦住了去路。
“我听说,老爷要罚堇南……你们这是去哪儿呢?”巫氏抱着双臂。眉眼微挑。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堇南睨着她,语气极是不客气。
对于她的无礼,巫氏不恼,反倒吞儿一笑。
“李管家,把小姐带到紫金院来吧。院里亮堂,又有我们几双眼睛盯着。回头你也好向老爷交代不是。”
“二夫人……”李忠福面露难色,他知道巫氏和堇南不和,巫氏好不容易寻着个机会。指不定会怎么刁难堇南哩!
“我的话使不动你么?”巫氏冷哼一声,蓦地拉下脸来,“你和阮娘,任谁被逐出府,剩下那人都会伤心的。不是么?”
李忠福耷拉着头。
巫氏的话一针见血,他不再犹豫。将堇南带入了紫金院内。
“李婆。”巫氏令道,“去耳房拿一根竹条来。”
李婆闻言,一双贼眼透出光来,她应承得极为爽快,忽地便没了身影。
堇南看着李婆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狠狠跺了下脚。这李婆,就给她快意一次好了,来日方长,以后大有机会收拾她。
一眨眼,李婆便拿着竹条兴冲冲的回到院里。
“李管家,动手吧,我们都看着呢。”巫氏催促道。
李忠福颤抖着手接过竹条,几次扬起竹条,却总是下不了手。他这是怕啊,堇南好歹是淳于崇义的千金,万一她以后记起自己打过的事,怀恨在心来找自己的麻烦可咋办!
看着李忠福磨磨唧唧的,巫氏等得不耐烦了,道:“我明白了。李管家这是害怕弄伤堇南吧。也是,你是男人,手劲大,下手没轻重。李婆,你去替李管家吧。”
李忠福一听如获大赦一般,连忙将竹条重新塞给李婆。
李婆摩拳擦掌,拿着竹条,笑得阴森森的。
“小姐,对不住了。”她走近堇南,“把手摊开来吧。”
堇南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处罚的,皱着脸将手藏在袖里,摊在李婆面前。
“这可不行。”李婆嘟囔着,帮她将两只衣袖卷起来。
“我来。”一旁的阮娘突然开口道。
看到院中的人一脸茫然,阮娘解释道:“小姐平日由我管教,如今小姐犯了事,若要惩罚她,还是由我来妥当些。”
李婆见她说得有理,只好将竹条递给她,极为不快地退到一旁。
堇南知道,阮娘这是在帮自己。反正都是要罚的,与其让李婆下狠劲的打自己,还不如让阮娘来。
想是这样想,可当竹条抽在手上时,她还是痛得差点儿叫出来。
该死的李婆,居然挑了一根边缘呈锯齿状的竹条,真是好歹毒的心!
堇南咬着牙,锁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