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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老亲戚。她给自己拖了椅子坐了,才对霍小栗说:“泡茶去。”
见未来亲家和女婿不尴不尬地杵在那儿,母亲或许觉得有点过分,起了身,懒洋洋地把塞在饭桌下的椅子拖出来,摆好了茶杯,霍小栗的茶也沏好了,往杯里一倒,香喷喷的茉莉花味就飘满了屋子。
或许是茶香熏的,霍小栗母亲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和肖爱秋寒暄了几句,肖爱秋虽然气不过未来亲家的傲慢,但为了儿子的幸福,也只能忍了。端着笑脸,开始把话题往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上牵扯。母亲瞥了一眼正在跟顾嘉树嘀嘀咕咕的霍小栗,知道自己就算是拼上力气拦也拦不住了,就漫不经心地说:“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了,反正婚早晚是要结的,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地走程序了。”
肖爱秋当然知道走程序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订婚,从她辛苦攒起来的存折上,像割肉似的割下一个吉利数作为订婚钱送给亲家,还要给未来儿媳妇买上三金,再然后才是拍婚纱照,置办婚礼。一想到自己和老伴辛苦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钱,眼瞅着就要像被狼叼了似的一口一口给啃没了,肖爱秋心尖上的肉就哆嗦上了,嘴里却还要应着,“好啊,好啊。”
母亲又强调说,至于订婚怎么订,他们回去商量,给霍小栗的订婚钱,她也一分不会动,就是为了在街坊邻居面前有个面子,等霍小栗结婚的时候,她会全数交给霍小栗,算是小两口的家底。
肖爱秋想笑,可是,脸上的肌肉咋就那么不听话呢?怎么咧嘴都觉得不自然,嘴里乱七八糟地应着,心却渐渐不平衡了起来。她想起了女儿顾美童的婚事,他们不仅分文不收地嫁了女儿,连罗武道结婚时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她掏钱买的,而且还让没房子的女儿和女婿住在家里,同样是嫁女儿,这是什么样的胸襟?
这么想着,道德上的优越感就在肖爱秋心里油然升起,也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当然,是用另一种口吻,“亲家,咱都是做岳母的人,哪儿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我们家美童结婚那会儿,我草都没从她婆婆家拿一根,还不也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
母亲知道亲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笑了笑说:“亲家,你可不能拿我们家小栗跟你女儿比,别的我不说,单说我们家小栗大学毕业,还是个医生,再说了,你那女婿是你老伴看好的,你们家不是嫁闺女,是招女婿,按老理说,应该是你给亲家聘礼……”
母亲还没说完,肖爱秋就恼了,使命在肩,又不能恼在脸上,便有点不自在地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有儿子招什么女婿?我们还不是看小罗在城里没家没业,也没地儿去才让他们住在家里的吗?”
“不管怎么着,反正在外界看来你们就是招女婿,这要追究起来,我还不乐意呢,等我们小栗嫁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子媳妇不孝顺,你指望不上了才招的女婿呢……”
两个老人眼瞅着就要说僵了,霍小栗忙出来打圆场,“妈,都什么年代了您还说什么招不招女婿这种话?”
“不管什么年代,世道都是人来混的。你们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我还怕被人戳脊梁骨呢。”母亲瞥了霍小栗一眼,“我跟嘉树妈说话,你甭插嘴!”
肖爱秋气鼓鼓地拿眼瞅着顾嘉树,那意思是,“你还不走啊!”
就这样出了这门,再进来就难了,顾嘉树也连忙帮着打圆场,抬头看看表,说:“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快中午了。”
小栗母亲借着这话茬站起来,“你们坐,我去弄饭。”
霍小栗明白这是母亲不想继续谈下去的暗示,忙把母亲按在座位上,“妈,嘉树说了,中午请您和阿姨出去吃饭。”
“我穷命,馆子里的饭我吃了肚子疼。”母亲沉着脸说。双方就僵住了。
顾嘉树给急得啊,连忙冲肖爱秋丢眼色,那意思是让她说几句好听的。第一次和亲家正面交锋,肖爱秋不想就此服软败下阵来,就装作看屋里陈设的样子,没理会儿子求救的眼神。
小栗母亲慢条斯理地说:“我们院里的人都说了,娶我们家小栗不单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娶了个家庭医生回去,现在的有钱人啊,什么都不怕,就怕死,怕赚下的钱花不完,托人来说媒的多了去了。”
“阿姨,我妈和我爸也常这么说呢,能把小栗娶回去,也是他们的福气。”顾嘉树见妈妈努着没接话茬的意思,忙现编现卖地撒了这么一谎。
肖爱秋再气不过也只有自己努着的份儿,谁让儿子看上人家的女儿了呢。眼下是行到人家屋檐下,不低头是不行了,就干干地笑着,却又不想在嘴上输掉这口气,应和着说:“是啊,我们家嘉树学习成绩好,人也帅,喜欢他的女孩多了去了,亲家,还是你们家小栗好眼力,上高中的时候就看上我们家嘉树了,我们家嘉树也是,除了小栗眼里就没别的女孩子。”
一听这话,霍小栗母亲就有点恼了,恋爱这事从来都是男追女,你想抬举儿子也不至于非要说成是我女儿倒追你儿子吧?她这哪儿是夸霍小栗,分明是贬低她,“怎么是我们家小栗看中嘉树呢?是嘉树看中了我们家小栗。”
肖爱秋好像是很吃惊的样子,“哎呀,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呀!”
“我真不知道啥?”霍小栗母亲心里的气,已经吹起了一个小小的泡,但她忍着,看肖爱秋到底能编出什么故事。
看着未来亲家疑惑里带着气恼的表情,肖爱秋就觉得自己一不小心打了蛇的七寸,终于掐住了她的命门,就故作神秘地小声说:“真的是小栗先喜欢上我们嘉树的,不过,婚姻就是个缘分,谁先喜欢上谁都一样。”
顿时,母亲生生就有了被痛打落水狗的辱没感,敢情她千阻万拦的婚事,还是她女儿倒追来的呀!遂瞪了一眼正在跟顾嘉树小声嘀咕的霍小栗,可霍小栗正在跟顾嘉树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根本就没注意到母亲用眼神甩过来的小李飞刀,母亲又气又恼地喝了一嗓子:“霍小栗!”
霍小栗就懵头懵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有点不高兴地问:“妈,您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嫌我这么大声干什么?怕给你丢人啊?你说!到底是你丢人还是我丢人?”
“妈,您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啊?”
“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啊?你说,你和顾嘉树,是不是你主动追的他?!”
“妈您问这个干什么?”霍小栗让母亲给问愣了,傻傻地看看她又看看顾嘉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给我打马虎眼,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着未来婆婆的面,霍小栗窘迫得要命,“您莫名其妙地问什么啊……”
见女儿这样,母亲知道肖爱秋十有八九没瞎说,就突然有种拼命攀高想踩人一脚呢,却被想踩的人抽走了脚下的凳子,嗵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面子碎成了一地齑粉,再也划拉不起来了,照着霍小栗肩上就掴了一巴掌,“你这个没羞没臊的丫头,你是长得丑啊还是怕嫁不出去,倒追男人,亏你也干得出来!”
霍小栗明白了,肯定是顾嘉树把自己给他写情书的事告诉了未来婆婆,未来婆婆又把这事给捅到了要面子的母亲跟前,心里那个气啊,方才的千般温柔万般甜蜜全飞到爪哇国去了,“顾嘉树!你是不是男人?”
顾嘉树暗暗叫苦,暗暗抱怨妈妈,霍小栗的母亲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你又提这茬干什么?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把火扑灭了要紧,“妈,谁说是小栗主动追的我?是您看见的还是我说的?”
肖爱秋本想打压打压亲家的气焰,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激烈,事已到了这份上,为了在未来儿媳妇面前保住自己的威信,她既不能说是自己瞎编的又不能瞎说是顾嘉树告诉她的,只好说:“我没看见、你也没说,你姐告诉我的。”
“我谈恋爱,我姐姐知道什么?”顾嘉树有点抓狂,想跟霍小栗的母亲说句好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是最合适的,唯恐情急之下,话不对她胃口,惹出更大娄子来,只好尴尬地看着霍小栗。
“你姐姐看过你的信……”肖爱秋小声说。顾嘉树去北京读书那会,顾美童刚结婚不久,罗武道正努着力气要考律师资格证,吃完晚饭就抱着学习资料啃。为了不打扰他看书,顾美童就跑到顾嘉树房间待着,闲来没事翻顾嘉树的抽屉找杂志看,就翻到了霍小栗高三毕业时写给顾嘉树的情书,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在家里广播了一遍。
“小栗!你就是嫁不出去也不能嫁给顾嘉树!”霍小栗的母亲站起来,黑着脸,掷地有声地扔出了这句话,把在场的人就给噎住了。
“我追的嘉树怎么了?又不是他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