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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坐在这椅子上等霍小栗下班,看霍小栗总是满面春风,步履轻快地跑出来,像从冬季飞向春天的小鸟,她的笑脸就是轻快的翅膀,把他心头的郁闷,一下子就扇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那把椅子已在风吹日晒下老旧了,油漆斑驳,木条也裂开了,大大小小的裂纹,像一张苍老的脸,也像他们的爱情,被岁月扭曲了,变的狰狞而恐怖,让他不忍多看一眼。
交警的话,一直在他心里轰响着“在寒风扑面的立交桥上趴了五天五夜,伙计,这么好的考婆不多了……”
那声音越来越响,像雷一样轰鸣在他心里,轰得内疚像怒潮一样在心里翻滚……他竭力地梳理着过往的岁月,是啊,他们的生活中是有些不如意的小插曲,他知道,这并非是霍小栗的错,每当妈妈和霍小栗有矛盾的时候,他不愿意怪罪妈妈,更不愿意在霍小栗面前承认自己的妈妈有错,事后,他也想过给霍小栗道歉,可是为什么 他是如此地不愿意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呢?
他就这么在怔怔地坐在车里,大半个下午过去了,他想等霍小栗下班了,他便开着车,缓缓地开到她的身边,默默地推开车门,用温暖和诚挚的目光看着她,等她上车,他会真诚地对她说声谢谢。
她会怎么样呢?会流泪吗?
如果她流泪,他就默默地给她擦净眼泪,顺势把她揽在怀里,然后,所有的一切便烟消云散,不,他决不离婚,既然自己不善于表达,那么,他要用实际行动温暖她破碎的心,博取她的宽宥,带她回家,看到他们手挽着手回家,铁蛋一定高兴坏了,说不准他会大哭着扑到他们怀里,释尽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惶恐不安……这么想着,他微微地笑了……
可是,都5点半了,霍小栗怎么还没出来呢?
他都有些按捺不住了,甚至动了去门诊看看的念头,却还是忍住了,他要遵守那个温暖的计划,按部就班地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幸福是需要耐心的。
2
李主任是快6点了才回来的,王医生查房去了,霍小栗正在翻杂志,听见有脚步声,猜可能是李主任来了,忙放下杂志站起来。
李主任笑着说:“小栗,走吧。”
霍小栗微徽一愣,因为李主任叫她小栗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称呼她小霍,显得过于亲呢了一点,让她有点别扭。
她笑了笑,起身,把用报纸包着的2万块钱从包里拿出来,边道谢边递给李主任,李主任给推开了:“不急不急,先吃饭。”说着,攥住了霍小栗拿钱的手往她包里塞,霍小栗就更是别扭了,她不想这么近距离地和他拉拉扯扯,只好红着脸,把钱又塞回了包里,想等吃完饭再说。
两人出了门诊,霍小栗不想和李主任肩并肩地走着惹人非议,就故意加快了脚步,想把李主任甩在后边,李主任却铁了心要和她肩并肩,这让他们两人的举动显得有点滑稽,好像鬼鬼祟祟地要躲着别人的耳目而故意加快了脚步似的。
霍小栗心里乱乱的,脸上微微地有些泛红,低着头快步往外走,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李主任说车在那边呢,拉着霍小栗往停在一边的车那儿去。
霍小栗窘迫得不行,开始隐隐觉得今晚这餐饭可能要吃出些她意想不到的内容来,就后悔不该答应他了,可现在撤已晚了,就满脑子飞花地琢磨着怎么推托掉,心里一急,脚下就没了分寸,崴了脚一下,霍小栗嘴里哎呀一声,心里却是那个高兴啊,至少可以挣脱李主任拉着她的手了,就顺势挣脱了他的手,蹲了下去。
李主任见状,忙弯腰凑过来问:“怎么了?”
“崴脚了。”霍小栗捂着脚踝:“李主任……要不……”
她想说要不就不去吃饭了吧,可李主任没给她说出这句话的机会,他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霍小栗的脚踝,伸手打开了车门,不由分说地扶着霍小栗坐下,把崴的右脚搭在外面捧在外面,捧在手小心翼翼地帮她活动了几下:“疼吗?”
霍小栗故意丝丝地吸了几口冷气,说有点。
李主任帮她揉了几下,说没事,车上有红花油,抹上点揉一揉就好了,霍小栗一想到李主任一个单身老男人要给她按摩脚踝,就更是窘迫了,连忙把脚抽进去,说已经不疼了。
她可不想在让医生护士们看见李主任正鞠躬尽瘁地给她按摩脚呢,否则,不用等到天亮,就流言四起了。
李主任看出了霍小栗的窘迫,就笑了笑说:“那……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吧?
霍小栗轻轻的嗯了一声。
李主任上车,发动了车子。
这一幕都社顾嘉树看在了眼里,他瞪大了眼晴看着,只觉得眼球都快从眼眶里暴出来了,手死死地攥在方向盘上,仿佛要把坚硬的方向盘攥碎。
他竭力忍着,忍着想要跳下去暴打那个臭男人一顿的念头,眼睛很疼,仿佛被瞪裂了,仿佛有血要从眼睛里流出……方才那些美好的想法,全都化成了碎屑,他拼命地碾着那些碎屑,一直把它们碾成了黑色,碾成了泥浆。
他想起了妈妈的那些话,看来,妈妈没有诬蔑霍小栗,尽管她坚持不肯离婚,可实际上已在为离婚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他认识李主任,也听霍小栗说过他的事,更清楚地知道他是个离婚男人。
那个刚才还在他回忆中完美干净的霍小栗不见了,她成了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女人,她对他已经没了爱情,只有表演。
他想开车追上李主任,想照着他的车屁股狠狠地来上那么一下子,可是,手机响了,是肖爱秋,催他回家吃饭。
他愤怒地发动了车子,愤怒地回了家,愤怒地上楼,愤怒地坐下,愤怒地吃饭,肖爱秋让他的样子吓坏了,小心翼翼地问:“嘉树,你怎么了?”
顾嘉树愤怒地咀嚼,不说话。
铁蛋也有点怯怯地看着爸爸,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肖爱秋看了铁蛋一眼,压低了嗓门:“不是妈挑唆你离婚,都闹到这份上了,就算不离,你俩也没好日子过,早离早利索。”
铁蛋直愣愣地着着奶奶,突然,把碗往桌上一墩:“我妈答应我了,她不跟我爸离婚,你是坏奶奶!”
“乖铁蛋,不怕,等你爸跟你妈离了婚,你跟着奶奶。”肖爱秋去拉铁蛋:“坐下把饭吃完。”
铁蛋一拧身子,挣脱了肖爱秋:“我不跟你!我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肖爱秋看看顾嘉树,啧啧地道:“看看,这都是你那丈母娘干的好事,她带铁蛋才带了几个月,就把铁蛋给教坏了,铁蛋以前可不是这样子。”
顾嘉树心里烦得要命,也瞪了铁蛋一眼:“铁蛋,吃饭!”
见铁蛋倔着不肯坐下,顾嘉树拉了他一把:“你妈不要咱了。”
铁蛋一听就哭了:“我不信,你骗我,是你不要妈妈了!”
顾嘉树本来就心焦得要命,听铁蛋这么说,就更吃下不下饭去了,把筷子一放,拉着铁蛋说:“儿子,没有妈妈,我们可以和奶奶一起过。”
铁蛋哭得呜呜的,嘟哝着要妈妈,不要后妈,顾嘉树叹了口气,起身上阁楼去了。
李主任带霍小栗去了一家偏僻却不失幽静的小馆子,包间早已提前订好了,霍小栗知道,一男一女一旦进了包间,过分私密的环境,哪怕不是故意,也可能会催生出暧昧,何况这正是李主任想要的效果呢,遂借口说包间局促,不如在大堂敞亮,还是在外面吃吧。
李主任也没勉强,退了包间,在靠窗的位子坐了,霍小栗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早点把钱还给李主任,怎么早点脱身,所以,李主任点了什么菜,说了些什么,根本就没入耳,只是嗯嗯啊啊应着,菜也没怎么吃。
当李主任说小栗啊,婚姻就这么回事,结婚的时候谁想的都是天长地久,可能不能走到天长地久不是由人说了算的,你别难过了,想开些,不是有个作家说过嘛,失去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霍小栗知道,如果接这话茬说下去,只能越说越尴尬,李主任的意图她也看出来了,大约就是中意她,就等着她把离婚手续办完了。可是,就算她身体健康,真离了婚也看不上李主任,又不能明着表达出来伤人面子,就笑笑说:“是啊,李主任,不过婚能不离还是别离的好,就算离了再婚,谁敢保证再婚的质量就比前一场婚姻好。”
“小栗,别李主任李主任地叫我。”李主任给她杯里添了点茶:“我理解你现在的想法,不过,你也别对再婚这么悲观,我一个同学就再婚了,两口子过得满幸福。”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霍小栗下定决心,今天晚上一定跟李主任把话说明白,不能由着他胡思乱想下去,她没那么多时间奉陪也没兴趣,便从包里拿出钱,放在桌上,推到李主任跟前:“李主任,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您帮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