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抿了抿干涩唇,哑着声音道:“也难怪临简会这么愧疚。”
景霞咬了咬唇,忽地抬头看着我,目色灼灼:“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晓得战争局势千变万化,结果这样惨烈,决不是一个人责任。可枫儿这些年却一直自责,不瞒你说,他将我们安顿好后,便一个人去了江南沄州一带,今次带着你回来,还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回家。他不是不愿回,而是不敢回。”
“原来枫儿脾气不好,做事冲动,我老说他老骂他。可现在……现在我这个做家姊,见着他这副样子,什么都积在心里,又觉得从前那个弟弟,像是不在了一般。”
“我现在想想,其实枫儿也就是脾气大了些,做事冲动些,心底还是善良,又很有担当。我从前老说他,真是我不好。可我现在想要让着他,又不知从前弟弟上哪儿去了……”
话近末,景霞垂了泪。
我瞧着窗外打下雨水,心底也一片苍凉,也不知静了多久,我说:“你弟弟还在,他现在面上虽平和冷静许多,心里虽也苦着,可他总也有忍不住时候。”我笑了笑,转头看着景霞道:“他跟我发过两次脾气了。一次是在永京时候,他没给我好脸色,一次是今天傍晚,他吼我来着。”
一滴泪径直从景霞眼眶里滑落,而她却抬手抚了抚我眼角,笑道:“傻丫头,他跟你发脾气,你还开心。”语罢,她又叹了一声,端起烛火道:“其实我与你说这许多,不过希望你能知道他心里苦楚,多心疼他一些,毕竟往后,陪在他身边人是你。”
“还有,关于小遇……”景霞忽地抬头朝我一笑,“小眉儿不如就将小遇跟枫儿事,当作是自己与临简回忆。这么装在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我想我终是无法将他人记忆化作自己。
我睡下时在想,天下男儿,多是想做英雄,要保家卫。可昔日景枫将军,见过烽火满天,见过战争惨烈后,如今求得片刻安宁也难。
离开永京前,莫子谦在墀台上与我说他宏伟壮志。青天艳阳,风声萧疏,子谦真真像个顶天立地战无不胜好将军,而他口里景枫,亦是那般闪着耀彩。
可时至今日,白云苍狗。再念及莫子谦,那便是鸿鹄安知云雀之志了。
我便是只不思进取,不爱攀登云雀,思来想去只琢磨着心里那点小九九,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失踪一回,失忆两回,欺君三年,也活得甚好甚有风情。估摸着往后穆临简与我一起,我尚可将自己运气分他一些,两人安居乐业。如此一来,我沈眉也可学着别家小姑娘,无事就伤春秋,叹华年,啧啧啧,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于是乎,今日这么前尘旧事故人搅和着一番跌宕起伏后,我入睡时哼了俩小调,心情竟是雀跃。再思及穆临简一句“我爱你”,只赚不赔,甚好。
因夜里下了一场雨,第二日阳光极浓烈。我在房里收拾洗漱完毕,将将敞开门便呆住了。
倒霉园子圆墩墩地跪在地上,面色凝重。他手持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两碗粥,两双筷子,几碟小菜。见了我,园子哭喊一声:“小婶——”
我瞧瞧他,又瞧瞧他手里托盘,疑惑道:“你要跟我一起用早膳?”
倒霉园子立即苦了一张脸:“哪能啊……我昨晚被我娘亲教训了一宿,让我今早给你送早膳来,让我瞧着你跟小叔吃完,才许我吃东西。小婶,你快些去叫小叔起身,我要饿死了。”
我听了此言,心中甚欢喜,回屋取了一张凳子,淡淡扫了倒霉园子一眼,道:“走吧。”
园子立马起身,颠着小步子摇摇晃晃地跟在我身后。
待到了穆临简屋前,我将凳子搁了坐下,指了指身旁空地,说:“你在这里蹲着吧啊。”见倒霉园子愣神地瞧了瞧我,我又道:“你小叔昨个儿睡得晚,我等他睡足了起身。”
园子闻言,再愣片刻,哭嚎道:“小婶你不能这样,我十一岁了个子这么矮,已经很残废了,在这么被你们折腾下去,我往后床第不能该怎么办啊啊——”
第34章
我压了压心气,语重心长与园子道:“少年,须知床第不能这种事,你说了不算,你得试过才知道。”
团子闻言十分着急,跺脚道:“可现在没姑娘跟我试啊!”
我伸手在眉骨搭了个篷遮了浓烈日晖,上下打量他,笑了:“你一个十一岁少年,都还没梦遗过,试什么试。”
园子作出一副惊讶状,凑近道:“小婶,原来你这么懂啊。那小叔你总试过了吧?他可还举得?”
我一愣,正预备着自信地帮穆临简将这个问题回答了,身后门忽地吱嘎一开,穆临简含着笑意声音就在我脑袋顶上响起:“岂止举得?鹏程万里,扶摇直上,垂天之云。眉儿,你说是吧?”
我呆了刹那,“啊?”了一声。
岂料倒霉园子竟吃这一套,只见他将托盘往地上一搁,便朝穆临简竖起大拇指:“小叔,个中高手!”
穆临简再一笑,园子这回便服服帖帖地溜着小跑,将早膳给我二人送进房里。且,攀上长椅,恭敬坐在一侧,看我二人进食。
虽说我心底对园子昨夜刺激穆临简那几句话甚为不满,也想叫他吃点亏受点苦,记住这个教训。可倒霉园子毕竟年纪尚小,我也不好欺负得太过,便与他道:“行了,你自个儿去寻点东西吃吧,饿太久话,你日后若真得床第不能,指不定又要怪我。”
园子堆出一脸谄媚之笑:“哪能啊——,再说了,我今儿个是跟小叔赔礼道歉来了。”
穆临简手中动作一顿,抬头却先看向我,笑道:“没事了。”
我点点头,又朝打量园子两眼,慢条斯理道:“你说道歉,却也未摆出一丝悔过形容,真真无半点诚意。”
倒霉园子伸出肉呼呼小掌拍桌:“诚意?你等着!”语毕,他滑下长椅,一溜烟跑到穆临简身旁,从怀里摸出本小册子。
册子唯有寻常书卷一半大,颇厚实,皮上写着“子策”。
我不得不说,这些年我顶着男子身份,在莫子谦熏陶下,对某方面书画,也算博览浩繁卷帙。因此,倒霉园子甫一将这表里不一“子策”拿出来,我便颇有经验地抽了三口气,对穆临简道:“那什么,你别……”
为时已晚。
穆临简已然从园子手里将书册接过,随手翻了几翻。我斜着眼睛虚虚一瞄,“子策”书皮里,果真包裹着花里胡哨春宫图。
然而,见着是本春宫图册,穆临简只挑起眉头笑了笑,颇为淡定地又翻两页。园子得瑟地将脸凑过去,道:“小叔,怎么样?这可是我珍藏孤本,整个香合镇啊,仅此一本!”
穆临简点头淡笑道:“不错。”
园子闻言备受鼓舞,探头探脑继续道:“小叔你翻去八十一页,我觉得八十一页画得最精彩!”
但闻书卷哗啦翻动声,穆临简瞧了瞧八十一页,忽地勾唇笑了。
倒霉园子道:“不错吧,其余都是在屋里里,就这副图是在林子里。”
此刻已过辰时,穆临简将书册一合,浅笑道:“你这礼我收了。”
园子大喜,愈发往穆临简跟前蹭:“小叔,你真识货!”话一出,双眼却放着异彩。
我见园子这副模样,拾起筷子“铛铛”敲了敲碗:“无事献殷勤,宋小久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思?”
倒霉园子听了我话倒也不含糊,滑下长椅,撩了衣摆又是“噗通”一跪,一脸诚恳地瞧着穆临简,拱着小拳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我见了他这副德行,不由在心底感慨。我朋友里,最要面子要数那南俊王小世子杜修。杜修尝与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跪君上,跪父辈则已,别什么,切不可以乱跪。须知每跪一跪,便少了一分骨气。
我想若今日杜修在此,瞧见倒霉园子这般跪法,不是自个儿呕血而死,就是撩起袖子上前把这宋小久抽死。
我这么一思想间,则见倒霉园子三叩首已毕,殷勤地又替穆临简沏了杯茶,道:“小叔,日后在人前,你便是我小叔,在人后,你便是我宋小久新师父。”
我纳罕道:“那你旧师父是谁?”
园子将手一摊:“说起我这旧师父,这便有点复杂,不过既然小婶你现成了我师娘,你要听,我宋小久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园子说完,我方才明白他为何说这事复杂,又为何他现如今落得这副德行。在我看来,他说这事,并非复杂,只是有点匪夷所思。
且说园子要拜这师父,不为武艺,不为文墨,只为那床第之事。
当年北荒之战结束后,由于尸体太多,香合镇便发了场瘟疫。疫病虽不严重,但景霞,洛姥姥,闫三两就把照顾镇里人活儿给担了下来。
彼时园子虽小,但因园子从来人小鬼大,所以将园子一人留在屋里,景霞倒也十分放心。当年园子确实未干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