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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呆呆的站在这里,不知道何去何从,不知道还有谁能够相伴红尘?
倘若他不曾拜入过翠霞派,不曾遇见过老道士和雪儿,现在也许同样是孑然一身。但正当他以为自己寻找到了温暖和快乐,幸福却如朝露般蒸发。而且,一手毁去这些的人,偏偏就是曾带给他爱与关怀的人们。
一股苦涩的滋味涌上丁原的喉咙,他努力回咽,努力不让自己脆弱。娘亲说过,在这个世道上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自己,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决不能倒下,决不能让那些抛弃自己,鄙视自己的人偷偷的看笑话。
奇怪的是,丁原对老道士和雪儿都恨不起来。他有一种给人狠狠揍了两拳,想跳起还击的时候,却找不到对手的感觉。拔剑四顾心茫然,丁原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久久的压抑后终究爆发,仰天厉啸道:“老道士,我不服——”
凄厉愤怒的吼声传遍坐忘峰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为之耸然动容,朝着啸声来的地方眺望。他们能够看见一个孤独的褚衣青年,凛凛立在青松古道旁,抬起不屈的头颅,用心底的呐喊宣泄着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激愤。
淡言真人悄然站在翠霞观外的一处疏林中,凝视丁原所在的方向犹如泥塑。当丁原的啸声再次久久不绝响起时,老道士的嘴唇上溢出一缕鲜血,却是被他的牙齿硬生生咬破。
他能够了解丁原的委屈不平,所以即使丁原骂他恨他,他也坦然承受。可丁原却只说了三个字:“我不服”!淡言真人的心头宛如压着万钧的铅石,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每呼吸一口都是那样的痛苦。
如果还有他可以理解丁原的苦闷,可又有谁能够体会他的苦心?从丁原踏上翠霞山的第一天起,他就由衷欣赏这个率真冷傲的少年,倾尽心血培育教导。对于淡言真人来说,盛年和阿牛还有丁原,他们每一个人不止是自己的弟子,更如同他的孩子一般,没有半点差别。
可先是盛年,现在又是丁原。倘若盛年还另有原因,丁原却是自己亲手将他驱逐出了门墙。这份痛苦,又是谁能懂得?
他知道他必须也不得不这么做,即便丁原会误解,会受伤,这样总好过等到淡怒真人等人要追究丁原罪责时自己才出面维护。以丁原所作所为,以翠霞的门风山规,根本不可能是逐出师门这么轻巧的处罚就能够解决。
自己先前给丁原所列的十条罪过中,至少有一半都够的上废黜修为,甚至是永世幽禁不得自由。到那个时候,丁原势必拔剑反抗,就如两年前在思悟洞前的一幕,结局不问可知。
所以,淡言真人惟有赶在淡怒真人等人商议对丁原的处决之前以师尊的身份抢先处罚,将他逐出翠霞。如此一来,对于一个已经不是本门弟子的年轻人,淡怒真人他们也不会太过决绝。至少,他相信这点颜面淡怒真人还是会给自己的。
他一生未徇私情,这回迫不得已的开例,并不妄图有谁会感激称颂,只希望丁原能够不辜负自己的苦心造就,从而为天陆保全一朵奇葩。
更况且,长大的雄鹰总是要飞的。以丁原的个性和所负的修为,都已经不适合继续在翠霞逗留。天陆九州,莽莽乾坤,才是这个青年更大的舞台。而他与姬雪雁之间的身份隔阂,也可以就此消失。
淡言真人这么想着,轻轻自语道:“孩子,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希望你有一天会明白。”
忽然背后有人叹息道:“三师弟,难为你了。”
淡言真人一震,他方才为丁原失神,竟没有发觉到有人已到了身后。淡怒真人走到老道士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望着远方山冈,静静说道:“我相信,总有一日他会体会到你的苦心,还会认你这个师傅。”
淡言真人转头望着与自己同门一百四十多年的淡怒真人,喉咙口一热轻声道:“师兄!”淡怒真人微微一笑,拍打他的肩头,没有说话。
丁原的啸声自然也传到了曾山的耳朵里,不过曾老头已见怪不怪,从地上抬起头咕哝道:“这个小子不晓得又犯了什么失心疯,咱们不理他,接着打。”
捏着一枚弹子的年旃摇头道:“不行,我得去瞧瞧。这小子答应要陪老子去大雪山,万一出了岔子老夫可有点麻烦。”
曾山不满道:“你别输了就找藉口想溜,再怎么也先打完这局。”
年旃元神一闪钻进冥轮,倏忽飘远道:“先记着帐吧,曾老头。别看修为眼下我比不了你,可打弹子你未必是老子的对手。”
曾山无可奈何站起身,掂着手里的弹子嘀咕道:“真是,不玩便不玩。翠霞山上下千多号人,我老人家还找不到一个肯陪我打弹子的?”想了想闪身溜进翠霞观,东张西望寻找下一个倒霉蛋去了。
年旃御着冥轮飞到丁原头顶停住,见他神色狰狞可怖,好象随时要找人拼命一般,忍不住奇道:“小子,是谁欺负你了,说与老子听,我替你找回场子。”
丁原蓦然道:“走开,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你别烦我。”
年旃要是这么就乖乖听话走开就不是他了,冥轮又在丁原前后左右盘旋两圈,还是说道:“咦,你到底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被淡言真人训斥了?那些正道的老古板,总喜欢喋喋不休教训人,老子最烦的就是这个,你不理就是。”
丁原心潮难平,咬牙闷声道:“不是。”
年旃更疑惑了,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丁原深吸一口气再努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道:“他把我逐出门墙了。”
年旃一呆,叫道:“怎么可能,那老古板疯了么?象你这么好的徒弟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他居然也舍得?不行,老子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明白,莫非翠霞派的人都是这个德行么?”
丁原沉声道:“不要去。他说我犯了十条门规重罪,只有逐出门墙。你去找他有什么用,不要让别人耻笑我丁原死皮赖脸。”
年旃忍不住从冥轮里又钻出来,站在丁原跟前道:“那狗屁的什么十条重罪里,老子也有份吧。他***翠霞派,不敢再找老子晦气,却把火撒到了你的头上。”
年旃沉默片刻,嘿嘿一笑安慰道:“这样也好,这些名门正派本就没什么待头。这个不准那个不许的憋也憋死人了。不如你就跟着老子,逍遥快活岂不更好?”
丁原哼道:“学你做个小魔头么,免了。”
年旃怒道:“当魔头有什么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没人敢管更没有拿什么狗屁门规教训你。你现在是不晓得当中的好处,等时间一长叫你不做怕你还不肯呢。”
忽然远远瞧见阿牛提着个包袱过来,年旃冷笑道:“看,有人给你送行来了。”
阿牛一双眼睛红红的走了过来,嘴巴张了几下才叫道:“丁小哥!”
丁原看了眼他手里的包袱,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阿牛垂首道:“丁小哥,师傅他老人家叫我来给你送一些衣物盘缠,他怕你不肯再回紫竹轩去取。”
丁原“嘿”了声,说道:“他怕我还不肯离开才是真吧?”
阿牛急忙摇头道:“不,不,丁小哥。你千万不要误会师傅,他老人家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他决不会赶你走的。”
丁原不以为然的道:“他的苦衷不就是害怕淡怒真人、姬大胡子他们追究我时连累到自己么?我这一走,他也可以太平无事了,不正合了他的心意?”
阿牛的头摇的更加厉害,一张黑黝黝的面膛憋的通红,语无伦次辩解道:“不可能,丁小哥,师傅不是这种人。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总觉得一定是为了你好。你和我都在师傅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丁原漠然道:“我以前知道,现在却在怀疑了。”
阿牛苦笑道:“丁小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心里也好难受。先是盛师兄,现在又轮到了你,往后紫竹轩就又只剩我一个人了。你又要一个人漂泊在外,也没人能够照应,我真恨不得跟你一起走了。可一想到师傅他老人家也要人照料,我就只能留下。丁小哥,你不会怨我吧?”
丁原也被他说的不好受起来,强自一笑道:“傻瓜,这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乱咬人的疯狗,怨你做什么。好了,你也别伤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不过离开翠霞,又不是翘了,别搞的象生离死别似的。”
阿牛咧嘴一笑,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赶紧用袖子一边擦拭一边说道:“对啊,丁小哥,今后我们还是能见到面。不过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小心,时不时能托人捎个信给我,好叫我晓得你一切平安——”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语不成行。
丁原叹了口气一拍阿牛宽厚的肩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