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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不能!”忽必烈颇为赞同: “卿言务实; 科举虚诞; 朕所不取。”
许衡是元臣,对于科举的态度还可能有迎合上意之嫌,而曾经和文天祥一起并肩作战,失散后隐居乡里的宋末词人赵文在其《学蜕记》中也认为没了科举实在是对读书人的大解放: “四海一; 科举毕。焉知非造物者为诸贤蜕其蜣螂之壳而使之浮游于尘埃之外乎?”
没有科举,靠什么选拔官员呢?忽必烈时代对于官员的选拔主要靠推举和荫叙; 荫叙就是指老子当官儿子也可以当,这自然有很大的弊端,不过这样的荫叙只占官员很少的部分,《元史&;#8226;选举志》记载: “诸职官子孙荫叙; 正一品子; 正五品叙。从一品子; 从五品叙。正二品子; 正六品叙。从二品子; 从六品叙。&;#8943;&;#8943;正七品子; 酌中钱谷官。从七品子; 近下钱谷官。诸色目人比汉人优一等荫叙; 达鲁花赤子孙与民官子孙一体荫叙;傍荫照例降叙。”儿子获得老子的荫叙,平均都要降五级使用,油水相当有限。
因此,推举便成为官员选拔的主要手段。所谓推举,就是将“吏”推选为“官”。虽然人们一般把“官吏”并称,但在古代二者可相差甚远,官是经过科举出身由国家任命的政务员,而吏却只是非正途出身,在衙门里操持具体事务的事务员,不算国家编制,虽然能拿朝廷俸禄,却属于“不入流”。不过,吏的地位虽低,却很重要,靠读书考试成为官员的读书人吟风弄月、寻章摘句很拿手,却无法处理繁琐的具体事务。真正做事的往往都是吏,要说对国情民瘼诸方面的了解,十个官也未必及得上一个吏。
两宋时期,胥吏为士大夫所不齿,由吏入官是极个别,若是哪位不是考科举而是因为在吏的职位上做出成绩而升为官,便会被认为不是正途入仕,被人鄙视。可到了元朝,忽必烈讲究务实,既然吏是从基层干出来的,处理事务的能力自然出众,于是大开以吏升官之门,中下级官吏都要从令吏、司吏、通事、奏差等吏员中选拔。本来官与吏高下悬殊,属于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区别,这下很快就成了平起平坐的“哥俩好”——“曰官曰吏; 靡有轻贱贵重之殊。今之官即昔之吏; 今之吏即后之官。官之与吏情若兄弟; 每以字呼; 不以势分相临也。”
以吏为官,大量有实际事物经验的基层干部有了提拔升迁的机会,对于政府建设、政策推行自然大有好处,可这推举制度名为“制度”,却没有“机制”。一个胥吏要成为官员,能否被推举,没有固定的选拔模式,是否能力出众没有统一标准,这就出现了“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的情况,通过人情关系、贿赂请托等手段获取推举就大行其道。而胥吏虽然粗通文墨; 但未经过系统的儒家教育,有术而不通“道”,大部分没有“八荣八耻”之类的价值观,他们为官之后; 往往比科举入仕的贪官更加巧取豪夺、寡廉鲜耻,所谓:“府州司县吏人幼年废学; 辄入吏门。礼义之教懵然不知; 贿赂之情循习已著; 日就月将。及至年长; 即于官府勾当; 往往受脏枉法; 遭罗刑宪。”
中国自古讲究“德才兼备”,德在才前,一旦拘泥,便会让大量迂阔无能之辈和伪君子进入仕途,而以吏为官,重术不重道,却又使得真小人充斥官场,在专制时代,这样的矛盾始终无法化解。可相对而言,无道德的人能力越大危害越大,与有道德却比较平庸的人相比,是两害相较不能取的“重”。
阿合马才能出众而道德败坏,他的政策之所以能大行其道,不能不说与以吏升官的推举制度大有应和。
和礼霍孙请开科举,并非不知道科举之弊,但在没有更好的代替制度之前,科举确实是最不坏的选官制度。然而,身为蒙古人的和礼霍孙却忘记了,老皇帝忽必烈对于科举的厌恶,除了其不够务实之外,还因为这项制度会使得汉人迅速占据各级官僚体系,蒙古人、色目人要说学习子曰诗云如何是汉人的对手?当地方中央的官员大部分成了汉人,且不说蒙古人的统治地位堪忧,自己想要坚持的“内蒙外汉”的体制也就不可避免地会土崩瓦解。在经过山东李璮之乱和暗杀阿合马事件之后,忽必烈对汉人的猜忌越来越深,着这个时候提出开科举,无疑是逆老皇帝的龙鳞。
何况,和礼霍孙做了宰相后,光想着清除阿合马的影响和推行汉法,对于日益窘困的财政并没有提出行之有效的整顿方法,也没有新的生财之道,“朝廷之臣讳言财利事,皆无以副世祖裕国足民之意” 。阿合马在时,虽然结党营私,但生财有道,老皇帝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而和礼霍孙隐然有结党之嫌又不能从君所欲,现在又想实行严重动摇蒙古勋贵地位的科举制度,宰相当到头也就没什么悬念了。
皇帝有需要,而当朝大臣不能满足,那么可以满足的人便会取代他们。新一代的理财权臣的呼之欲出,也就成为必然。
【正文】
沿着阿合马之路前进的,倒并不是以经商著名的回回人,而是一个吐蕃人桑哥和一个汉人卢世荣。
第一个进入世祖视线的是桑哥。其人在《史集》中被说成是畏兀儿人,这应该是作者拉施特远在伊朗,听传言所做的记载,并不准确。他应该是 “出身于噶玛洛部落”的吐蕃人 ,也就是吐蕃帝国第五代赞普赤松德赞时代派驻脱思麻地区(今青海东部、甘肃东南部和四川西北部)的吐蕃军队的后裔 。在至元初年,帝师八思巴在脱思麻地区活动时,将其收为自己的侍从官。日后随八思巴来到大都,因见识广博,很得八思巴喜爱,因此有很多机会代表八思巴到世祖驾前奏事。桑哥口才很好又见多识广,每次奏对都很符合世祖的心意,世祖一高兴便向八思巴提议,将桑哥留在自己身边任职。
桑哥“能通诸国言语,故尝为西蕃译史”,因此颇受重用,不久便成为掌管佛教和吐蕃事务的总制院使(宣政院前身)。相对于阿合马除了理财别无所长,桑哥倒是个多面手,不但具有语言天赋,理财本事超群,而且颇有军事才能。至元十七年,西藏的第二任本钦贡噶桑布与八思巴意见不合,造成西藏地方骚乱,桑哥受世祖之命率军进藏平乱。
这“本钦”本是八思巴执掌的佛教萨迦派掌管世俗事务的官员。忽必烈册封八思巴为“帝师大宝法王”后,将卫藏十三万户作为灌顶的供养奉献赐给了八思巴,并赐予萨迦本钦“乌思藏三路军民万户”头衔,建立了萨迦政权,本钦于是就成了西藏最高行政官。第一任本钦是释迦桑布,在至元五年(1268年)病死,贡噶桑布继承其位。贡噶桑布担任本钦时,八思巴正在大都,因此贡噶桑布凡事独断专行,其所作所为被八思巴得知后,便免去了他的官职。可贡噶桑布虽然退居二线,影响力仍然很大,其党羽对八思巴指定继承人的决定不满,引起了骚乱。世祖向桑哥问计,桑哥提出西藏山谷险峻,难容大军,派兵不可过多,于是世祖给他十万部队。桑哥率军进藏后,先后攻下叛乱者所据朗卓康马土城(在今康马县境)和甲若仓之城(在今江孜县境),处死贡噶桑布,稳定了局势。之后,他主持修建了东甲穷章寺,在乌思藏各要害之地留下精兵镇戍,并整治了驿站,对西藏的长治久安颇有贡献。
有了战功,又“好言财利”,这样的人自然被世祖看重。回到大都后,桑哥权势愈加显赫,以至侥幸之徒竞趋其门入贿求官。按说,这时候桑哥该以自己理财本事获得更大的权力,争取入主中枢,混个宰相当当。可阿合马的殷鉴不远,桑哥还需要有人来做个试金石,为自己蹚蹚道。
这个人得是自己人,理财思想要和自己差不多,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在成为宰辅后仍不能脱离自己的控制。
于是,一个名叫卢世荣的汉人在桑哥举荐下,面见了世祖忽必烈。
这个卢世荣,名懋,世荣是他的字,河北大名人。阿合马专政期间,卢世荣以贿赂得官,为江西榷茶运使,后以罪废。此人是汉人,而且是“阿合马党人”,即使得势,无论蒙古勋贵、汉人官僚还是色目官僚都不会把他看成自己人,他能依靠的只是皇帝还有在皇帝面前具有发言权的桑哥。而卢世荣的理财思想与桑哥很契合,做蹚道兵最合适不过。桑哥对世祖谏言道:“卢世荣有才术,谓能救钞法,增课额,上可裕国,下不损民”。
世祖正愁没有理财之臣,听到桑哥举荐,便诏卢世荣“奏对称